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森心头一动，抬手用掌心贴住江棠之的脸，低头吻了吻他的唇。他没有说山盟海誓，但是江棠之就是感受到了他的承诺。
耶律森洗漱完回到房间的时候，江棠之已经睡下了。
他反手轻轻关上门，放轻脚步走到床边坐下，江棠之背对着床外弓着身子睡得不是很安稳。
耶律森伸手一摸他头发，发现他发尾都还有点湿意，感觉没有干透，忍不住皱眉。
他拿了搭在屏风上的帕子，轻手轻脚地给他擦了好一会，再一摸觉得干得差不多了才收手，转头吹熄蜡烛在江棠之身边躺下，无比熟练地将对方搂进怀里。
大概是因为期待着去马场，江棠之第二天难得早早就醒了，只是醒来的时候耶律森依然不在身边。
床头放着一身衣服，应该是给他准备的，江棠之凑过去拎起来展开一看，耶律森显然是考虑到今天要骑马，选了适合骑马的马面裙，藏蓝色的裙面上还绣着海棠。
江棠之摸了摸布料，他现在已经习惯穿裙子了，甚至还会忍不住感慨耶律森给他准备的衣服都很好看，审美不错。
一回生二回熟，这回江棠之不用猜就知道耶律森应该是在院子里练刀，出门一看，果然不出他所料。
耶律森按照计划练完一套招式，利索地收刀入鞘，转身向江棠之走去。
江棠之斜倚着门框，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站过来点。
耶律森听话地靠近了点，垂眼看着江棠之摸出一块帕子，抬手给他轻轻擦额头上的薄汗。
“我去换身衣服，吃完早饭我们就去马场。”等江棠之擦完收回手，耶律森才开口说话，“早饭要不让人摆在院子里吧。”
“行，你快去，我去洗漱一下。”江棠之没什么意见，点头答应，顺便把帕子塞给他。
耶律森接了，转身回了房间。
等耶律森拿早就备好的湿帕子擦了擦身，换好一身骑装回到院子的时候，江棠之已经洗漱完了，正坐在石凳子上吃早饭。
早饭有新鲜的羊肉包子和做成花卷样式的甜面馒头，还有两个碗盛了放了糖的豆浆，满满当当摆了一桌。
江棠之用筷子夹着一个包子，啃得挺开心的。
耶律森在他面前坐下，他洗过手了，也不用筷子直接上手抓了一个。
耶律森吃东西速度很快，江棠之也想快点吃完好出发所以加快了速度，以至于噎到了一下，把耶律森吓了一跳。
吃完净了手，江棠之率先站起来，看向耶律森的眼睛都亮晶晶的写满了期待，耶律森哑然失笑，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要不要把头发扎起来，就像我这样，方便一点。”耶律森提议道。
“但我不会扎你这种。”江棠之露出纠结的神色，以前有流珠，新婚那日他任人摆布，这几日他就是随便拿发带把头发束了一下。
耶律森咧嘴笑了露出点虎牙尖尖，好像就是在等他说这句话：“我帮你啊。”
江棠之回过神来时已经端坐在了房间里的梳妆台前，挺直腰背让耶律森给自己绑头发。
从镜子里看，耶律森已经收了笑，一脸认真地用梳子给他梳头，那表情之严肃认真让江棠之恍惚间觉得他是在看什么重要文书要决定什么大事。
耶律森把江棠之的头发梳顺，然后全部拢在一起，拿了根深红色的发带扎成一个马尾，最后左右端详了一下，满意地点了点头。
“挺好看，果然好看的人梳什么头发都好看。”
江棠之凑到镜子前照了照，又抬手摸了摸，也挺满意的。
耶律森又看了两眼，突然就想应该给江棠之买点漂亮的簪子的，金的银的玉的都整上最好。
他在心里把这个事记上了，在不久之后就成了城中几家珠宝阁有名的大主顾，甚至不少与北戎交好的小国主在年节献礼时也会献上漂亮的珠宝首饰。
马场离布拉城不远，也就三四里地的样子，和一个很大的练武场建在一起。江棠之与耶律森同乘，很快就到了。
马场的主管人是个叫蒙达的北戎小伙，皮肤黝黑身形高大，笑起来憨厚可亲。
他提前得了信说今日王上会带着王后来选匹马，所以早早就收拾好等着了。
耶律森在马场门口勒马停下后率先下马，又张开手臂接稳了江棠之，然后才转头跟蒙达用北戎语交谈起来。
很快，他就牵着江棠之跟在蒙达身后，来到马场里一块让马自由活动的空旷空地。
蒙达从空地上溜达的马里选了几匹牵到江棠之面前，开始滔滔不绝地介绍，说得两眼发光，一边说一边伸手摸摸马的鬃毛，甚至还想让江棠之也上手摸摸。
