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谢珉山走了之后,钟钰这才又缓缓的想起了之前的那个梦,想到梦里头的那本,《八零福气厂花》。
细细想来,书中的所有细节都和现实生活一一的对应住了,荒诞,却又那样的真实。
其实,书中无论对钟钰还是对徐涛,着墨都很少。
书中的女主角叫许璐娜,是二车间生产队长的闺女。
钟钰也曾听人说过,说她和自己,是厂里的两朵金花。
在厂子里,钟钰是清纯中带着不自知的媚意,许璐娜则长的又娇又甜,虽然是不同的美感,但确实都是棉纺厂中的花开并蒂。
只是,那本书中,自己却似乎没有和许璐娜争艳的资格。
她的存在,只不过是为了衬托许璐娜的幸福人生的。
自己从小没了妈,亲爹后妈还不疼,许璐娜却是团宠人设,不仅爸妈疼爱,家里的四个哥哥都宠她上天……
自己早早的难产而死,许璐娜却生了两个儿子一个闺女,儿孙满堂还各个都出色;
自己嫁给了副厂长儿子却得不到幸福,许璐娜却眼光好,挑上了空降厂里的大学生庄玉成,俩人恩爱了一辈子;
想到这里,钟钰心里隐隐的有些难过。
她十分不喜欢书中的这种安排。
许璐娜作为女主,天生好命便也算了。
但是她呢?为什么仅仅为了衬托女主的好命,便要将她的人生安排成那样一副凄惨的样子?
坐在卫生所的凳子上,钟钰终于渐渐做了决定。
无论那梦是真的还是假的,她都不能任由爸妈,或者是其他人安排她的人生。
不!她不能去相亲!
不能盲婚哑嫁的,将自己的人生寄托给那个看上去就不靠谱的男人!
她要去参加纺织能手比赛!
要真的得了第一名,那就有机会去圆她的那个梦了!
想到这里,钟钰抬头看着蔡明明,一贯绵软的声音中带着隐隐的坚定:
“明明,咱俩现在去报名参赛,还来得及吗?”
蔡明明先是一愣,随后惊喜的攥住钟钰的手:
“钟钰,你改主意了?”
钟钰小巧的下颌点了点,温柔的桃花眼中放着光,手轻轻的回握:
“我不去相亲了,我想要和你一起,参加纺织能手比赛呀!”
钟钰只是头晕而已,略歇了歇便没大碍了。两人在卫生所又坐了坐,便又回到了一车间办公室门口。
此时已经接近上工时间,大部分报名的人都回去了,只有少数的一两个刚刚报了名,正慢慢往出走着。
见到钟钰和蔡明明走过来,那几个走过来的姑娘停顿了一下。
其中一个正是刚刚议论过钟钰的,叫廖翠翠的,见到她们过来,便抱着胳膊说道:
“钟钰,蔡明明,你俩咋现在才来?人家报名登记都结束了。”
声音颇有些幸灾乐祸。
蔡明明一听急了:“钟钰好不容易改了主意要参赛的,咋就截止了?”
廖翠翠听蔡明明这么一说,一张长脸拉得更长。
她和钟钰是一个车间的,自然知道,这个看上去不紧不慢的姑娘,真做起活计时有多么的利索。
初赛是分车间比赛的。如果钟钰不参加,那她拼一拼,说不定还能代表车间参加决赛。可如果她参加了……
想到这里,蔡明明有了个主意,一本正经的说:
“那截止了也没办法,你们还没吃饭吧?现在赶紧去,说不定一食堂还能打点饭。”
这话说得蔡明明都迟疑了。
她瞅了瞅一食堂的方向,又看了看眼前已经没人的办公室。
正不知道要往哪边去的时候,突然听到身旁的钟钰说:
“截没截止,去问问才知道呀!”
说完,拽着蔡明明便往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那廖翠翠一愣,在两人身后大声说:
“截止了就是截止了!你去也没用!再说了,不是要攀上高枝了吗?还参加比赛干啥?”
廖翠翠还想上去揪住钟钰,但是人都过去了,再将她们拽住,那也未免太假了。她身旁的小姑娘马芸看着廖翠翠反应这么大,反而好奇起来:
“翠翠,她们要去报名就让她们报去,你骗她们干啥?”
廖翠翠冷冷的看了一眼已经拐进办公室的钟钰,停顿了两秒,突然一拍脑袋:
“马芸,你知道钟钰她家住哪个家属区吗?”
“大爷,现在报名还来得及吗?”
做报名登记的是快要退休的于大爷,他抬起头看着两个姑娘,乐呵呵的说:
“来得及啊!咱们这个比赛,欢迎每一个对劳动生产充满热情的同志。”
钟钰这才轻轻舒了口气。
见到居然还能报名,蔡明明乐得一巴掌拍在了钟钰的肩膀上:
“钟钰,你咋知道还能报上名啊?”
