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946”是他们给予我的代号
那群穿着白大褂与黑西装的怪人
我讨厌他们。
至于原因,我想,被人当作实验品圈养18年,与世隔绝,任谁也不会对其抱有好感吧。
嗯…其实说是“讨厌”也不准确,毕竟没人教过我,什么是爱,什么是恨。我了解人类情感的唯一途径,便是通过读书。
书上说,这种希望他人从自己的世界消失的情感,便是“讨厌”。
我是天才。他们这样告诉我。因而,自我懂事起,他们便教我处理各种各样的数据。随着我年龄的增长,要计算处理的东西也越来越繁多复杂。当然,对我来说只是耗时多少的问题,但他们也依仗这一点疯狂压榨我。很“讨厌”,对吧?想让他们消失,也很正常吧!
不过很奇怪,有一个姐姐,自我有记忆以来,她的容貌就未曾发生改变过,难道她和我一样,也是个实验体吗?只是,为什么她可以离开这个地方呢?为什么只有我被限制行动了呢?没有人解答我的疑惑。
18年来,唯一给予我一丝温暖的,是一对夫妇。他们是后来才来到这里的,给我的感觉也和其他人不一样。妻子好像是混血儿,金色的长发很美,声音也非常温柔。只有偶尔轮到他们值班时,我才能得到片刻喘息。糖葫芦,棉花糖,面团人…他们总是偷偷带来那些我只在书上看到过的,据他们所说的我这个年纪的孩子爱吃的甜食。
他们说,这个味道,就是“甜”。不同于我常吃的清淡饭菜的,是能给人带来幸福感觉的“甜”。
只有在他们面前,我才不是什么天才实验体、组织的永动机“y-946”,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女孩。
如果他们是我的父母就好了。我总是这样幻想着书上形容的、这世上最为亲密的关系,是我们间的羁绊。我其实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他们有自己的孩子。我也有自己的父母…吧,虽然我没见过他们,但他们肯定是存在的。
他们会记挂我吗?他们…爱我吗
不会的,不会的。在他们把我送入实验室的那刻起,我们间就没有瓜葛了。
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毫无保留地爱我的,他人对我好,一定是因为我有价值,我很好用。即使是那对夫妇,在我和他们的孩子之间,也一定会选择后者。
没有人爱我,我也不爱任何人,我永远都是孤身一人。
书中所描绘的,这世界上最可贵的情感,我恐怕这辈子都不会体验到吧。
但,我依然要活下去。为了,将来逃脱后,能够亲眼看看这个世界,这个我向往已久,期待多年的世界。无论是阳春白雪,火树银花,还是青菜豆腐,阴暗肮脏,我都想亲身去体会。
只是,未曾想,我在逃脱计划实施前,便目睹了一场盛大的烟花。一个个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在我眼前倒下,而我的内心并没有起太大的波澜。
他人生死,与我何干?这也算是变相实现自己的愿望了吧!挺好的。只可惜了,那对温柔的夫妇,祝你们来生做一对平凡的鸳鸯吧。
“咳咳…”吸入了太多浓烟,我也快撑不住了。那就这样吧,反正我这一生也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事情。逃又逃不走,死也死不掉。也没有什么值得珍藏的回忆,脑袋里充斥的除了冗杂的数据,便是生涩的名词。
可是,为什么还是会…“遗憾”呢?没错吧,用遗憾来形容现在的感觉,应该比较恰当。
或许是因为,我还从未好好看看这个世界吧。
如果真如书中所写,人死后要喝孟婆汤转世投胎,那么,还请孟婆多往我的汤里掺点水,让我保留这一世的记忆,让我还是现在的“我”,同时作为一个崭新的人去好好感受这个世界,重新开始活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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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哪里?好温暖的感觉啊。
是的,我可能重生了。这种情节老套的小说情节,我只在那对夫妇带给我打发时间的书中见到过。而且据我观察,我现在正处于母体之中。周身那些暖融融的液体,是羊水。
原来真的有孟婆啊,书上说的果然是真的吗?
成为胎儿的感觉,好新奇。虽然理论上来说这是第二次,但是毕竟第一次投胎的时候没有记忆嘛。
不过,还是很奇怪,书上可没说过胎儿可以共享母亲视角。大家都是这样,还是因为我是特别的不懂,算了,不重要。
我终于可以看看这个世界了,即使是通过其他人的感官,但对我而言,也足够珍贵了。
然而,一切好像都没有我想象中那么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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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辈子应该是转生在了一个封建传统大家族里,家族大姓为“津岛”,也就是书上常写的规矩非常多的死板大家庭。即使是身为孕妇的母亲,一言一行也得按照礼数,早起请安,跪拜祖先…一样也不能落下。
而我的父亲是家主的小儿子,排行第六。成天无所事事,花天酒地。而我的母亲,是他的妾,年轻貌美却地位低下。津岛家这一辈人丁兴旺,简单来说就是不缺孩子,嗯…对于其他几房而言。
而六房仅有难产而亡的六夫人诞下的小少爷——“津岛修治”一个孩子而已。
身为六房现在唯一的女人,我的母亲将希望寄托在我的身上,偷偷尝试各种偏方,希望一举得男,从而爬上正妻的位置。
只可惜,她的希望要落空了,她注定只能生下个女孩。
这一世的母亲并不爱我,只是把我当作她向上爬的工具罢了。至于父亲,在母亲的视角里,仅出现了寥寥几次,想必也不会对我的出生抱有过多期待。
无所谓了,反正我也从未期待着被他人所爱……
最令我失望的是,母亲根本没有出过津岛家的大门,几个月来不是在院子里逛,便是在房里面做一些刺绣的活儿,明明可以叫下人们做的不是吗?为什么她却乐此不疲呢?想不明白。
总之,在刚开始的新鲜劲过后,我便开始无聊起来。况且,母亲的生活太过重复平常,与我期待的样子大相径庭,这让我愈发期待着降生于这世间。
直到——
“小少爷!”
迷迷糊糊间,我感觉到有什么温暖的东西在触碰我,准确来说,是在触摸母亲的肚子。哦,那是津岛修治,我这一世兄长的手。
通过共享视角,我能清楚地看见他的模样。明明只有一岁半,却精致得像个玩偶,棕色的卷发,白皙的皮肤,以及那双清澈的,继承于生母的漂亮鸢眼,让人感叹造物主对他的偏爱。
“小少爷,这是你的弟弟,以后要和他好好相处哦!”母亲如是说。
怎么说呢,我不在意这些。但是…
“妹妹。”
“什么”母亲愣住了,呐呐道。
“妹妹。”漂亮的小孩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说完也不看母亲的眼色,再摸了几下孕肚后便拉着下人离开了。
即使看不见,我也能想象母亲此时的脸色,一定很难看吧!毕竟,她那么想要个儿子。这堪比诅咒般的两个字,足够让她心神不宁了。
但,那又怎样?
不过,心里这股酸涩的感觉又是怎么回事?我不明白。
哥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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