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节，吴秀娥和孙启芳都在等着赵有才回家。
第一天赵有才说抢不到车票，第二天，他说还是没有车票，到了第三天，他换了新的借口，说他不回家了。
吴秀娥逼问他为什么这么多天的假期不回家。
赵有才说：“前几个月都有回去，国庆太累了，不想回。而且，车票太贵了，来回开销太大，存点钱过年。”
吴秀娥一时没话了。她明白过年如果赚不到钱，花什么？
孙启芳知道他不回家，笑了笑，说了句：“不回来就不回来，乐得自在。”
原本她们工厂没有根据规定的节假日放假，她只有三天假期，但是在得知赵有才不回家之后，她又请了两天假，报了个旅游团，到隔壁城市旅游去了。
吴秀娥看她偷偷摸摸准备行李，问她：“你要去哪里？”
孙启芳说：“出去散散心。”
“和谁去？”
“跟团走，都不认识。”
吴秀娥震惊地问道：“都不认识，你还敢跟人一起去！你不怕被人卖了吗？”
孙启芳说：“麻烦你有空多看看新闻，外面的世界安全得很。”
吴秀娥不同意，不让她去。
孙启芳直接说：“我没有让你同意，你的意见不重要。”
吴秀娥顿时火了，“你的意思是我不重要了，我作为长辈，作为你的婆婆，你出门去那么多天，你不用和我说一声，你还有家教吗？你爸妈就是这么教你的！”
“这是我的事情，和我爸妈没有关系。拜托你为你未来的孙子积点口德。”孙启芳知道她最在意的是什么，故意刺激她。
吴秀娥气得没说话。
孙启芳看她一眼，“这个家，我想来就来，我想走就走，赵有才都可以不回来，我为什么要回来！”
孙启芳拎了行李就出门。吴秀娥追在身后破口大骂，“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你生不出孩子，你还敢摆脸色了！你还骑到我头上作威作福！你信不信我叫有才休了你！”
孙启芳回她一句：“赵有才想离婚，我随时奉陪。”
吴秀娥这下骂得更难听了。
孙启芳越走越远，只当自己没听到。
赵景玉和阿民进家时，就听到嗷嗷大哭的声音。两人默契地对视一眼，突然就加快了脚步。
阿民跟在她身边，提醒她：“你不要走太快，当心脚下！”
赵景玉忙跑到吴秀娥的房间，果然吴秀娥躺在床上，哭得老泪纵横。赵景玉心疼地问：“妈，你这是怎么了？”
吴秀娥看到她，更加放肆地哭了。
阿民站在旁边，手足无措，也不知自己能帮上什么忙。赵景玉回头和他说：“你去客厅烧壶水给妈喝，我来劝她。”
阿民点点头，赶紧撤离了光线昏暗的房间。
赵景玉也是怕阿民尴尬，特意支开他。她问吴秀娥，“妈，你这是怎么了？哭什么？”
吴秀娥哭得更大声了。赵景玉太阳穴隐隐作痛，她说：“妈，你女婿还在客厅呢，你别让人笑话了。”
吴秀娥还是要脸面的，她坐起身。赵景玉扶着她，给她递了几张纸巾。
吴秀娥这才断断续续地说：“孙启芳就是个没良心的……她嫁进来这么久……我对她那么好……她不感恩戴德，还敢骂我，诅咒我！”
赵景玉一听是婆媳问题，头更疼了，“是不是你听错了……嫂子，真这么说了？”
吴秀娥吸了吸鼻子，“她刚刚就是这么说的！她还诅咒我没有孙子！她故意不生的！她还说是你哥的问题！我算是看透了，有些人就是白眼狼！你对她再好，她也不知道你的好！这么多年，我扫地、拖地、晾衣服、买菜做饭，家里的活儿每一样都是我在干，她除了上班就是睡觉，我都做到这个份上了，她还不知足，还要搅得这家不得安宁……”
赵景玉实在不想说相处有问题，那是双方相互造成的，并不是单方面的问题。可她知道说了也是白说，吴秀娥不能懂。
赵景玉只能劝慰说：“你不是经常说家和万事兴吗？有什么事情，两个人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谈谈，说不定就聊开了。妈，没必要哭。”
“妈为什么不能哭，妈委屈死了！这么多年，娶个儿媳妇，就跟娶了个祖宗一样！”
赵景玉心想：早知如何，何必当初呢？当初也是你自己抢着干家务活的。如今后悔又有什么用？能怪谁？
赵景玉说：“妈，想开点，往好了想。”
吴秀娥说：“只要赵家没个孙子，这日子都好不了。”
