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帝都回来后没几日,萧蘅突然在沉渚殿松了口。不再限制纪弯弯的出行,让她可自由出入凉王府。
萧蘅刚松口说完,纪弯弯就赶紧撂下萧宁喝完的药碗,唤了扶黛便往殿外溜。
“纪三,殿下答应让你出府。你还跑什么?”扶黛跟在后面,不明所以。
“趁他还没反悔,赶紧跑。
纪弯弯回头瞅了几眼身后,扔下一句,拉起扶黛就往王府外跑。
果然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今日虽也是热闹的赶集日,可街市上的行人明显没有上次多。兴许是天气转热,好些人都懒得出来。也只有她这种被关了许久的人,才会这么热也跑出来逛街。
纪弯弯如鱼得水般,在繁华的街道上穿行。眼睛睁的比铜锣还大,眨都不眨
一下。
一时在珠钗摊前,翻弄几下样式精美的发簪步摇,选定一根插在扶黛的发髻
上。边付钱,边摆正扶黛头上的步摇说:“黛黛,你戴这个真好看。”
一时流连在冰糖葫芦摊前,各个口味都来一根。嘴里刚放进的糖葫芦还没化
,就被下一个摊位勾走了魂。
到最后,扶黛手里抱着一堆东西,气喘吁吁的跟在纪弯弯身后喊累时,纪弯
弯却像头不会累的牛,精力旺盛的在前头买买买!
殊不知,暗处有两双眼睛正死死盯着她。两双眼睛对视一下,便分头行动。
“抓小偷啊!抓小偷!”
一胖妇人正当街喊捉贼,可没人理睬她。
见纪弯弯从面前擦身而过,那胖妇人忙一手拽住他,求助道:“小兄弟,前面那贼偷了我的钱袋,你帮帮我啊!”
又是偷钱袋的小贼!
纪弯弯想到自己的钱袋台被人偷,一时怒上心头。便开口应了那妇人,撒腿
就去追赶,前面那快跑没影的小偷。
扶黛见纪弯弯加速跑去抓小偷,忙提下裙角,抱着一堆货品在后面紧追不舍。
纪弯弯都快跑断气了,却见那小偷跑进了一条死巷。他环顾四周,见跑不掉,便与纪弯弯,和随后赶上的扶黛正面对峙着。
纪弯弯躬身扶着膝盖,大口喘着粗气:“你跑啊,继续跑啊我看你还能跑到哪里去?”
“就是,还不快把那妇人的钱袋交出来。不然就把你抓去衙门。”扶黛在一旁附和道。
可那小偷却丝毫没有屈服之意。
反向她们缓步走近,面露狰狞,从怀里掏出一把短刃,嘴里还放着狠话:“让
你们多管闲事,今日你们算是活到头了。”
纪弯弯见小偷掏出刀,就知道是他狗急跳墙了,要取她们的性命。她被吓的说不出话,想逃却又挪不动步。
帘襄见状,想都没想就扔掉手中的商品,跑过去用身体整个环住纪弯弯。
短刀的刀刃快速地向扶黛的背飞来,扶黛死死的环住纪弯弯。纪弯弯看着那刀刃如风般快要落下来,紧闭眼不禁喊出了声:
“啊!”
可纪弯弯的心都快跳出来了,那刀也没落下来。她小心翼翼的睁开眼,却看
见面前站着位红衣少女,唇红肤白,一双杏眼生的娇俏妩媚。少女双手环在胸前,神情悠闲,腰间挎着一把利剑。
而刚才还面露凶光的小偷,此刻正躺在地上痛苦□□,那把短刃静静躺在他身后数米处。
扶黛环住纪弯弯的手还在抖个不停。
纪弯弯动了动身子,扶黛才缓缓睁开眼:“纪三,你没事吧?”
“我没事。”纪弯弯安抚着她,让她站到一旁,“你个傻丫头,下次不许再替我挡刀了。”
纪弯弯上前把那短刃踢远,蹲下身看着那小偷:“不仅偷钱,现在还想杀人!你这人真是坏到头了。”
她伸出手,手指蜷了几下:“那妇人的钱袋呢?拿来。”
“我都不知道该说你傻呢?还是傻呢?”一直沉默不语的少女此时却突然笑
出声,“你不会真以为是那大婶的钱袋被偷了吧?”
