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凛下意识地往后转头,却压根没有找到声音的来源。她只得惊惊颤颤地举起了自己的双手,身边的同伴也是一个个吓得面色青白仿佛天雷滚滚。
“难道是有人类发现我们了?哦——天呐,简直不能再糟糕了。”帝凛想着,偷偷将自己的握手攥成了一个拳头,暗暗积蓄着能量。双日在上,要是他敢开枪的话,我就我就拿冰挡一下,希望这太阳给点面子,不要一下子就把冰烤化掉。帝凛默默祈祷道。
“现在,慢慢转过来。”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只不过显得低音炮了很多。帝凛的耳朵飘进了一句、不知道是谁压低了嗓子喊的“天呐”,将她的心狠狠扯起。对方绝对不可能是兽人吧。兽人怎么会有枪?
那就只能是人类了。真是不靠谱的肖觉渐,怎么没有提醒我们这一带会有人类活动?
“手别放下来!举过头顶!”对方又怒喊道,看样子是有人没有服从他的指令。帝凛的上半身基本上都维持着一个姿势,可是他的手臂已经从疼痛变为麻木,而后又酸胀,几乎就要支撑不住了。
好吧,她得发誓自己先前,以及现在,是还没有找到那位潜伏在远处的人。你人能躲到呢?对着空气举手的样子很傻冒啊。
嗯,她用力抽了抽鼻子,是人类的味道,陌生人。还不止一个。也不是实验室里的那些人,他们总是带着刺鼻的酒精消毒液气味,和封闭空间的沉闷味道,而这些人身上都充斥着硝烟淡味儿。
那可应该就是肖觉渐口中的军方了——那可真是太糟糕了。这辈子没走过这么差劲的运,哦不对——自从被送进实验室成为兽人以后,我的每一天每一分钟乃至每一秒都处于离经叛道的诡途上!
帝凛:无能狂怒中。
“很好,一二三四五。报告长官!”这时另一个人的声音响起。帝凛小幅度微微倾斜了一下头,同时耳朵也随之转动了一百八十度。这下子看清楚了,是带着迷彩帽的一位面色铁青的军人。
他手里还拿着一把枪,黑黢黢的枪口正对准着他们。
我可不敢拿自己的命开玩笑,要知道我自己的冰还不一定能够挡住子弹的射击。帝凛想,难道我们就要命丧于此了?
“嗨,长官。”鲍凯突然发话,吓得帝凛忍不住去看他,“你们刚刚看到那头狼逃到哪里去了吗?它留下来的猎物尸体还在这里。”
“什么狼?!我们是听到爆破声和惨叫赶过来的。”那头的军官只闻其声未见其面,只露出一个帽子在草丛上方抖动了一下。帝凛一下子就通过气味感受到了对方的不悦,心跳得更慌乱了。
“它——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物种。”鲍凯继续说着,声调倒是挺淡定,波澜不惊,“但是我觉得,你们应该不会不知道吧?它只是一团黑雾,突然就变成了狼的形状,还差一点杀死了我们。随后它就逃走了。你们要不要去附近查看一下?”
“少来这套,兽人。”一个新的声音冒出来,听上去年轻许多。
“陈晓,别瞎说!”之前那个老熟的声音训了他一下,“任何事情都要做好防备,保持警惕,你难道课都白上了吗?现在我派你,你,还有你,三个人一起去。跟着这个男孩去找一下那个怪兽。剩下来的人跟我一起在这里守着,我们要把这些该死的兽人给押回到监狱去。真的是,怎么抓都抓不完!明明都快要找到他们的老巢了!”
我们已经快要找到他们的大本营了,放心吧,过不了多久我们就可以迎来长期休假了。另外一个人用哼歌般的轻快语调说道,慢慢走了出来。这个人的个子瘦瘦高高的,像一根竹竿,脸上则带着一股玩世不恭的笑颜。真难以想象,这种神态竟然会出现在经历过腥风血雨的军人脸上?
