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启芳虽然知道赵有才舍不得他妈妈，可这么多年了，她都忍了，这一次，可能是享受了两个人独处的快乐，孙启芳脑子一热，就把藏在心里许久的愿望说了出来。
哪怕早就知道赵有才会是这种反应。可真正面对时，孙启芳还是怒不可遏。
自己一个人在房间里想了许久，孙启芳不明白当初怎么就选了这么一个妈宝男呢？可是，赵有才除了这一点，还有长期不在家以外，其他都还好。不会出轨，不会家暴，也不做违法违纪的事情。
孙启芳想起自己的发小，结婚没几个月，老公就打她，她忍着全身的痛，还要被老公威胁恐吓，到现在闹了无数回，婆家不敢回，娘家也没得回，生活那才叫悲惨。
孙启芳安慰自己，没必要在这件事情上面和赵有才生闷气，那只能气死自己，除非等以后孩子大了，自己有钱了，自己搬出去住。
再说，他明天就要回去上班了，这一去又是几个月才回来，没必要和他闹情绪。
孙启芳不停地给自己做思想工作，所以等到赵有才回卧室睡觉的时候，她已经可以心平气和地和他说话了。
赵有才惊讶于她竟然不生气了，但也没敢再提那一件事情。
两人相拥着诉说着离别的话语。虽然矛盾没有解决，可突然又变得如胶似漆了。
赵有才临睡前想：这样子就很好。
赵有才回去上班了，家里又恢复了冷清。
孙启芳照旧每天勤勤恳恳地上班，吴秀娥腿脚利落之后，每天的生活也过得丰富了起来，扫地、拖地、擦桌子椅子，每天下午太阳西斜之后，她便拎着水，门口降降温，或者这里那里洗一洗。
洗干净了，打开门，坐门口吹吹风，等时间到了，再做饭。
吃完饭，再出门丢个垃圾散散步，日子过的是一天快过一天。
当然，期间，她也在不断数着日子，数着孙启芳的例假来了没有。
上个月是几号，吴秀娥帮她记得一清二楚。这个月，吴秀娥更是谨记在心。
临近那几天特殊日子，吴秀娥更加坐立不安了。每晚睡觉前不断地祷告着，就希望老伴泉下有知，给赵家送个大胖小子。
孙启芳同样紧张，再有两三天就是大姨妈该来的日子了。
她摸了摸肚子，什么感觉都没有。
会怀上孩子吗？
这一次赵有才回来，他们可是什么措施都没有做。
时间分分秒秒地流逝，两人虽然都没有互相倾诉自己的担忧，可赵家这几天明显气氛陷入低迷状态，吴秀娥电视也看不进去了，孙启芳吃完饭也不再找借口出去待到三更半夜了。
按照上个月的日期，例假该来的那天早上，孙启芳就紧张兮兮地跑进了厕所，没来。
她忐忑不安地上班，途中上了好几次厕所，大姨妈都没有来访。
身旁的同事见她频繁跑厕所，关心她是否闹肚子了，问她用不用吃点药。孙启芳摆手说不用，一整天都心不在焉。
下班回家，吴秀娥一直盯着她的肚子看，没敢问。
孙启芳略显烦躁，吃完饭就回房间了。她给赵有才发信息，说没有来。
赵有才说：“你那个不是经常提前或者延后吗？什么时候准过？”
孙启芳说：“去年开始，一整年都很准时。”
赵有才说：“等几天再看看。”
孙启芳不乐意了，“你是不是不想要孩子？”
赵有才说：“冤枉，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想要孩子了！”
孙启芳：“那你一点都不期待孩子。”
赵有才解释说：“我这不是怕你压力太大吗？这个月没有，下个月我们还可以继续努力。”
孙启芳把手机往旁边的被子一扔，懒得和他说话了。
他不在家，什么流言蜚语都没听见，什么异样的眼光都没瞧见，所有的苦楚都让她一个人承受了，说得轻巧！
孙启芳心情很糟糕。
这种糟糕一直持续到一星期后。
吴秀娥观察了很多天，终于在这天晚上问孙启芳，“这么多天没来，是怀了吗？”
孙启芳没说话。
吴秀娥又说：“明天上医院检查一下？”
孙启芳这才开口，“测过，没有。”不是怀孕的征兆。
吴秀娥听完，愣了好久，才问：“测过了？”
“嗯。”
“你哪里买的？准不准的？不会是假的吧？”
“药店买的，哪里会是假的。”
吴秀娥还是不肯接受这样的现实，“别信那个！上医院去，医院检查才清楚！”
孙启芳说：“不用浪费那个钱，要是一个星期后还没有来，再看看。”
吴秀娥叹了口气，整个人突然就像泄气的皮球般，软在了椅子里。孙启芳也垂头丧气。
如履薄冰地等待了五天，等到第六天晚上，许久没来的大姨妈还是来了。
孙启芳在厕所里发现它时，双手捧着脸泣不成声。
要个孩子怎么就这么难呢？
吴秀娥早起发现垃圾桶里的东西时，突然一个屁股蹲坐在了地上，双眼通红，久久都没回过神。
这天早饭，她煮晚了，孙启芳起床的时候，粥都还没好。