“什么意思?”纪弯弯抬首,望向那少女。
那少女继续说:“你摸摸自己的腰间不就知道喽。”
腰间?
纪弯弯在自己腰间摸了几把,果真是空的!
扶黛转动眼珠,先反应过来:“纪三,他们俩是一伙的。定是那妇人拽住你
时,趁机偷走了你的钱袋。唉那里面还有四五十两呢。”
纪弯弯盯着那小偷,狠狠说道:“你那同伙呢?在哪!”
小偷别过头去不看他,重重地往一旁空地啐了口痰。
纪弯弯见他这般,也不生气,站起身拍了拍手:“看样子我治不了你,那也只能,把你拉到衙门去审了。”
扶黛在一旁帮忙唱红脸:“站在你面前的,可是凉王府那位,治好了长乐公主的小神医。在凉王府备受凉王尊敬,也是没几个人敢惹的。我劝你呀,识相的话赶紧说出同伙在哪,也可免受些皮肉之苦。”
扶黛说罢,那小偷闻言色变,死死地盯着纪弯弯:“你是小神医?那位治好了长乐公主的小神医?”
见小偷这般模样,纪弯弯和扶黛相视一笑,暗自开心这配合倒是起了作用。
可那人却哭了起来,再次确认道:“你真的是那个小神医?”
这下可把纪弯弯和扶黛搞蒙了,这和预想的不太一样啊。那少女见状
也起了兴致,摆出一副准备看戏的姿态。
纪弯弯有点不知所措:“你别哭啊。是你偷了我的钱袋,你还哭?”
那男人突然跪伏在地上,给纪弯弯连连磕头,泪流满面的说道:“小神医,求你救救我儿子。求你,救救他吧!”
纪弯弯看着不忍,想拉他起来:“有什么事,你先起来再说吧。”
可纪弯弯的力气终究敌不过壮年男人,那男人死死抵住,就是不起:“小神医若不答应我,我便不起。”
“好,我答应你。你快起来吧。”
那男人这才手撑着地起身,细细说来:“我叫王权贵,一家三口住在后山竹林。几天前,我儿小志趁我们下地去了,在雨里玩了好几个时辰。那天晚上开始,他就开始不断发烧,身体忽冷忽热。看过的大夫都说没救了。我们夫妻俩实在没
办法,才决定偷抢钱财,去给小志找更好的大夫。”
纪弯弯听完,愤愤不已:“那你们为了救儿子,偷抢也不至于是滔天大罪。可你,竟然起了杀人之心?”
王权贵紧攥着衣角,难为情的说道:“我看你们出手阔绰,定是有钱的大户人家。我没想杀你们,只是想让你们受点伤,自己好逃跑。”
“罢了罢了。反正多亏这位姑娘相救,我也没事。”纪弯弯朝那少女点头致谢,便转向王权贵,“你家住哪?快带我们去吧。”
“小神医这边走。”王权贵见这般,忙在前头带路。扶黛捡起地上的商品,准备跟上他们时,却见那少女也跟着他们一同去。
扶黛问道:“这位姑娘,你是要跟着我们一起去?”
那少女倒也不遮掩,直接说道:“不可以吗?我倒要看看那家伙是真的神医
?还是冒充的?”
扶黛正欲辩解,纪弯弯回头扫了她一眼:“黛黛,让她跟着吧。人命关天,我们赶紧走。”
等他们一行人赶到王权贵家时,竹林里忽然下起了雨。
王权贵一边往屋里跑,一边大声喊:“翠莲,咱们的小志有救了。这回啊,我真是遇到贵人了。”
“相公,是真的吗?小志真的有救了吗?”里面传出欣喜的声音。那胖妇人往门口匆匆跑来,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正好当面遇上刚跨进门的纪弯弯。
“相公,这不是”胖妇人一下子就认出了纪弯弯,满脸羞愧的往后退了几步。
王权贵给纪弯弯使了个眼色,才开始安抚着翠莲:“是。这是治好了长乐公主的小神医。有他在,咱们的小志定会没事的。”
纪弯弯朝里边的床榻方向走去。一张陈旧的木床上,躺着个不到十岁的小男
孩,脸色苍白,额上不断渗出汗来。
纪弯弯搭上脉不到片刻,便立即吩咐扶黛:“黛黛,你把东西都放下。速去找这周边最近的药馆,买一副针灸针具来。要快!”
