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启芳在蔡雨友情提供的房间里睡了两天，第三天早上，她将手机开机。静等几分钟，她才发现除了家里人，就赵景玉给她发过信息。
她找到赵有才的聊天框，里面什么内容都没有，聊天记录还停留在春节过后的第四天，她叫赵有才买纸巾。
眼睛看着屏幕，不一会儿泪水模糊了视线。赵有才真是混蛋！
孙启芳本以为这两天自己的眼泪流完了，没想到，原来失望堆积出来的泪水如决堤之水，一发不可收拾。
她哭了很久，直到来电铃声将她从沉浸的个人世界里拉了出来。
是她妹妹的电话。
“姐，你终于接电话了！你都不知道我找你找了多久！给你打了两天的电话都是关机！到底是怎么回事？”
孙启芳喉间酸涩，说不出话来。
“姐，你不要想不开，实在过不下去了，回家，家里还有爸妈和哥！”
“姐，你说话，你不要吓我！”
“姐……”
“我没事。”半天，孙启芳才收拾好情绪，哽咽地回道。
“姐，你吓死我了，你现在在哪里，给我个地址，我让哥去接你。”
“不用，我很好，你不用担心。”
“姐，这个时候，就得靠娘家人，你不用担心妈，她没说你什么……”
“就算我离婚了，我也不会回家住的。”孙启芳已经想好了。
“非得离婚吗？不能心平气和地好好谈谈怎么解决吗？”
“这么多天过去了，赵有才他都没有找我，他连个认错的态度都没有。”孙启芳不仅失望，她甚至觉得绝望了。
“可能姐夫不知道怎么哄回你，你给他一个机会。”
孙启芳说：“机会我已经给过他了。”
“姐……”妹妹想劝，可发现劝服不了。孙启芳是铁了心要离婚的。她颓败地挂了电话，又给孙晋原打电话商量对策。
孙启芳挂完电话后，开始收拾行李。这个房子不是蔡雨的，她也不好意思鸠占鹊巢太久，等会她就看房子去，自己租房子。
赵景玉发觉孙启芳的电话可以接通时，惊喜地说道：“嫂子，你终于接通电话了。”
“我很快就不是你嫂子了，你不用这么叫我。”
“嫂子，你不要这么说。”
“赵有才是什么态度，你妈是什么态度，你心里明镜似的。”
“嫂子，你就原谅我哥这一次吧，他也是一时糊涂。”
“赵景玉，赵有才怎么样，你也心知肚明，这么多天了，你都知道给我打电话，他打了吗？他只会在被我戳中痛处的时候发疯！他打的那一巴掌，把我和他之间那点微弱的夫妻情分都打没了！”
“嫂子，我哥他做得不对，那天晚上还有第二天，我们所有人都严厉地批评他了，他也知道自己错了，你给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赵景玉，你一直以来八面玲珑，最会当好人了，我们一起住了这么多年，我也清楚，你也不用在我这里扮好人，说不定赵有才根本不领情。这件事情，你没有说话的权利，真要谈妥，你让赵有才自己来和我说。”
“嫂子……”赵景玉话音刚落，电话那边就果断地结束了通话。
赵景玉这才意识到事情似乎无法挽回了。孙启芳仿佛下定了决心。她转而给赵有才打电话，但是，赵有才直接将她电话挂断了。
赵景玉气得肚子疼了一下，忙放松心情。她告诉吴秀娥，“这事不能拖了。”
吴秀娥说：“你哥都回去上班了。”
“就是哥回去上班了才糟糕。”赵景玉说，“嫂子的手机开机了，妈，你打个电话，好好说话，叫嫂子回家。”
“我不打。”吴秀娥说：“我是长辈，凭什么我先给她打电话，要打也是她给我打。”
“妈，现在特殊时期，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反正我不会拉下这张老脸叫那个女人回来的。”
赵景玉急了，“那你要哥以后孤独终老吗？”
“景玉，你哥是不可能娶不到老婆的！我们家要住所有住所，你哥要工作有工作，怎么可能会娶不到老婆！”
“妈，都结婚这么多年了，有矛盾，解决矛盾，离婚不是最明智的选择。”
“那她孙启芳都要离了，我还得求着她不离不成！我不会干这种事情！她孙启芳算什么！”吴秀娥态度也很坚决。
“妈，你要这么想，哥他迟早完蛋。”赵景玉已经有了预感。
吴秀娥不以为然：“你别乌鸦嘴，离了那个扫把星，你哥只会越来越好。”
赵景玉发现自己根本没法和自己的妈妈沟通，她沮丧地和阿民说：“我哥这事，我好像什么都帮不上了，嫂子失望了，她要离，我哥就摆烂了，什么也不干，我妈更搞笑，不分青红皂白，瞎搅和。”
“你也已经尽力了。没办法改变，那就说明可能命中注定。”阿民安慰道。
