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节的这一天，赵有才有三天假期。他喜笑颜开地回到家，一进门就告诉本就欢喜的吴秀娥好消息，等过完国庆节，他就可以成功当上小组长了。
吴秀娥一听，笑得眼周的细纹更多了，她说：“这是好事！你工作了这么多年，你爸终于保佑你了，有才，你以后肯定会发大财的！”
赵有才也相信，“只要我勤勤恳恳地上班干活，下一次晋升肯定还有我的份！”
“对！”吴秀娥高兴地说：“咱们老赵家的人啥都没有，就是勤快！有才，努力干，肯定能行！”
“妈，你说的没错！只要我再努力几年，我就可以成为坐在办公室里的主任了，到时候管着几个组，我都不用值夜班了。”
“有才，你真是太能干了！”
赵有才人逢喜事精神爽，回家后又得到了吴秀娥的肯定，等傍晚孙启芳下班回家，喜滋滋地和她说了这件事，孙启芳只是平淡地回道：“哦，恭喜你。”
赵有才仿佛就被泼了一盆冷水，他问：“你这是怎么了？我升职，你不开心吗？”
“开心，怎么不开心？”孙启芳反问他，“需要帮你多买串鞭炮晚点一起庆祝吗？”
赵有才怎么听都觉得这话里有话，“你是不想看到我回来吗？怎么看着很有意见？”
孙启芳叹口气，“我能有什么意见？意见都让你们家里人拿完了，我没意见，我也不敢有意见。”
赵有才听她这么酸溜溜地说话，实在不知怎么和她沟通。“孙启芳，你到底怎么了？”
“我没怎么。”孙启芳说，“累了，洗澡去了。”
赵有才看着她，怎么看怎么不适应。
中秋节这天，同化村里有习俗，需要祭拜祖先。吴秀娥光买祭拜的东西就买了两三天，孙启芳什么忙都不帮。
等一一准备妥当，吴秀娥和赵有才挑起担子准备去祠堂祭拜。
吴秀娥对孙启芳说：“我们没带钥匙，你在家里看着。”
孙启芳“嗯”了一声。等人走后，她才冷笑了一声。
虽然她对赵家的祖先没多少诚心，可这赵家人问都不问她的意见，直接就不让她去祭拜，这让她又生了隔阂。
祭拜完回到家，吴秀娥和赵有才两人有说有笑的，忙这忙那，孙启芳坐在客厅，听着两人一唱一和，觉得刺耳。
吃过晚饭，三人在客厅干坐着。吴秀娥暗地里给赵有才使了个眼色。
赵有才沉默了一会，才开口和孙启芳说话，“今晚也没什么事了，不如我们出去逛逛吧。”
孙启芳过了几秒钟才回道：“去哪里逛？”
赵有才听这语气，知道她是同意，立马说：“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孙启芳站起身，没说话，回房间换衣服。
吴秀娥拍了拍赵有才的肩膀，说：“她好像从上次你不同意她去找你，一直都怪怪的。”
赵有才问：“哪里怪？”
“都很怪，不吃饭，不说话，上班很晚回家，反正都不正常。”吴秀娥说，“既然你回来了，就多和她处处，一旦她开心了，你们怀上孩子的几率就更大了。明天提醒我，我把中药熬上。”
赵有才挤了挤浓黑的眉毛，顿时有了压力。
两人出门也是毫无目的地闲逛。
因为是中秋节，晚上家家户户团圆，商场里并没有多少家商店营业。孙启芳本来打算买秋季的新衣服，逛了一圈，什么收获都没有。
车子只能停在外面，进不来。赵有才走得脚底发烫，跟在孙启芳的后面说：“都买不到东西，不要逛了。”
孙启芳听了，回头看他一眼，不满地说：“你一年到头就陪我这一次，还没有半小时，你就有怨言了。”
赵有才说：“不是有怨言，是今天晚上再逛下去，你也是买不到衣服的。”
孙启芳停住脚步，抿着嘴，不说话。
赵有才说：“要不然，我们找个地方吃宵夜，我请你，刚刚晚饭你都没有吃多少，饿了吧？”
孙启芳瞥他一眼，阴阳怪气地说：“你还知道我吃得不多啊？真是意外。”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们一起吃饭，你就坐在我旁边，我能不知道你吃了多少吗？走吧，吃什么？大排档好不好？”
孙启芳没有意见。
两人坐在大排档等上菜，赵有才想找话题和孙启芳聊聊天，想了大半天才发现根本没有什么话可以聊。
两人长年累月不在一起，电话又联系得少，赵有才发现，两人越来越陌生了。
两人之间没有话题，只能扯出第三个人的话题来。
赵有才说：“傍晚去祭拜的时候我见到了木仔他妈了，听说木仔都开始相亲了。”
孙启芳瞄着他，“你都结婚这么多年了，他开始相亲也正常。”