“妈，你这么想就太悲观了，就算孩子来得晚一些，日子也是照常要过的。你天天以泪洗脸，也改变不了现实，不如叫哥和嫂子努力点，说不定很快就怀上了。”赵景玉环视一圈，才发现赵有才不在。她问：“哥呢？出门去了？”
吴秀娥哽咽着说：“你哥没回来。”
“为什么没回来？”
吴秀娥说：“他就是怕回来闹心，烦，干脆就不回来了。”
赵景玉说：“你们这也不是事儿。你看，你和嫂子不和，一吵架就伤感情，哥一害怕就不敢回来，他越不回来，你要抱孙子就更难。所以，妈，想开点，你是长辈，更应该做好带头作用，乐观点，哥和嫂子心态放松了，要孩子才更容易。”
吴秀娥一听，儿子怀不上孩子自己还有责任，眼泪更是控制不住，“你的意思是，因为我，你哥才没有孩子吗？”
“妈，我不是这个意思。”赵景玉也词穷了，“妈，你别钻牛角尖儿，我真没那个意思。”
吴秀娥低头擦眼泪。
赵景玉无可奈何，“妈，我来是想和你说，你要当外婆了，你别哭了，你外甥说他也难受。”
吴秀娥立即僵住，眼泪挂在睫毛处要落不落，“景玉，你说什么？你刚刚说什么？”
“妈，我怀了，两个多月了。”赵景玉伸手摸了摸肚子。
“好啊！景玉，太好了！真是老天保佑！”吴秀娥喜极而泣，“老天保佑！景玉，你怀了可要小心，工作辞了，不要来回跑了……”
“妈，没那么严重，还有好几个月才生呢，阿民现在每天接送我，不碍事的。”
吴秀娥拉着她的手和她说了一连串注意事项，从卧室出来之后，又和女婿说了一大堆高兴的话。
赵景玉怕吴秀娥自己一个人在家简单应付晚餐，让阿民去打包了几份快餐，在家里吃完了才回婆家。
路上赵景玉和阿民说，“还好嫂子不在家，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这有什么？”阿民一个大男人，没有那么细腻的心思。
赵景玉说：“你不懂女人的心。我看得出来，嫂子她也很想要个孩子的，这几个月更明显了，可能也是有了压力，然后她迟迟没有好消息，我刚结婚不久就有了好消息，如果她在家听到了，可能心情难受。”
阿民说：“那这也是一件喜事，本来也是得告诉他们的。”
“也是。”赵景玉问，“你说我哥和我嫂子这件事情，怎么处理？”
阿民问：“可以说实话吗？”
“当然说实话，你和我说什么客套话。”
“那我就实话实说了，这事，你别管比较好。说实在的，别到时候反而惹火上身，清官难断家务事，你明白吗？”
赵景玉沉思着，“你说的我也明白，我也有顾虑，可是当局者迷，我这个做妹妹的，如果不帮忙，到时候情况更糟糕怎么办？”
阿民安静了。
赵景玉说：“不然我打个电话劝劝我哥，让他和我嫂子去有名的医院咨询一下。”
“也可以。”阿民说，“但如果大舅子不愿意去，你也别管了。”
赵景玉想了想，回道：“好。”
联系上赵有才，也是两天后的事情了。赵景玉问他：“不是放假吗？哥，你怎么这次没回家？”
赵有才说：“太累了就没回去。”
“哥，我前两天回家，妈在家里哭。”
“她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
“哥，还是那件事儿，你知道的。”
赵有才不说话了。
赵景玉说：“哥，不然，你找天回来，和嫂子一起去咨询下专业的医生，也好弄清楚究竟是什么原因。”
“哥知道了。”赵有才答应得很爽快。
“那就好，你找时间去，别拖了。”
“有时间就去。”赵有才回道。
答应得轻巧，结果等到了过年，赵有才还是没有那个想法。
过年前，吴秀娥一而再再而三地问他什么时候回家。赵有才都说忙完就回去。结果等到除夕当天早上他才到家。
吴秀娥说：“你平时农历二十四左右就开始休假，今天怎么那么晚？”
赵有才说：“当了小组长，事情更多了，还要负责把工厂清洗完毕了才可以回来。”
吴秀娥半信半疑。
赵有才说：“难不成这几天我逍遥去了？我可天天在厂里干苦力。”
吴秀娥这才打消了疑惑，说：“那你先去休息会，晚饭做好了我就叫你。”
“嗯。”
赵有才当真一觉睡到了天黑。
孙启芳拎了大包小包回来的时候，见鞋柜上有双脏兮兮的男士运动鞋，才知道赵有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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