赵景玉深深地叹气，“我还是不愿意见到那最糟糕的场面。”
可事情就是往糟糕的场面发展了，而且控制不住。赵有才似乎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工作上，逢年过节都不回家。
赵景玉肚子越来越大，走几步都辛苦喘气，也很少回娘家了。
吴秀娥日子倒是过得津津有味了。每天除了打扫家里，就是上街买菜，吃完饭，和周婵一起到广场看人家跳舞。后来也蠢蠢欲动，加入了广场舞大军，白天自己还在家关起门来偷偷练习舞蹈动作，日子忙碌了起来。
孙启芳的日子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请蔡雨吃了顿饭后，就回去辞了职，换了新的地方生活，也换了份新的工作。
她合租了一间两室一厅的房子，租友是一个刚大学毕业两年的女生叫何笑笑。何笑笑在国企上班，每天晚上都不用上班。下班后，何笑笑还会变着花样煮各种各样好吃的，很多时候还会给上完夜班的孙启芳留一份。
孙启芳来到了大城市，花了很长时间才适应了新的生活节奏。
新的工作很累。孙启芳学历不高，要技能没技能，唯一能找到的工作就是进工厂做流水线。
工作时间一天高达十个小时，孙启芳上完一个星期的班，只觉得身心俱疲，但是找工作实在太难了，孙启芳咬牙坚持了下来。
她知道哪怕工作几年存了不少余额，但日久天长，总有花光的一天。她得为自己谋求后路。
陌生的城市，孙启芳唯一庆幸的就是同事并不难相处，还有这个素未谋面的租友也温暖善良。
这天因为加班赶货，她到住所时已经晚上十点多了。她刚开门亮灯，何笑笑就问道：“刚下班？”
孙启芳抬眼就看见何笑笑站在洗手间门口，脸上敷着面膜。她点点头，回道：“嗯，加班。”
何笑笑突然笑着说：“来，我给你留了好东西。”
“什么？”
“铛铛铛！”租友跑到小餐桌前，掀起锅盖，“我今晚刚学做的自制锡纸烤豆腐，你尝尝。”
孙启芳笑了笑，“谢谢。”
何笑笑眼睛水汪汪的，“我给你拿勺子。”
孙启芳拒绝不了她的热情，坐下后尝了两口，“好吃。你真厉害。”
“真的吗？我也是第一次做，看来很成功，我也觉得不错！”何笑笑眼睛里都是光。
孙启芳看着她，忽而出神了。以前的自己，也这么天真无忧吗？
孙启芳很快就否定了自己，并不是的。
未婚前，她也一直在努力上班，全年无休，努力挣钱。挣完的钱最后都落到了她妈妈的口袋里。
孙启芳现在才明白，原来原生家庭幸福的人，是真的令人羡慕。
“你怎么了？”何笑笑在她对面坐了下来，将面膜从脸上取下来。
“我没怎么。”孙启芳笑着是回应。
“不想笑的时候就不笑。”何笑笑说，“你看，你这么笑，其实笑容里都是悲伤。你过得不开心，我感觉到了，是和我住一起不开心吗？”
“不是。”孙启芳说，“你是一个很快乐的人。”
“你不是一个快乐的人吗？”她小心翼翼地问。
孙启芳摇摇头，“我的人生过得好像并不好。”
“要聊聊吗？”她问。
孙启芳笑了，“也可以。”
“那你等我会儿，我去拿饮料。”她很快地从冰箱了拿出好几罐饮料，说：“这里面含有3％的酒精，喝了不会醉，但是喝多了可能微醺，讲故事不能没有酒。”说完，连开了好几瓶，又递了一瓶给孙启芳。
孙启芳接过，道了谢。
“不用客气，就当朋友。”何笑笑说道。
“真羡慕你们，又年轻，家庭经济又好，人生顺风顺水。”
孙启芳是有听说过她的家庭背景的，父母都有正职工作，她并没有家庭经济压力。
何笑笑说：“我家也不是大富大贵，但就是过得去。目前顺遂，不代表未来也是，我的想法是及时行乐，着眼于当下。”
“你的想法挺好，有接受过教育的人还是不一样的。”
何笑笑将话题往孙启芳身上引，“你遗憾没能读大学吗？”
“我才读完初中。”孙启芳低眸说，“当时我爸因为工作受伤，好几个月不能去上班，我下面还有弟弟和妹妹要上学，我妈就让我辍学，打工赚钱养家。”
“你好辛苦。”
“后来结婚了，我经历了一段不幸福的婚姻。”
何笑笑没说话，静静地听着。
孙启芳继续说：“我和我老公结婚六年，长年异地，基本一年在一起的时间都不超一个月。”
“后来呢？”
“因为怀不上孩子，发生了很严重的矛盾，所以我离家出走了。”
何笑笑震惊地问道：“你自己跑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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