钟钰笑了笑:“我也不知道,我就想来亲眼看看。”
这是她心心念念的比赛,不来看看,总是不死心。
更何况,在那本书里头,廖翠翠是个说话没半句真的小反派。
反派的话,一句都不能信。
钟钰心中默默的想。
蔡明明还念着刚刚廖翠翠挡她们的那件事,忍不住瞟向门口的方向,说道:
“刚刚那个廖翠翠就是不怀好意!她不是和你是同一车间的吗?钟钰!把她给超了!”
钟钰收起报名用的工作证,一双桃花眼亮亮的,充满着希望:
“嗯!”
中午搞了晕倒的闹剧,又抓紧时间报了名,结果便是,钟钰下午上工时,饿得身上都没什么劲儿。
她揉了揉瘪恰恰的肚子和有点胀疼的胃,想到这一整天一共就吃了早上家里热的半个剩玉米面饽饽,不由得怀念起中午打的辣椒炒肉和大馒头了。
现在这年头,棉纺厂里的食堂比外头的伙食好点儿,可也有限。每个星期只有一天能打到见荤腥的菜,错过了中午的辣椒炒肉,就要等下周了。
至于家里……家里买的条子肉和鸡蛋那都是要给妹妹钟媛和弟弟钟铭吃的,她就算过年时,都不一定轮得到。
哦,也不是。
前几天晚上吃饭的时候,爸爸钟国柱还给她夹了一筷子炒鸡蛋来着,
只是夹完便提到了和徐涛相亲那件事,让她连鸡蛋都觉得不香了。
想到这里,钟钰又想到了家里头的那一摊子事,不由得又叹了口气。
要是让家里头知道她报名参加了比赛,恐怕又是有的闹。
而要是让他们知道自己不愿意去相亲……那还不得活活被扒层皮。
更何况,被扒层皮还是小事,要是让爸爸和何姨知道自己不去相亲了,估计会立马断了自己的吃喝,说不定还会被直接赶出家门。
如果真被赶出去,蔡明明那里能凑合住几天,但也不是长久的办法,况且,她也得想办法解决这段时间的生活费。要是……要是真能赢,那脱产学习的费用,也是个大难题啊。
钟钰一边想一边做着手头的活计,秀致的眉心轻轻的皱了起来。
想着想着,中间休息的铃声“铃铃铃”的响了起来。钟钰拿起喝水的大缸子,和其他的女工一起离开操作台。
她就着水壶接了点温开水,想喝几口垫垫胃。谁知道刚端着缸子坐下来,随手一模,居然从兜里摸出个纸包来。
这……是个啥?
钟钰好奇的将纸包拿出来打开,薄薄的牛皮纸包并不大,打开一看,里面居然躺着几块糖。那糖块奶白奶白的,上头还有几块花生碎,闻起来一股奶香味儿,别提多好闻了。
这是……牛轧糖啊!
钟钰眼前一亮,
这种糖还是这几年才流行起来的,听说一斤糖就要两斤糖票再加上5块钱,普通家庭根本买不起。
她还是去年过年的时候见过牛轧糖,那是何姨去徐家拜年时拿回来的,只有五块,钟铭抢了四块,钟媛拿了一块,就连最小的妹妹钟兰都没有,更何况她了。
她向来爱吃甜的,那次见到后,也曾偷偷幻想过牛轧糖的味道。可她却从未想过,自己居然会在这种情况下得到它,而且,数量刚好是五块。
这是谁给的?蔡明明吗?
钟钰想了想,又摇了摇头。
蔡明明家比她家还穷,估计她本人,都没见过牛轧糖长什么样。
那是……徐涛?
想到这里,钟钰心里有些沉。
可是,这些日子她根本就没见过徐涛,更不可能从他手中拿到糖了。
那……会是谁呢?
钟钰小巧挺翘的鼻子皱了皱,她想不出会是谁,眼前却鬼使神差的出现了中午在卫生所见到的那个人。
会是……他吗?
牛轧糖还静静的躺在牛皮纸上,淡淡的奶香味散发过来,勾得人忍不住想要将它们都塞进嘴里。但是,钟钰却不可能在不知道是谁送来的情况下,将它们都吃掉。
这时,车间屋顶传来了催促上工的铃声,钟钰瞧了瞧四周,终于小心翼翼的从牛皮纸上捻了一颗最小的糖果,随后又珍而重之的将牛轧糖包了起来。
糖果轻轻放入口中,瞬间,甜味带着奶香味席卷了整个口腔,带来了丝丝的暖意,让她的胃,似乎也没有那么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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