吴秀娥低头，没和她说半个字。
孙启芳也同样低垂着头，妆也没化，换好衣服就上班去了。
路上，她神不守舍，车子都是凭着本能在开，等回过神才发现已经到了上班的地点了。她周身无力，只觉得生活没了盼头。
浑浑噩噩过了一天，下班了，很多同事陆续走了，孙启芳还坐在原位埋头干活。
领班打趣她：“今天怎么这么勤快？这个月要多拿几百块买新裙子啊！”
孙启芳挤出一个难看的笑脸，说：“这就走了。”
下班，开着车，也不知道自己可以去哪里。她来到附近的面馆，要了一碗面。一整天滴水未进，她脸色变得黯淡无光。
她给赵有才发信息，“没有怀。”
赵有才那边迟迟没有消息。
孙启芳看着手机，点亮一次又一次的屏幕，最后趴在了桌子上，眼泪突然就控制不住了。
耳边嘈杂的声音提醒她，不能在这里丢人。
她立马伸手擦干眼泪，吸了吸鼻子，抬起脸来，眼眶通红。
工作人员端了香喷喷的大碗面过来的时候，还多看了她两眼，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也没问就继续忙去了。
孙启芳吃着面，一口又一口，食不知味。
回去的路上，孙启芳想：这异地婚姻，真是难受！
什么都要自己扛，结婚做什么呢？
伤心难过的时候，连个安慰她的人都没有！赵有才就是混蛋！
也许是因为这次每个人都抱了很大的期待，等希望落空的时候，才会遭受这样的重创。
吴秀娥生病了，头晕，没胃口，在床上躺了好几天。
孙启芳心情不好，根本没有心思去搭理她，更别提照顾她了。回家之后，她就躲房间里，等吴秀娥睡着了，她才出来活动。
这样持续了大半个月，两人才逐渐接受了残酷的现实，又开始了之前的生活模式。只是现在，两人几乎不交流。吴秀娥只能把所有的压力都施加在儿子的身上。
赵有才每天至少能接到吴秀娥两个电话，而且无一例外，说话的主题都是生孩子。
赵有才一开始还很有耐心地和吴秀娥说，生孩子这种事情就是缘分，不能急，没怀上就是缘分还没到。
后来被烦的忍无可忍，他直接将手机调成震动模式，吴秀娥再怎么打，他也只等下班后有时间了才接听。
吴秀娥后来不催生孩子，改催他回来。
赵有才说：“我才刚请假不久，又要请假，领导会有意见的。”
吴秀娥就拿话说他：“当初也是你自己答应过我的，这个月没有怀上，下个月你就回家的。上次你回家我就不该瞎听你的话，如果当时喝了中药，说不定真的有了。”
“妈，你都说了是‘说不定’，这种事情本来就说不定。你别太执着。”
“妈怎么可以不执着？我们赵家都要没后了！”
“妈，你不要这么悲观！哪里会没后，我和启芳还年轻呢！”
“年轻什么！再过几年，还是生不了，那就是高龄产妇了！
“妈，你又不懂这些。”
“我不管，反正月底你一定要请假回来！”吴秀娥气得挂了电话。
以前穷得一清二白，就恨不得儿子多赚点钱，现在生活过得去了，又有了新的烦恼。人这一辈子，怎么都无法顺遂。
周婵这天来叫吴秀娥晚上一起去看别人跳广场舞。她乐呵呵地说：“你知道吗？隔壁村那个大广场建好了，你看过没有，可气派了！又大又好看！旁边还有两个篮球场，我那天去的时候，好多小男孩在那里打球，可热闹了！”
吴秀娥闷闷地回了句：“这样啊。”
“可不是！现在那里热闹极了！四面八方好多人晚上都过去那里乘凉，我听卖鸭肉的老板娘说，那里今晚开始会有人组织跳广场舞，咱们晚上一起去瞧瞧，反正你也没事。”
吴秀娥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唉，没心情。”
“这是怎么了？”周婵一下子来了兴趣，刨根问底。
吴秀娥将自己的烦心事说给她听。
周婵哼声说：“让你抓紧时间给你儿媳妇喝下那药，你偏不，这下好了，又没怀上！你就不该听有才的话，他一个男的，懂什么！我们妇女才懂这些！你也别瞎想了，想了也没有用，直接打电话叫有才回来，把那药用上。”
吴秀娥说：“我说了！他不肯回来！”
周婵说：“不然你把电话给我，我和有才说去。”
“这事你都出了不少力气了，我不好意思再麻烦你，我晚上再接着和他说，如果他再不听，我叫景玉买个车票，就算不要我这把身子骨了，我绑也把他绑回来！”
周婵赞同，“对！不要让他们以为咱们说话没有用了，该强硬的时候就得强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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