扶黛放下货品,却吞吞吐吐:“纪三,咱们的银子被这”
翠莲当即反应过来,忙从衣襟里拿出钱袋递给扶黛。又接着说:“外头下雨了,我带这位姑娘去吧。我认识路,来回比较快。”
“好,快去快回。”
她们走后,纪弯弯又让王权贵给小志加床被子捂着。
王权贵照做,但又不放心的问了句:“小志连连发热,盖还这么厚没有事吧?”
“不碍事。他是寒邪侵肺已久,发热是虚的。”纪弯弯望着窗外的雨,轻飘飘的回了句。
良久后,扶黛才带着针具回来。那少女坐在一旁打盹,见人回来才打起精神。
“把蜡烛点起来,拿到床边来。”纪弯弯一边吩咐,一边速速解开针具,拉开棉被,在小志身上找到穴位下针。
时间差不多后,她收回针,把小志翻了个身,趴在木床上。
“王大叔,把你的短刃给我。”
纪弯弯接过王权贵递过来的短刃,在蜡烛火焰上来回烫烧几下。便拉开小志的衣服,在肺上方的背处准备下刀
王权贵夫妇见他要下刀,吓得忙制止道:“小神医,这,这可万万使不得啊。”
“你说那些大夫看过,都说没救了。不见得是他们不会治,而是不敢治。”纪弯弯手中的动作停在半空,语气平和的唤扶黛:“黛黛,关心则乱。你带他二人先出去。”
人出去后,纪弯弯利落的下刀,放血,缝合,一气呵成。那少女一直静静地
瞧着,直到结束才忍不住连连赞叹:“看来你还是有几把刷子嘛!你这个小神医
的名号,我认了。”
纪弯弯收好针具,朝门外喊道:“黛黛,让他们进来吧。”
王权贵夫妇摸摸小志的鼻息,这才安心的舒了口气。
快到午时,为表感激之情,王权贵连连恳求纪弯弯留下,一同吃午饭。
“不了,出来太久公主会担心的。”纪弯弯示意扶黛把钱袋留给他们,“这钱你们收下吧。后面给他抓点祛寒的温补之药,不用几日便会好的。”
翠莲揉搓着那钱袋,眼泪瞬间窜了出来:“小神医,今日真多亏了你。不然我这孩子,可真就活不了了。”
王权贵也在一旁哭了起来:“是啊。今日若不是小神医,我们两夫妻可真就走投无路了。日后,小神医有任何我王权贵能帮上忙的,尽管开口。不管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我王权贵定舍命相助。”
纪弯弯安抚几句后,便和扶黛下山回王府去。
此时,刚好雨停了。
那少女依然跟在他们身后。纪弯弯以为她回家的路和他们同方向,便没放在
心上。可纪弯弯快走到凉王府,那少女还在后面跟着她。
纪弯弯终于忍不住,转过身拦住她:“你,不回家吗?为什么要一直跟着我
们?”
那少女一时被问住,忙转移话题:“今天是我救了你们诶。你就是这样对你的救命恩人的?”
纪弯弯说道:“我很感谢你今天救了我们。可我们现在要回家了,你也回家
吧。”
纪弯弯话还没说完,那少女忽然嚎啕大哭起来:“我不敢回家。我爹要把我嫁给大四五旬的老汉。我不肯,便私自逃了出来。也不敢住旅店,怕被家里找到。我现在无处可去,已经好几天没吃饭了。”
“你先别哭啊。怎么这求人,都是先哭起来。”纪弯弯试图安抚那少女,“你要是实在没地方去,就先和我回王府住下吧。”
“真的吗?小神医,你人不错,我交你这个朋友。”得到满意的答复,那少女忽的转哭为笑,朝纪弯弯伸出手,完全看不出刚刚哭过的痕迹。
“我叫恭静。恭敬的恭,安静的静。你叫什么?”
“纪三。纪念的纪,三月的三。”纪弯弯手伸过去,用头指了指身旁的扶黛,“这是黛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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