江棠之感受到了他的热情，但是蒙达的介绍一个字他是真的听不懂，只能茫然地瞪大了眼睛转头去看耶律森，露出了求助的表情。
耶律森伸手揽住他的肩，很耐心地给他翻译，看着他还是很茫然的样子便鼓励他自己凑上前去仔细看看更喜欢那一个。
“可以吗？”江棠之不太确定地问。
“你还可以摸摸他们。”耶律森轻轻把他往前推了推，笑着点了点头，“选一匹一直陪着你的马不简单的，选择往往是双向的，你选择它的同时也在被它选择。”
江棠之深吸一口气，凑上前去，有点紧张地伸出手去摸了摸最中间那匹，慢慢地挨个摸了摸。
这几匹大概是蒙达听了耶律森吩咐特意选出来的性格温顺亲人的，都不怕他，也不冲着他打响鼻，甚至还有一匹枣红色的轻轻蹭了蹭他的掌心。
江棠之其实也不太能分出来的区别，耶律森刚刚跟他解释的品种他也不甚了解，摸了一轮想着干脆就选那匹蹭他的枣红马算了。
就在他转头刚要跟耶律森说的时候，却听见空地旁边不远处的马厩传来一阵骚动，还有一声马的嘶鸣。
蒙达脸色一变，拔腿就往那边跑。
江棠之不明所以，试探性地问：“我们先过去看看？”
耶律森点了点头，带着他往马厩那边去。
闹出乱子的是一匹黑马，蒙达拿着马鞭狠狠抽在地上溅起尘土，那马却丝毫不惧地与蒙达对视。
江棠之在看到那匹马的时候眼睛一下子就亮了，饶是他不懂马也能看出来这匹马是很好的马。
通体乌黑，皮毛油光发亮，像匹黑缎子似的，四个马蹄却又白得赛雪。
江棠之揪了揪耶律森的衣角，轻声说：“我喜欢这匹，我想要它。”
耶律森皱了皱眉，他自然看出来了这匹马资质不错，甚至应该能跟他的阿日斯兰一较高下，确实是好马。
但这匹马的烈性子也是肉眼可见，不适合棠之这个初学者。毕竟若是脾气温和一点，蒙达没道理不牵到江棠之面前。
事实也是，蒙达很快败下阵来，站在耶律森身边苦着脸跟自家王上诉苦。
他说这匹马前不久还踢了人，吃东西也挑得很，草料但凡不是新收割的或者没有混着新鲜豆子那它绝对一口都不会吃，豆饼也只吃当天做好的。
耶律森想跟江棠之说要不算了，他怕棠之会被烈马伤到。毕竟若是从马上跌下来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摔断腿都是轻的了。
可是垂眼对上江棠之期待的眼神，已经到了嘴边的劝说便说不出口了。
他想了个折中的法子，用北戎语吩咐蒙达去拿点豆饼过来，然后递给江棠之：“你若是真想要它，就去试试喂它。它若是不吃，说明你们没缘分，那就算了好不好？”
江棠之点了点头，接了豆饼，小心翼翼地向黑马走去。
而耶律森也跟在他身后，然后站在他身侧，一只手伸了出来几乎要揽上江棠之的腰——若是那马突然闹脾气，他会第一时间将江棠之抱开，不会让他被伤到。
江棠之掌心托着豆饼递到黑马唇边，努力回想马的叫声然后努着嘴模仿了一下，放轻声音说：“你喜欢豆饼吗？来尝尝好不好。”
刚刚还对着蒙达发脾气、烦躁地撅后蹄蹬土的黑马在江棠之凑近的时候已经安静了下来。
它盯着江棠之掌心的豆饼，凑过来轻轻嗅闻。江棠之甚至能感受到温热的呼吸打在皮肤上，以至于他下意识屏住呼吸。
黑马闻了一会都没有动作，江棠之脑袋耷拉了下去，心说这是被拒绝了啊。
他虽然这是第一次见到这匹黑马，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喜欢，好像冥冥中有个声音在他耳边说就是它了。
可马不乐意，他也不能强求。就在江棠之想放弃然后收回手的时候，那黑马又重新凑过来，然后张嘴把小小一个的豆饼卷进口中。
刚还有点失落的江棠之一下子瞪圆了眼，转头去看耶律森，语气难掩兴奋：“它这是接受我了吗？”
耶律森也有点惊讶，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笑着鼓励道：“你试试摸摸它，然后问它。”
江棠之鼓起勇气伸出手摸上了黑马的头，声音轻柔得像鸟羽：“你愿意吃我给你的东西，是不是说明你选择我当你的主人呢？”
黑马倒也没有因为江棠之的抚摸而变得生气，只是打了个很轻的响鼻。
“那我就当你选择我了。”江棠之笑了一下，“黑马白蹄，那我就叫你踏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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