他身后又紧跟着走出了另外两人,但是和他一比都显得矮墩墩的,仿佛是两块大铁塔。
帝凛看到这一幕,几乎要笑出来,但环境显然不适合。与此同时她的脑子也在高速运转着。快点,得想一个办法,什么办法呢?她感觉自己的头皮疼得厉害哦,或者说,是大脑与脑花之间那一层像在被人往两侧拉扯着,痛得仿佛快要撕裂。
“你说这兽人怎么了?它的耳朵怎么是往两边扯得这么厉害。”
一个军官的声音突然将她惊醒。帝凛这发现那些军人们已经从潜伏着的草丛中站了起来,或拿枪对着他们,或警惕得眺望远方,其中一人正对着她指指点点讲些什么。帝凛这才发觉自己的耳朵已经耷拉到比飞机耳还要低的位置了。
“长官,”钟毓生结结巴巴地说道,“我们那个同伴她,她的胆子比较小,之前那个怪物,怪物差点把她吃了”
“住口。”对面的军官冷冷地说道,“我们要做的就是看住你们等那三个人回来。你们要是敢有什么多余的举动,我们会马上开枪,不要以为会有人保障你们。法律只会奢给关在监狱里面的兽人,而不保护在外面逃窜的逃犯。”
“可是我们什么也没有做!”牧野婷愤愤地说道,“我们从来都没有伤过人!我们也没有——也不是自愿要求成为兽人的!”
你小声一点!现在说这个他们会听就有鬼了!帝凛巴不得自己蹲得再低一点。她的手臂已经麻了。
“我们也不是自愿前来抓捕兽人的。只是执行上级的任务罢了。”那个看起来是领队的长官说到。他把枪往下垂了一点,靠在了自己的膝盖上,“现在我们要搜身了。别妄动。”
哦双日,快点想想有什么办法?我们确实没带什么武器,但是小寒的那把匕首大概是保不住了。帝凛闭上眼睛,但是眼球却在飞快的转动着。快点想想,能出什么办法。可恶,为什么我没有鲍凯那样的脑子——话说起来,鲍凯为什么要突然提到黑雾?
正想到这里的时候,帝凛旁边突然传来一声惨叫。她本能地扭头看去,见到了她此刻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卓涵曦拿着那把匕首,在她一步远处的士兵紧紧攥住手腕直呼痛。
“天呐,你竟然袭警,你竟然袭警!”那个长官暴怒的吼起来,青筋爆出他的额角。
“他对我动手动脚。凭什么就可以这样对我?”卓寒兮面色不悦道。她此时的面相像极了一条呲出獠牙的眼镜王蛇。反驳的声音虽然不算大,却透露出一股毒蛇暴起攻击前那一刹的安默与斯文,冷静到恐怖。一时间,军官都举起枪来指着她,但都像被麻痹了一样一动不动,像是怕自己先开枪却被毒蛇临死瞬间的反击给撕扯丧命,同归于尽。空气近乎凝固,帝凛也只顾着呆望卓寒兮,脑袋的转动几乎响成了咔咔声。
“这不是”帝凛想说些什么,但也清楚这种局面完全不是她可以掌控的,小寒袭了警,现在说什么也无于事无补了。
但就在此刻,不远处——大概三四十米开外,传来更令人惊恐的惨叫声,即使是有人被活活撕成了碎片,也不过如此了。
“不好,是陈晓!”那位军官立刻掏出望远镜往远处瞧,“真是狗屎!怎么会有一头狼?快点开枪啊!开枪!”
