纾意让郎中给徐氏和缀玉都查看过,确定并无大碍后按下心来,又开了药方子煎药,折腾了半晌,筋疲力尽回房只想好好睡下,明早再假意接过婚约。
马四儿是个混过江湖匪盗的,手脚极其轻盈,只见他上了屋顶,从瓦片底下吹进一股迷烟。
这迷烟足以让人睡上大半日了。
“夫人,内监们到了要传诰呢,奴婢令人正摆香案,快去前厅罢。”周妈妈一脸喜色,急匆匆进来通报。
张氏昨夜只睡了一两个时辰,早早地妆扮停当,只是她面容憔悴,用厚厚脂粉也遮不住。
她又为自己添上一层薄粉,哼笑一声:“走吧,咱们去接诰。”
前来宣诰的内监只见东府女眷来迎,开口怪道:“不知贵府老夫人、三夫人和四娘子身在何处?太后有诰为何不迎?”
“内侍贵人恕罪,并不是家眷不来亲迎,而是都在病中昏沉,实在是起身不得。”张氏神色惶急,只向内监请罪。
他略略觉得诧异,这府内一下病倒了三个,奇也怪也,又想到太后寿宴前老夫人便告了病,这三夫人也是个虚弱的,再看张氏一副倦容,想必是真的。
他是先去定远侯府宣诰后再来安平伯府的,却没想到得了恩赏的两人一个也起不来。
竟是一家子病弱。
内监又开口道:“原是如此,那我便去内院宣读罢。”
“好,劳动中贵人了。”张氏为内监引路,先去了老夫人院中隔屏设案,将太后恩诰宣读一遍。
“……悯其身世之苦,嘉其忠贞之意,特许婚嫁之时可用八钿诰命冠服……”
王老夫人病中混沌,只听得是赏赐,便含糊着谢太后娘娘恩赏。
内监听了老夫人有气无力的谢恩,又说了些请老夫人保重身子之类的话,随张氏去了西府徐氏院中。
西府昨夜打砸乱痕皆被张氏命人打扫干净了,内室人正昏迷着,只有些她派过去的自己人佯装照料,隔帘见二人果真都在榻上安睡,内监不疑有他,在徐氏和纾意门前宣读了两遍,才将恩诰交给了张氏。
他轻咳清着嗓子,倒是没领过连读三遍的差事。
张氏命人送上好茶,又在盏底附上金子,内监这才绽了笑容,告辞回宫去了。
“哈哈哈……”她攥着恩诰笑得恣意,松了口气,施施然进了纾意的内寝。
身后的侍女为她取来软垫,请她于坐床上安坐,张氏眼皮一抬,周妈妈便从袖袋中取出嗅盐凑至纾意鼻尖。
纾意仿佛身在梦中,想醒却醒不来。
她兀地睁眼,胸口剧烈起伏,嗅盐的气味让她脑中剧痛,她缓缓转动眼珠,正看到手中握着彩绢恩诰的张氏。
“意儿,你可算醒了,真是吓死伯母啦。”她面上并无丝毫关切,只有奸计得逞的快意。
“你……对我做了什么?”纾意嗓音干涩,好似真的吸入不少迷烟似的。
她们昨夜并不在正屋安歇,床榻上不过是卷起被褥唬人罢了,本只是留个心眼,正好防住张氏这一手。
张氏却面露诧异,仿佛被冤枉狠了似的:“意儿这是说得什么话,伯母看你病了,担心不已,生怕你错过这好亲事,还好中贵人并未怪罪,叮嘱你要好好将养,莫要耽误婚事才是。”
“来,这是太后娘娘赐下的恩诰,伯母替你收得好好的,这天大的荣光,可不是寻常能得的。”她笑得开怀至极,将恩诰递给纾意,又拍了拍那纤美的手,却被纾意直接拂去。
“滚出去。”她撑着软榻直起身,憔悴却不掩其锋锐。
张氏终于卸了一身样子,冷哼开口:“你也就现下能横罢了,待嫁去定远侯府,定要好好伺候郎君,时常回家看看你那病秧子娘,啊。”
“滚!”纾意眼底发红,将榻上靠枕掼了出去。
“咱们走。”张氏提裙起身,只侧首看了她一眼,便领着一众侍女婆子径直离去了。
张氏满面的得意,才刚坐下便有下人来报,说是卢府两位夫人来访。
她皱了皱眉,说:“她们来做什么?恩诰都下了,还能让太后娘娘食言不成?”
“两位夫人说,是来拜见您的。”
“见我?”张氏一脸轻蔑,“我不见又如何,就说我病了,见不得人。”
下人出了门子去传话,她刚神清气爽地品完一盏茶,准备去女儿院里看看,下人又来了。
“夫人,她们说……一定要来拜见,”下人小心翼翼地抬眼,“卢夫人说,您有嘴,她们也有嘴,若是听到什么不好听的,千万别怪她们才是。”
“啊!”
张氏将茶盏往地上一砸,吓得那传话侍女惊叫连连后退。
卢老夫人宴后归府便向家里说了此事,雪浓听后就想杀到安平伯府,去将那张氏狠狠抽上一顿嘴巴,再提去内狱打扁。
老夫人劝住了她,让雪浓在家中安心呆着,自己和儿媳去一趟便是,又让桃酥跟上,好回家向她禀报。
张氏面容阴沉僵硬,她看着座上二位卢家夫人,正等着她们说明来意。
“意儿呢?”卢夫人开口,看也不看便摆手免了侍女奉茶。
“她病了,正歇着呢。”张氏面无表情,又勾勾唇角,“不知二位夫人,今日到访有何贵干?”
“病了?我道意儿怎么会乖乖接了太后诰,原是遭了你的手,还请为自己存些生德,你也是有女儿的人,不怕遭报应吗?”
卢夫人说话直来直去,此时也戳不穿张氏的厚脸皮子,反正都知晓她做了些什么,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
“卢夫人真是,你们卢家枝繁叶茂,并非主枝都有正二品的衔儿,哪里懂得我们这些根基浅的人家。”
她唇上抹着浓艳的红,锋利而刺目。
“我若不为家里打算,怎么能枝繁叶茂下去?再说,你们这种高门大户,不就是靠儿女婚事作为筹码吗?今日倒说起我来了。”
坊市里十字街上传来阵阵马蹄之声,在白玉京内,只有急令才有这样的动静。
厅内几人稍顿,又开口。
“我倒从未见过目光如此短浅的伯爵夫人,”卢老夫人终开了口,“向来世家大族,之所以能多年屹立,甚至历经多朝而不衰,你以为只是靠联姻?”
“无一所长的姻亲,你会去搭一把手吗?”
“也罢,想必你是不爱听也听不懂的,对牛弹琴。”
张氏指甲深深攥进掌心,这两个妇人到自己家来甩脸子,哪里来的道理?!
还不等她开口送客,便听院外来报:“夫人!夫人,奴婢听街上人说,定远侯他、他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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