“那也是，不过周伯母说，木仔看了两家姑娘，都没下文了。”
没下文意味着两人相亲不成功。
孙启芳笑了一声，又阴阳怪气地说：“结婚这种事情，还是得睁大眼睛看的，尤其是相亲。”
赵有才还傻乎乎地接话，“那我们不就是相亲认识的吗？”
“是啊，所以我才说得擦亮眼睛。”
赵有才缓了好久，才明白了她话里的深意。“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问。
“没什么意思。”孙启芳不想和他纠结这个话题。很多事情，已经发生了，没办法改变。人都应该向前看。
她独自一人疗伤了这么多天，看了无数的毒鸡汤。最后她安慰自己，往前看，往前走，别回头了。
走过的那些路，太坎坷了，多看一眼心里都难受。
赵有才这次回来，发现孙启芳很是奇怪。这种奇怪的感觉他形容不出来，就是和往常不一样。
原本笑容满面地出门，回来两人都没了笑容。
晚上睡觉，赵有才主动碰她。孙启芳也没拒绝，但是很明显就是感觉到她没了热情。不抗拒，可是没有热情回应，这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赵有才两回之后草草结束了，躺在床上喘着气没说话。
孙启芳见他停了，起身收拾干净，穿上衣服，找个离他较远的地方躺下了。
赵有才翻了个身，靠近她，将她搂在怀里，说：“老婆，咱们生个孩子吧。”
孙启芳的笑容说不出的怪异，她说：“你现在才想和我生孩子？这么多年了，你之前都没想过？”
赵有才无法解释，他没有那么意思。
孙启芳说：“难怪这么多年都没有怀上，原来是因为孩子知道他爸爸不期待他到来。”
赵有才急了，“我没有不期待，我只是觉得……”
“算了，睡觉吧。”孙启芳闭上了眼睛。
赵有才的目光停留在她的黑色睫毛上，久久才入睡。
耳边传来平稳的呼吸声时，孙启芳才缓缓地睁开眼睛，转过视线看向五官端正的赵有才，随后挪动身子，从他的怀里逃了出来。
两人的相处模式为何会变成这样呢？孙启芳知道罪魁祸首就是赵有才。
她有满肚子的委屈、满肚子的气，赵有才没办法明白、也没办法理解她。她只能一个人消化。久而久之，那委屈就被不断地撑大了。
她不甘心。
赵有才娶了她，却不想把她带到身边，为什么！
因为第二天中秋节休假，孙启芳睡到很晚。醒来之后，赵有才笑着和她说：“赶紧吃饭，别饿着了。”
孙启芳不太习惯他这种热情，说了声好，洗漱完就去吃了早餐。她环视了一周，发现吴秀娥没在，于是问：“家里就你一个人？”
赵有才正在给电视换频道，“对啊，妈出门去了。”
吴秀娥居然不在家，孙启芳虽然意外，但也没想追根问底。她回房间换好衣服，赵有才等了好久发现她都在卧室里，走进去见她在化妆，就问：“你是要去哪里？”
“小姐妹约见面。”
“去哪里见面？”赵有才发现她穿的是吊带的白色裙子，外面罩了一件短衫，衣领上镶嵌着白色的珍珠。虽然一看就知道这珍珠是假的，可赵有才还是多看了两眼。
孙启芳正对着镜子化眼妆，看也没看他，随口回道：“她们约哪里就哪里。”
“几个人？”赵有才又问。
“三四个吧。”孙启芳漫不经心地回道。
“几点回来？”
“聚完就回来。”孙启芳边和他说话，导致手一抖，眼妆坏了。她气呼呼地回头瞪赵有才：“都怪你！我还得卸了重新化！你出去！”
“我就不出去。”赵有才搬了张凳子，坐在她旁边，说：“等会我送你过去吧。”
“为什么？”孙启芳没这个打算。
“难得我回家，我送你过去，等你结束了，我去接你。”
无事献殷勤。
孙启芳垂下眼睛看他，“你是想做什么？你怀疑我？”
“老婆，怎么可能？我怀疑谁都不会怀疑你！我只是想要和你商量一件事。”赵有才用讨好的语气说道。
“什么事？”孙启芳重新化眼妆。
“我说了你可不要生气。”
“嗯。”
“妈她煮了碗中药，等会你把它喝完再去吧。”
孙启芳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她瞪大了眼睛看向赵有才，问：“你说什么？什么中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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