“我跟你们说了”钟毓生目光呆滞,结结巴巴说道。
帝凛也受吸引,忍不住转了半个身子望去,她的耳朵已经快要盖住太阳穴了。
她看到在稍远些的草丛中隐隐约约有一团黑气四散奔逸着,但是与之前的样子相比又有了些变化,蓝色的微光在缭绕的雾气间闪烁。红色的血滴?爆出来,在丛中溅射,飞溅,落到了草茎上。
一个瘦瘦高高的士兵,好像是之前那个,满脸惊惧地蹿出草丛,像老鼠一样慌不择路地手脚并用爬行着,手上满是滴淌的鲜血。他身后的矮胖同伴动作仅仅比他慢了一步,却只钻出一个浑圆的脑袋——帝凛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他就像被猛兽往后用力拖着,一下子又消失了,只留下绝望的哀嚎。
“是狼啊。”帝凛支支吾吾地感慨,但她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到底想表达些什么。
须臾之刻,身后的士兵全已举枪上膛,对准远处事发地点便是一阵突击,机枪扫射声不绝于耳,仿佛要穿破帝凛的耳膜。帝凛猛地伏下身子,死死捂住耳朵,来不及多加思索就像鸭子栽进水中那般,把头插进了野草丛中。
“别愣着,快跑!”一只手用力抓住了帝凛的胳膊,以一股难以言喻的蛮力拉扯着她,“不要抬起头,慢慢走!”对方的声音被机枪扫射声与呐喊声掩盖着。
帝凛嘴角抽噎着,吐出一些含糊不清的词语。实际上她也走不了多快,只能在地上匍匐着,挪动前行,感觉自己行动的比蜗牛还要慢,比瘸腿兔子还要笨拙。
由枪弹编织成的网铺天盖地的覆盖满了天空,然而转瞬之间又灰飞烟灭。帝凛一时间以为自己是聋了。
“我靠!竟然是魔物!这些东西——”一个士兵怒喊到,“长官,我们该怎么办?先对付谁?”
“当然是魔物了,混蛋!要是不把它赶走,我们一个也别想活!”长官怒吼着作为回应,听上去已经歇斯底里。
远处那魔物几个扑跃,鲤鱼打挺似的,就已追上最后的逃难者并将他的呼救扼杀在咽喉间。随后便意扭身一扭身,在半人高的草丛中来回跳跃又时隐时现,巧妙地绕了一个香蕉似的半圆,瞬移到他们背后,朝着那群狂暴扫射而又惊慌失措的人扑了过去。
下一刻,惨叫连连,撕心裂肺的哀嚎声不绝于耳。帝凛腿脚发软,走起路来磕磕绊绊,几乎是在手脚并用着,还用膝盖走路。也不知磕出了多少淤青,只晓得她连眼睛都睁不。地上的泥草,岩石块,都只能通过触觉来感受而看不清楚。脑海中天旋地覆,早已失去方向感,她只能凭着直觉与本能,被动的受人拉扯着,行走着。
“呼呼呼。”帝凛痛苦地喘息了几声,只觉得自己的肺要炸开。终于到了某个地方,对方松手放开了她,导致她一屁股坐在了凹凸不平的岩石地上,后背又硬生生撞到一块巨岩上,脊柱传来一阵刺疼,好像有人在拿锤子劈砍向她的脊背。
帝凛恍恍惚惚睁开了眼,随后脑袋又无力的耷拉到了肩膀上。缓了许久,她听觉和视觉才逐渐恢复,帝凛试着逐一弹动自己的手指,冰凉凉的,沾满了泥。
有人突然抱住了她的腰部。帝凛下了一跳,本能的伸出手去推,直到指尖受到冰凉的触感才缓缓睁开眼,发现原来是卓寒兮——面色惨白,身上还有几处淌着鲜血。
“你怎么了?是不是中枪了?”帝凛惊慌失措,一把搂过她仔细查看。
“中弹了?”牧也婷凑过来,一把扯下自己的衣摆,“我来给她简单包扎一下吧?”
