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不恰时宜的声音打断了白发老者的话,众人侧目去看,只见一袭青衫的清弦大步踏步上了擂台。他手中折扇一收,似笑非笑的望着有些愠怒的红衣男子。
天兵天将纷纷目不转睛的盯着擂台上的二人,都想看看这火神之子与水神之子究竟孰更胜一筹。
旭焕是火神之子,自小便妄自尊大,刚愎自用,处处想与战神相提并论,却又志大才疏。
“旭公子着什么急啊。”
旭焕望着来人恼怒的咬牙切齿,齿间挤出他的名讳,“清弦。”
“怎么,怕我夺了你好不容易到手的魁首?”
旭焕冷笑一声,神色极为不屑,“就凭你?”
话音刚落便出手上前,旭焕招招狠厉却被清弦轻易躲去。他身形灵活,在旭焕的招式下游刃有余,惹的旭焕愈发恼怒。
“这清弦公子身姿灵活仿佛略胜一筹啊。”
“是啊是啊。”
天兵天将的交谈的话语声传入旭焕耳中,愈发怒不可遏。
在他掌风袭来之时,清弦弯腰一避,横腿一鞭旭焕便身形不稳,清弦也没有让他就这么摔落,脚尖一勾将他揽了回来,掌中的折扇旋成一个弧光逼向旭焕面门,弧光之下让人根本瞧不清折扇所在。
这么多年,旭焕自恃修为甚高,谁料今日让日日跟随二殿下游手好闲的清弦打的措手不及。眼看此战即将败于垂成,旭焕向后逼时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翻身直直的刺了过去。
韶华弹起指尖的扳指飞了过去,扳指砸向剑刃,软剑弯了个弧度,却又在顷刻间弹了回来。
这一弹猝不及防,清弦也没料到他能下死手,长剑自他腹部一划,勾出浅浅的血痕。
他腹部微痛,弯腰时旭焕一脚踹到清弦胸膛,清弦跌下了擂台。
“清弦!”
“清弦!”
羡宁和二殿下担忧的叫道,急忙冲过去扶起清弦。
只见清弦嘴角已经溢出了鲜血,三人愤愤的望着旭焕。
“竟然暗器伤人,卑鄙。”羡宁气急开口喝。
“你这小妖,胆敢指责我?太子殿下平日就这么教育你的吗?”紧接着旭焕仰起头,目光扫视着众人道:“这比武大会可有一文一言规定不可用兵器啊。”
“你……”
三人怒其狡辩却又无可奈何,比武大会确实无此等规则,但天瑶台为比武者准备了武器,虽没有安民告示,众人却也都约定俗成。
羡宁勾手拾起一柄剑,足下一点翻上了擂台。
知她是为清弦报不平,旭焕手下也没留情,软剑将她手中的长剑卷起,一掌将她逼下了台。
清弦腹部的伤还没缓过来,又猛然接住了横飞而来的羡宁,一下子臂弯就脱了力,双双跌落。
羡宁不顾身上的疼痛,急忙翻身查看清弦的伤势。看着清弦渐渐惨白的面色,她双拳攥的发痛,这是她第一次希望自己没有重生,那样,她便能有能力护着清弦,护着所有人。
在旭焕气其嚣张时,一抹身影倏地登台,在众人没反应过来时,一脚将他踹下了擂台。
旭焕都被突如其来的一脚发懵,开口辱骂道:“无耻,竟然偷袭。”
众人定睛一看,原来是一袭白衣的太子殿下。
“参见太子殿下。”
天启转身学着他方才的话说道:“这比武大会可有一文一言规定不可偷袭啊。”
他上前一步,气势逼人,“况且,本殿如何教育仙侍岂有你插嘴的余地?”
旭焕自知理亏,况且此人是天界的太子殿下,他自知招惹不起,只得哀怨离去。
韶华缓缓托起清弦,没应和任何人,两人就在一道光芒中不见身影。
片刻,无人胆敢登上擂台挑战,五声铜铃清脆响后,白发老者开口宣布此次比武大会魁首是太子殿下。
“殿下。”羡宁踱步到天启身边,“多亏了有殿下,不然清弦就要吃了这个哑巴亏了,殿下应该狠狠的揍他,叫他不敢再如此才对。”
他乌黑的头发束起来一部分并戴着顶嵌玉银冠,轮廓柔和,一双凤目在这柔和的面孔上并未显得凌厉,仿若晶莹的黑曜石。
他掌心凝出一个瓷瓶递给羡宁,”知你担忧清弦的伤势,快去看看吧。“
羡宁颔首,在目光触到殿下的面上时不由的一怔。
殿下鲜少有如此愠怒之态。
重玹与景涔立于其后,远远的瞧着长街远处的两抹身影。
“尊上,要不要告知殊魔君回来准备战事。”
重玹眸子眷恋,在景涔的话语声后收回目光,指尖捏着那朵黄色花朵,“不必,任他疯吧。”
重玹似是恋恋不舍的望着两人的背影,迎着夕阳,散发的金色余晖在两人脚下投出长长的黑影来。
岁月静好也不过如此罢。
重玹回到长明宫,小心翼翼的将散发着明光色光芒的鸢尾花放在桌上,随后摘下面具倚靠在椅上闭目,思绪飘了许远……
那原是在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一名看似七八岁的男孩在宫殿内读书练字,身旁还随侍了几名仙侍。男孩一袭锦袍,显出其尊贵的身份。
但男孩显然心不在焉的,时不时瞥一瞥身旁的仙侍。
忽然墙头上探出了一个小脑袋,又缩了回去。只听得一声口哨响,锦袍男孩急忙放下笔,叫两名仙侍退下,自己则悄悄循着声响踱步过去。
“阿羲,阿羲?是你吗?”锦袍男孩小声唤道。
“是我!”墙头外的男孩再度将脑袋露出来,笑嘻嘻的望着男子。
“你怎么又胡乱攀爬,若叫你父王知道了定会好好罚你。”
阿羲笑嘻嘻的说道:“没事。殿下,听闻魔域又有稀事发生,魔族魔君竟被人扒皮抽筋悬挂魔宫门前挑衅,我父王要派人查探,你要不要跟我一同去啊?”
