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康不知道怎么办好,他又急急地返回西北角。
快到家门口,听里边妻子艾氏喊道:“不行!不行!”
他快速进屋,愣住了,屋里正中央的椅子上坐着一个中年女子,一身道姑打扮,右脸上有一块大大的疤痕,看着骇人。
艾氏见丈夫回来问道:“夫君,怎样?”
“唉---”王德康长叹一声。
看看坦然坐着的道姑,王德康奇怪问道:
“不知这位女冠来此有何贵干?”
那道姑稳稳地坐在那里,极其自然:
“你是府上的四老爷王德康吧,在这府中不受待见,因为是外室所生。”
道姑语气平静但声音嘶哑而干涩。
“你----你想怎样?”王德康一听这话,有些不高兴。
“我不想怎样,只是想看看你女儿,她中毒了,不是一般的毒。”那道姑淡然地说着。
“女冠能解?”王德康希冀地问道。
“能。”道姑说着,站起身走到王小云身边,拿出个小瓷瓶,倒出一粒小药丸,送入王小云的口中,只轻轻一拍,就滑入腹中。
王德康夫妻二人吃惊,艾氏急问:
“你给我女儿吃了什么?”
道姑不急不慌:
“我给她用了一粒续命丸,不能解毒,只是暂缓一下孩子的痛苦。要想给这孩子解毒,我得把她带走,解她身上的毒,费时费力,要完全清除得十年八年。”
“不行,不行,我女儿不能离开我!”艾氏又喊着。
“我妹妹不走,你来我们家吧,我给你诊费。”王小风说道。
“呵呵,就你们家?自己养自己都费力,好吧,既然不让我带走,那就等着你们的女儿死吧。”道姑起身要走。
“女冠慢走。”王德康赶紧上前施礼。
道姑停了下来。
“请问女冠,如何得知我家小女中毒?为何要救我女儿?要将我女儿带去哪里?不知女冠何门何派?”
“哼,我只说一遍,听宫门口的人说,中意侯府四老爷的女儿中毒了,因为我跟老中意候有缘,所以要救你女儿,我要把你女儿带入山中,只有山里才能修身养性,去除病毒,本道姑无门无派。”
“带我妹妹去山中?哪一座山?”王小风紧问。
“小子,你要是能跟上我,你就知道是哪座山了。”道姑欲离去。
“好,我一定能跟上!”王小风挺起细长的身板,紧握着拳头。
道姑马上道:
“那就赶紧走。”。
王小风抱起妹妹就走。
“风儿!风儿!”艾氏一急,一口气没上来,再一次晕倒在地。
“软儿!软儿!------风儿------云儿-------我------我无能-------”王德康痛苦地搂着妻子,七尺男儿留下了眼泪。
京城大门,门墙高耸,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排列着层层兵甲,过往行人无不查的仔细。百姓切切私语:
“听说昨天皇宫进了刺客。”
“刺杀皇上吗?”
“也不知刺杀谁,当时安太后、皇上,小安皇后,静王爷、还有齐贵妃,都在。”
“齐贵妃受伤了,说是那刺客扑向他们的时候,齐贵妃冲了上来,挡了一刀,那刺客再要行刺时,熊霸,就是太后身边那个内卫冲了进来,刺客跑了。”
“呵,谁干的?”
“不知道,应该跟当年诚郡王他们家有关,昨天诚郡王那个部下,就是当年逃脱的闯三,偷偷摸摸的进了凌云阁讲书,尽是诋毁太祖和太后。后来,熊霸去抓他,没抓到,就这会功夫,宫里就进了刺客,应该是闯三调虎离山。”
“不一定。诚郡王家30年前就都死光了,可能是闯三联合前朝的乱党干的。”
“我看不见得,齐贵妃受伤,兴许和正宫有关----”
“别说了,别说了,门侯来了。”
老百姓一边排着队等着出门,一边悄声议论着。
城门口轮到了一个中年妇女,脑后挽着个疙瘩髻,右侧的半边头发垂了下来,挡住了脸上那一大块如同好多蚯蚓漫爬的伤痕。
她左手抱着病弱的小女孩,女孩趴在她的肩膀昏睡,右手领着背着一个小包袱的男孩子。
一看就是穷人家的妇女带着自己的一双儿女出城。
那女孩子正是中毒的王小云,男孩子就是王小风。
守门的兵卒看了那伤疤唬了一跳,继而面带同情,
王小风递过路引,兵卒看了看:
“出城干什么去?”
王小风道:“去投奔亲戚。”
这时门侯走了过来,向那兵卒喝道:
“快着点,后边这么多人,啥时候能查完,昨个就一宿没睡,这么个女人拖儿带女的能当刺客吗!”
那兵卒讪笑着把路引递给王小风,那女人带着儿女慢慢地出了城。
城外的人越来越稀少了,放眼望去,满目绿野。
路边高坡上有个小亭子,上书“离别亭”,这是送客到此一别的意思。
亭子里,王小风气愤地瞪着那个疤脸女人:
“你这个坏女人,言而无信,你只是想利用我们兄妹帮你出城,你就是他们说的那个刺客!”
“哼,小子你说对了,我是利用你们兄妹,我就是那个刺客。”疤脸女人粗哑地说道。
“你根本就不会解毒,你这个骗子!”
“我会解毒,但现在我反悔了,不杀你们灭口就已经便宜你们了,千里迢迢带着你们,就是个麻烦!”
“我不给你找麻烦,我就跟着你走。”
“哼,跟着我走,不自量力的小子,你能跟得上?”
“只要能救我妹妹,刀山火海我也能闯。”
“口出狂言,好!日落之前,必须到五十里外的荣升客栈,否则就找不到我了。”
那疤脸女人漫不经心地说完,转身就走,健步如飞,眨眼间消失在路的尽头。
王小风看了看躺在石桌上的妹妹,放声大哭。
“哥------哥---”
王小风突然停止了哭泣,他感觉到妹妹在呼唤他,咬了咬牙,他抱起妹妹,朝那女人的方向追去。
火热的太阳灼烧着大地,万物都低下了头。
这世间似乎只有一个人在抗争。
一个少年,细高瘦弱的身躯在奋力前行。
王小风一会儿抱着妹妹,一会儿背着妹妹,此时他把树枝编在一起拖着妹妹。
少年蓬乱的头发贴着脸颊,浑身上下的汗水湿了又干,干了又湿,衣裳刮破了好几个口子,可怜的一双脚,鞋帮露出了脚趾,鞋底磨破了,脚上渗出血水。
夕阳西下,只露出半边脸,终于看到了荣升客栈。
疤脸女人站在一个窗前,窗子开启,窗台上有一只红色的死蝴蝶。
若要留心,便能看到,蝴蝶翅膀上的两个字“速归”。
后边站立的黑衣婆子道:
“蝶使,这次是红蝶传信,谷主恐怕十分震怒。”
“谷主惩罚我,我心甘情愿,相信谷主会理解我。”说着,那疤脸女转过身对黑衣婆子道:
“按计划,明天晚上让斜眼划子把那些蝶蛹运过河去。”
“是!”
再次转过身,向窗外望去,疤脸女的眼睛越睁越大。
远处的少年背着他的妹妹,一步步踉跄而来,披散着头发,佝偻着腰背,凌乱破碎的衣衫随着晚风片片拂起。
“该死!”她狠狠地吐出两个字。
黑衣婆子不明所以,向外望。
疤脸女人咬着牙道:“那兄妹俩,安排到柴房去,不用给吃喝。”
“是。”黑衣婆子领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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