“我可以帮忙的。”钟毓生伏在旁边,虽然抖得跟筛糠一般,但好歹理智还在,“把你们的布条给我,我就可以加工成布条了”
“你的能力真好用啊。”帝凛自愧不如道。她只能用指尖轻轻卓寒兮的伤口,在它们表面凝结出尽可能薄薄的一层冰,希望可以暂时止住血吧
众人一时间谁都没说话,石窟里只有撕扯布条的刺啦声。
背靠着的巨石倒是减轻了不少外界的噪音,子弹声惨叫声逐渐从不绝于耳到了无生息,一切仿佛都消弭了下去,一时的寂静反到让人有些不适。
“你们是怎么找到这个小石洞的?”沉静了许久,帝凛忍不住问道。
“瞎摸索呗。”牧也婷耸了耸肩。
“那真是我们命不该绝于此,感谢双日肯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帝凛由衷地感叹。这时钟毓生的手心冒出了光芒,随后他摊开手,将成型的布条递给了帝凛。
“额——这其实我不太会”帝凛有些勉为其难地接了过来,拿起一根瞅了几眼。
“你能把冰先融化了吗?不然和血凝固在一起更麻烦。”牧也婷看出了她的迟疑问道。
帝凛强迫自己沉下心思,屏住呼吸,拼命用思维去感受那些冰块的存在,她的脑中仿佛灵光一闪,紧接着便传来一股清凉的感触,仿佛那些冰已与她融为一体。她开始感觉到那些冰正在融化,有如潺潺流水一般——虽然现实中可能没那么夸张啦。
“哇,这不就好了。”钟毓生小幅度鼓了鼓掌。可能是出于羞涩,他只是在一旁坐看着另外两位女生替受伤的同伴包扎伤口。
“感觉还是太冒险了。”帝凛忍不住说道,“小寒你怎么想的啊,对那些士兵直接出手,要不是来这么一出,大家都得死在这里。他们的枪可是真枪实弹啊,丫的——我最讨厌别人拿枪指着我了。”
牧也婷轻轻咳了一声,“你之前难道还有被别人拿枪指过的经历吗?以后这种事情恐怕多着呢。要我说,精神上的羞辱可比身体上的直接威胁还要令人难以释怀——你迟早会明白。”
“呵,我可不敢认同。我宁可我妈骂我,也不要她拿衣架子抽我。小寒,你感觉怎么样?还疼不疼?”
卓寒兮眼皮都没有抬一下,看起来又困又乏,只是微弱地嗯了一声。
“同伴们?”这时类似鲍凯的声音突然在大岩层后面响起。吓得帝凛差点跳起来一头撞到上边的岩壁上。
“鲍凯?!”钟毓生正要冲出去,又被牧也婷拽回来,“笨蛋,小心是陷阱!”
帝凛用力抽了抽鼻子,仔细辨别着空中的气味。不行,太杂乱了,全都是血腥味和泥土的混杂味。有点儿像鲍凯的气味啊,但他怎么可能在枪林弹雨、士兵的监视以及那团黑雾的杀戮下活下来的?除非他有什么我们不知晓的秘密法宝,否则——难道是黑雾变成了鲍凯的样子?一想到这儿,帝凛不寒而栗。
“是我!我找到兽人同族了。”鲍凯的声音越来越接近,“你们在哪儿?”
难得听出他的音色中还带着几分难以抑制的喜悦,真的是与他以往的冷静完全相反啊。
“没想到你小子脑瓜还挺好使的,居然晓得把这些人带进了我们的包围圈,哼。”与此同时,他们的头顶上响起了更加沉重的脚步声,一听就觉得是一个至少一米八的壮汉。
“你说你还有三四个同伴,也是从实验室里逃出来的吗?”是一个女人的嗓音,听上去倒有些和蔼。
“哎呀我知道了!肯定是鲍凯!”钟毓生按捺不住,一股脑冲了出去,拉都拉不住,谁让他没长尾巴呢。
“毓生?”
“阿凯!”
“算了,应该没有事。”帝凛悄声对一脸吃土样的牧也婷说道。
爬出洞口后,四周的宽敞明亮反倒让帝凛睁不开眼睛。她使劲眨巴着眼,转了个弯,只觉得有人在拍着她的肩膀,她反条件的想要闪开。
“唉别担心,我们都是兽人。”一个温柔的女声说道,“小姑娘,你的发色好特别啊。”
“嗯”帝凛转过头,看到对面是一个四十左右的中年妇女,与人类不同的是,她的脑袋上长了一对豹子的耳朵,身后拖着一条金黑白三色相间的长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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