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情愫暗生
桑菊在车上教阔阔中原官话，拿着一册书简，一字一句的教她读。
书简是凌不疑送来的，不是幼儿启蒙的三百千一类，那个对于阔阔这个异族有些艰深。
书简明显是凌不疑自己写的，都是日常所见之物，让阔阔学习进步神速。
这日行到半路，因为带着女眷不能赶路太过急促，歇在了野外。
点燃篝火，阔阔和桑菊围着火堆取暖。
桑菊考完今日所学词汇，称赞阔阔：“娘子聪慧，学习很快。”
阔阔有些难为情，红着脸摆摆手，用断断续续的话语辩白道：“我，笨。师，常说，学舞简单，做，做人，难。”
意思是教她学舞的师父，当时给她的点评，言说她学舞很快，为人处世却很笨拙。
凌不疑听了，心想：难怪被王庭赶了出来，想必是得罪了贵人。
梁邱飞和兄长听了感叹：“这小女娘的确聪慧，之前听都听不懂，现在都能跟桑菊一问一答了。”
梁邱起“嗯”了一声，没搭理弟弟。
阔阔是将军买下来的，这么多年凌不疑对女子不假辞色，也就女君和宫内皇后能得他温言软语。
这次买下这舞姬，难道是年少慕艾，开了窍了。
虽然少主公说他是为了就近监视阔阔，看她是否是异族细作。
梁邱起还是默默决定看住自家愚蠢的弟弟，为少主公创造机会。
桑菊待了一会儿，回车内收拾，等阔阔上去休息了。
阔阔拿着树枝，烤着一个饼子。
饼子早就凉透了，被火焰炙烤，变成了金黄色。重新变得喧软，麦香四溢。
她这才满意，想将干饼拿下来，不小心被烫了手。
羊脂玉一样的指尖瞬间红透，凌不疑一把抓住，“如此不小心，怪不得你师父说你笨。”
将树枝拿到自己手里，帮阔阔把饼取下来，递给她。
阔阔被训了一句，不好意思的看着凌不疑，犹豫一下才接过饼子。
冷风吹了一下，表皮没那么烫了，中间芯子从树枝穿过的空洞冒着热气。
阔阔小心的将烤热的麦饼撕开，将大的一半递给了凌不疑，讨好的笑了笑。
“给你！”少女的笑涡被火光一照，好像浸满了金黄的蜜酒，甘冽清甜。
凌不疑问她：“你费心烤了这么长时间，是为了分我么？”
阔阔点头，头上的簪钗坠着玉珠，肆意飞舞，叮当作响。
可她浑不在意，与都城中动静有常的女娘们不同，更加鲜活，更加肆意。
凌不疑在阔阔手臂酸痛前，接过了饼子，一口一口的细细咀嚼。
梁邱飞隔着几步远，看见这一幕，“哎，唔”。
他刚想说少主公过午不食，就被兄长梁邱起捂住了嘴巴，将话堵了回去。
“闭嘴”梁邱起小声在他耳边说，见他死命点头，才放开。
梁邱飞被放开，赶紧大口喘气，一下呛到了风，咳嗽起来、
“咳咳，大兄，你刚才，刚才把我鼻子也堵上了，差点憋，憋死我，咳咳”
梁邱起刚才一下激动，见他真的咳得厉害，帮他拍了拍背。
“我那是为了救你，你嚷什么，人家情意绵绵的，偏偏你来捣乱。”
身后一声低沉的询问，“情意绵绵，何人，与谁？”
糟了，背后果然说不得人，少主公不是陪着阔阔么，怎么走到我身后来了。
梁邱起吓出一头冷汗，“没谁，我说阿飞呢，他年岁大了，许是有心怡的女娘了，关心关心他。”
说完使劲儿拍梁邱飞的后背，梁邱飞无奈的答道：“是，少主公，说我呢，说我呢，咳咳，咳咳”
凌不疑目光幽微，带上了天边云翳，挥散不开。
背负霍氏上百口的血海深仇，他不敢松懈，不能流露出一丝软弱，让暗处的毒蛇盯上。
“莫要闲言，警惕一些，里陇右越近，越不能掉以轻心。”
“是，少主公。”“是”
阔阔刚才就回到了车内，听见梁邱兄弟和凌不疑的声音，无声笑了笑。
未继位前，她是天狼神和月神的祭司，耳聪目明是最基本的，神庙里来往的仆从，她连脚步声都能一一对应。
阔阔笑着看了看桑菊，手指轻点，在她手臂上写下暗语沟通。
（有意思，将军嘴硬啊。）
桑菊也写了，（女王形貌昳丽，如月神在世，他哪里会不动情呢。）
阔阔摇摇头，（没那么简单，还是要小心。不要期望这种铁石心肠的男人会轻易交付真心。）
男女之情，对于桑菊这种王室护卫来说，是不必要的东西。
阔阔对凌不疑越来越感兴趣了，月神的神谕显示：下任狼主必定是两处勇士的血脉合二为一。
自己是天狼神的后裔，那另一位勇士的身份就耐人寻味了。
想再多也是无用，时机未到，神谕不显。
阔阔闭上了灿若星子的双眸，好好休息吧，明天还要面对那多疑的男人，心累的很。
隔日一早，阔阔就从车上下来了。
她想在离开草原之前，再看一眼天边初升的红日。
再听一下早起的鹰啼。
凌不疑在倚着树干，和衣而睡。天际将明的时候，塞北的风更加冷酷。
似乎心有所感，睫毛轻轻动了两下，随即睁开了双眼。
阔阔迎着红日，灿烂霞光将她的面庞照的旖旎绚丽，气质冷峻，如同神女降临，不染尘埃。
回头的时候，顾盼神飞，普天壤其无俪。
凌不疑心内竖起高墙，隔绝一切情感，他早就打算独自一人走在复仇的道路上，不需要同伴。
此刻包裹心脏坚冰，似乎被女子螓首蛾眉,巧笑倩兮所打动。
突然觉得有美如此，邀佳人同行，自己应是不会孤单了。
回过神来，阔阔已经转头继续看着火烧的云霞。
凌不疑走到她身边，早起嘶哑的嗓音，问她：“好看么？”
阔阔点头，仰头看他，“好看。”
凌不疑也低头望着阔阔的眼睛，瞳孔中满是彼此，装不下其他。
半晌，凌不疑说道：“都城正旦，花市灯如昼，更加好看，到时可与我同去。”
阔阔听了果然感兴趣，“好啊，一言为定。”
说完扬起手掌，“击掌为誓。”
“哈哈，好，击掌为誓，你我同去。”凌不疑答道。
男女合掌向击，响声清脆，情愫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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