那名被唤作‘殿下’的男孩露出的极大的兴致,可随即便失落的垂下头,“我想……父帝定然是不允的。”
“并且,父帝说,叫我勤于修习,不得贪图玩乐。”
阿羲低头沉思,旋即道:“这有何难,你父帝不叫你出门,那我便来见你,给你讲那些趣事。以后若有事我便在你门口放一株明黄色的小鸢尾花,你若是想来,我便在陵御台等你。”
“好。”
“好,那就这么定了!”
明黄色小鸢尾花,有同心,协力抵抗之意。
也寓意他二人情比金坚的友谊。
之后,若凡间有妖魔作祟,抑或是凡间有大型节日热闹不已时,阿羲便会在殿下门口放一株小鸢尾花,殿下发觉后也会想尽办法去赴约。若是无法赴约,阿羲便会在陵御台待至黄昏,这才离去。
有时,两人隔着厚厚的墙,坐在仅有一墙之隔的地上。阿羲津津有味的讲述着那凡间趣事,殿下也饶有兴致的听着。
他二人这小秘密,一直持续了上万年。
思索到此处,重玹有些许头痛,剑眉微蹙。忽的一双纤纤玉指搭上他的额头,轻揉重玹额间。重玹骤然一惊,周身散发出阵阵魔气,睁眸看到来人后复敛下魔气,阖上眼眸。
轻揉了好一会儿,重玹缓和了些许,嗓音略带疲倦的问道:“雾月,本尊杀了你主人,你竟还愿效忠。”
重玹语气平淡,让人听不出喜怒。
“自古以来,识时务者为俊杰,我总不能为了一个已死之人断送自己的后半生吧。”
闻言,重玹睁眼细细打量了一下这个女子。
一袭略带简单的素衫,淡雅脱俗。一双不大的眼睛里面似乎盈满了光,浅薄的双唇紧抿,看着重玹抬头望着自己时脸上带了一丝手足无措。
她是前魔尊的亲信,当年前魔尊身死,是她第一个俯首称臣,带着一众前魔尊的属下归顺。之后前魔尊手下爆发动乱,一众魔君合纵连横要斩杀魔尊重玹时,也是她赶来传讯的。
这女子算不得漂亮,重玹却多看了几眼。因为在重玹心里,这女子是个聪明人。在魔域这个地方,他们都蠢笨如猪,向来只知报仇雪恨,为主丧命也不为过。虽是忠,但却愚不可及。重玹在这个地方呆了上千年,这里若是有真情忠诚倒还显得不那么蠢笨,可偏偏此处皆是算计,每人皆是他人手中棋子,一步错满盘皆输。
羡宁接过东西马不停蹄的赶往听竹宫。
“二殿下。”
羡宁一进殿门便向二殿下行礼道。紧接着跑道清弦身旁问道:“清弦,你怎么样了。”
清弦见羡宁进来,立马躺倒,“哎呦哎呦”的叫唤。
羡宁听着他的惨叫还挺担心,结果就在清弦的嘴角看到了糕点渣。
羡宁缓缓将手中的伤药攥紧,怡然自得的坐了下来。
看着清弦装病的模样冲二殿下笑笑,“既然伤的这般重,我倒是有个法子。”
“哦?什么法子?”
韶华递给羡宁一盏茶问道。
“人间行军打仗的军医中传出来一种法子,倘若是刀剑的伤,便可用缝合之法。”
“便是取其粗针,用线或银丝缝合,好的极快,不过这法子疼痛难捱,许多将士甚至熬不过缝合完成,便丧命了。不过清弦是仙君,自然忍得了,恰巧,我也会一点缝合之术,不如便由我来替你缝合?”
“不……不必了吧。”
清弦漆黑的眸子求助似的看向韶华,韶华却无视他,“倒也可以,想必人间的法子是有用处的。”
“不不不,殿下已经替我治过了……”
韶华回过头,“不要讳疾忌医吗,方才我瞧你那伤处也是严重的很。”
羡宁得到韶华的肯定,探手凝出一根犹如半根手指般粗的针,清弦一看这针便跳了起来。
“无事了无事了,伤早好了。”
“那就劳烦羡宁了。”
韶华探手一挥,听竹宫门窗紧闭,再无退路。
两人相视奸笑,羡宁答道:“好说。”
清弦已经退无可退的抱着殿内的柱子,“你们两个能不能听听我这个当事人的意见啊!!!”
眼瞧着羡宁捏着粗针而来,清弦纵身一跃朝着窗户撞去,还未逼近窗棂便被韶华扯了回来,羡宁手中的针也直直的飞了过去——
那针临近清弦时转了个弯,朝着清弦后腿弯刺去。
“啊!!!”
清弦浑身像过电一般麻木,四仰八叉的摔倒在地上。
羡宁笑的都直不起腰来,待笑够了才费劲的拉起清弦,“好了好了,声音嘹亮刺耳,动作干净利落,大抵是好了。”
清弦哀怨的看两人一眼,咬牙切齿的说道:“狼狈为奸,扎我麻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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