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临吃饭的时候才回府的，卫羽灵便顺口问了一句“衡弟在忙什么”，就这么一句，便打开了他的话匣子。
从厉宸是如何不顾兄弟情，让他去苍梧山帮着种菜，到厉宸这几天在府里忙里偷闲，军中有多忙之类的。
最后甚至说到了他孩提时期，厉宸如何逼他学武功的事情。
完全是想到什么说什么，十足的小孩子心性。
卫羽灵一边吃饭，一边同他搭话，倒也没有冷场。
而且卫羽灵也的确不觉得无聊，指望厉宸自己说起他过去那些小事，大概要等到下辈子，通过厉衡了解一下，也挺不错的。
说到最后，许是厉衡良心发现，觉得只说自己不太好，方才话锋一转，问起了卫羽灵。
“嫂子，听闻卫家是京都的大家族，人丁兴旺，想来你们府中过年，一定很热闹吧？”
卫羽灵夹菜的手微顿。
热闹吗？
如果人多算是热闹的话，那卫府过年的时候，的确是挺热闹的。
不算上走亲访友，光家宴就要吃好几天。
先是卫姓族人，一大家族要一起吃一顿家宴，这是吃给自家人看的，也是吃个别的家族看的。
而后是各枝各脉，比方说她是嫡系小姐，那么嫡系这一脉得单独吃，旁支又是旁支的家宴。
再之后，她父亲那一辈都各自成家立业，每家还得吃。
吃完了，还有各个院子。
当时在闺中，真真是每逢佳节胖三斤。
且卫府的家宴，也不像将军府的这么简单，光是准备，便得准备个大半个月，其间又有诸多的讲究。
不仅如此，家宴就算没有歌舞，也要喊个戏班子来，反正总得风风光光的，好像如此，才能当得起卫府的身份地位似的。
曾经听老人说过：世间繁华，不过虚妄，生不带来，死不带走。
那时她在闺中，初听这段话，正是最自由，最不羁的年岁，只觉得这话无甚道理，她既然好不容易来让人间走一遭，便要将世间繁华都看一遍，才不算虚度。
如今想来，从她前世嫁进离府到今世重生，经历了真正的隔世之后，也真正的明白了这段话的意义。
繁华流云，当真是虚妄。
人死灯灭，除了旁人的一寸相思，几滴眼泪，还真是什么都带不走。
她半天没说话，厉衡眨眨眼，小心翼翼问：“怎么了，嫂子？”
旁边一直安静吃饭的厉宸也停下来，抬头看着她。
卫羽灵夹起一块糖醋排骨，入口是甜与酸并生的美味。
她细细嚼了，像是再一次品尝了一段人生。
厉宸和厉衡还在等她的答复，她将那块排骨咽下，方道：“没有，卫府的家宴冷清的很，远不及将军府。”
“真的吗？”厉衡有些惊喜，但是又有些怀疑。
下一刻头便被一双筷子砸中：“好好吃饭。”
却是厉宸突然敲了他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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