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秀娥还在和周婵聊得投入时，邻居家张婶就抱了个男孙子来周婵家凑热闹。她见吴秀娥在，笑着说：“有才他妈，你果然在这。”
吴秀娥说：“我不在这还能去哪里？走得亲近的也就这几家亲戚。”
张婶说：“你们家族感情好，村里人都知道。不过，我刚刚本来打算去你们家的，敲了好久的门都没有人开。”
吴秀娥说：“不可能，我出门的时候有才他们夫妻还在家里。难道他们出门逛街去了？”
“不像。”张婶凑近了说，“我在门口站了好久，好像还听到了有人在哭，哭得挺惨的。”
周婵立刻打断了她的话，“你这人，大过年的，乱说什么话！看好你孙子，他都要爬上我家桌子了。”
张婶将孩子抱住，“这熊孩子，一天到晚就不让省心！皮得很！”
“男孩子是这样。”周婵虽然不太乐意孩子在家里乱来，但也不能说什么，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那孩子瞧，就怕他砸碎了家里的玻璃茶具。
张婶对孩子的话题不感兴趣，还继续和吴秀娥说：“我耳朵一向好使，我听那哭声就是从你们家传出来的。”
吴秀娥说：“不可能！”刚刚她出门的时候，两人还好好的。吵架这种事情，这么多年都没发生过，最多就是冷战几天。
吴秀娥听张婶这么说，心情忽上忽下。
张婶说：“是不是你们家儿媳妇在哭？我听着是个女人的声音，哭得可大声了。”
吴秀娥皱着脸，“你不要乱说，不可能的！我们家有才和儿媳妇的感情好着呢！”
张婶看她一眼，满是不赞同，“那就不知道了。”
吴秀娥站起身，朝着周婵说道：“我先回家了。”
周婵也说：“对对，你先回家看看，我就不留你了，如果真是你儿媳妇哭了，问问看是怎么回事。”
吴秀娥根本不搭话。谁哭也不可能是孙启芳哭！
吴秀娥加快脚步往家里走的时候，想不通明明睡醒还好好的，两个人吵什么架！大过年的哭，是嫌弃运气太好吗！吴秀娥心里将孙启芳骂了好几十遍——娶了这种媳妇真是倒霉！
她匆匆赶到家，开门进入，家里静悄悄的，根本没有什么哭声。
“就说张婶耳朵不行！谁大过年会哭，那不是自找晦气！”吴秀娥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她走到客厅，四处张望，一个人影也没有。
她喊道：“有才，有才，你们在家吗？”
没有人回应。
吴秀娥又喊了两声，还是没人回。
她走到孙启芳的卧室门口，刚想要敲门，门突然开了，吴秀娥反而被吓了一跳。
她拍了拍胸口，“你是没听到吗？我喊了这么多声，你不出声是想要干嘛！”
孙启芳还是一言不发。
吴秀娥定睛一看，才发现孙启芳莫名其妙的狼狈，头发乱糟糟不说，身上的外套还扣错了纽扣，素着一张脸，左边的脸颊有很清晰的巴掌印，最重要的是，孙启芳的眼睛又红又肿的。
吴秀娥怀疑自己看错了，心里想到了不好的事情，可还是不相信，她问：“你这是怎么了？”
孙启芳哑着声音说：“我要去验伤，然后告你们去！”
“你说什么？”吴秀娥拦住想要往外走的她，这下才发现，孙启芳打包了行李，“你这是干什么？”
“我要和赵有才离婚！”孙启芳嚷嚷道。
“离什么婚！”吴秀娥不满意了，“你有什么资格离婚？我们老赵家肯要你就不错了！你去问问看，哪里还找得到像我们这么好的人家！你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
孙启芳听着母子俩如出一辙的话语，越发激动，她把半边脸凑到吴秀娥面前，“看到了吗？看到了吗？这脸是你儿子打的，他家暴我！这口气我是怎么都不会忍下去的！这日子过不下去了，不过就算了！”
吴秀娥听她这荒谬言论，说：“你有什么资格提离婚？我儿子都没提，你不许走。”
“我就是要走！今天谁都拦不住我！这个家我是不可能待下去的。”
吴秀娥说：“你借题发挥，你就是要甩了我们家有才，孙启芳，你个没良心的，你攀上了高枝，你现在要来甩了我们有才，可怜我们有才，对你忠心不二，你这么报答他！”
“你不要乱扣帽子，走开！”孙启芳拉着行李箱，直接撞开了吴秀娥。
吴秀娥这才学乖了，连忙松手，挪远了几步。她扯开嗓子嚷着：“这婚我们不离！老赵家丢不起这个脸！”
孙启芳走得决绝。
赵有才还不知道家里发生了大事情，虽然打完孙启芳就离开家多少有点不厚道，可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孙启芳。他想的是等孙启芳气消了，他再回家。
木仔陪他喝了两瓶酒，见他一言不发，问：“大过年的，这是怎么了？”
“吵架了。”赵有才简单回道。
木仔沉思了一下，问：“和嫂子？”
“嗯。”
两人突然都沉默了。
木仔说：“哥，这事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你。”
赵有才也没想得到什么安慰，他说：“兄弟你能陪我喝酒就是安慰了。”
木仔和他碰了一杯，问：“因为什么事情吵架？你不是明天就要去上班了吗？嫂子这时候还和你吵架？”
“女人吵架都不用看时间的，分分钟翻脸。”
木仔没接触过女人，相亲的这个女孩今天才见第二面，两人也就是散散步，聊了会天，目前并没有特别深的感受。他问：“真有那么不讲理吗？嫂子看起来不是这种人。”
“哼！女人最擅长表面一套，背面一套了。”
木仔这下真不知该怎么说才好了，他沉默地看着赵有才借酒消愁，过了会儿说：“你还是别喝太多了，不然等会回家不好交代。”
赵有才说：“你看，结婚到底是为了什么？”
“不是年纪到了，就该结婚吗？”木仔也不明白，只是家里长辈都这么说。
“你看我，结完婚后，一个人的工资要养全家人，照旧累的半死，收获了什么？什么都没有，还多了个胡搅蛮缠、不讲理的女人。”
“有才哥，不管什么事情，都可以好好沟通的，不然你晚点回家，和嫂子心平气和地谈一谈。”
“谈不了。”赵有才似乎死了心。
木仔这下没敢多话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的。
两人又喝了几口，赵有才的电话就响起来了。他看了看来电显示，将手机静音。
木仔坐在他旁边，瞄到了刚刚手机屏幕上的显示，他问：“婶子的电话你不接吗？”
“接了也没用，不就是她回家了，发现了我和孙启芳吵架的事情，打电话来叫我回家。我还不想回家。”说完，他又颓丧地灌了一大口啤酒。
木仔摇摇头，也不再劝他了，只跟着偶尔喝几口。
夜幕降临，赵有才还不回家。木仔劝了又劝，他还是继续买醉。
晚饭的时候，周婵给木仔打电话。木仔本以为她是叫自己回家吃饭，接完才知道出大事情了。他连忙挂了电话，和赵有才说：“哥，嫂子离家出走了。”
赵有才已经有几分醉意了，听到后只说：“要走就走，我赵有才不稀罕她！”
“哥，别喝了，回家看看，我妈说婶子都哭了。”
赵有才晕眩感袭来，站起身时摇晃了两下。木仔结完账后，忙走过来扶住他，开着电动车将人载回家。
赵家里灯火通明，可乱成了一锅粥。
赵有才见到过年都没这么热闹的客厅里好几个人影时，不合时宜地打了个酒嗝。
家里除了吴秀娥在，周婵夫妻和赵景玉夫妻都在。
赵景玉肚子已经几个月大了，穿着羽绒服外套，整个人看起来圆滚滚的。她见赵有才的胳膊搭在木仔的肩膀上，满脸通红，就知道喝了酒。她急得跺脚，“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喝酒！”说完，就要去拿热毛巾。
阿民拉住她的手，“你不要急，也不要乱走了，坐着，我去。”
赵景玉刚刚一急，肚子突然一阵不舒服，听到后，也只能乖乖地坐下来，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赵有才。
赵有才迷迷糊糊，还招呼着大家：“伯母你们大家都来了，走，我们喝酒去！”
“有才啊！你怎么喝成这个样子了！”吴秀娥停下哭泣，冲到了赵有才面前，又心疼又委屈地说。
“妈，我高兴！我高兴！”
赵景玉明显从周婵夫妻眼中看到了对赵有才的不屑神情，低声和木仔说道：“木仔哥，麻烦你把我哥扶到房间里去吧，他这样也商量不了事情。”
木仔点点头，照做。
喝得烂醉如泥的人回房间后，客厅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阿民拿了毛巾之后，赵景玉给了他一个眼神，他点点头，就进了房间。
吴秀娥在客厅里唉声叹气，周婵率先开口：“有才这孩子怎么变成这样了？天天喝酒，过年前好像才喝，现在又喝。每天都和木仔一起，真的是……”
赵景玉明白周婵这是有意见了，还得赔笑着说：“木仔哥人好，又和我哥处得来，我哥也是心情不好，所以想找个人陪着。”
“心情不好就喝酒，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周婵撇撇嘴道。
赵景玉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以前赵有才真的很少喝酒。见赵景玉神情尴尬，周婵老公赵严伸手碰了一下周婵手臂，示意她不要添乱，随后语重心长地说：“眼下最重要的是商讨怎么解决他们夫妻间的矛盾让他们和好如初，其他的先放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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