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怎么办?我翻遍了整座山,我都找不到沈轻清,她还报警了,警察马上就要来了,爸,你救救我啊!”
沈轻清埋在树叶里,突然听到头顶上方两米处的小悬崖上面传来周宁远的声音。
周宁远跪在周海面前哭着求他想想办法。
可事已至此,周海还能有什么办法,他叹了口气说道:“没办法了,谁让你做事不小心谨慎,让沈轻清发现了,现在你只有自首一条路了。”
周宁远急了,眼看着钱马上就要到账了,他好不容易走到了今天,怎么能去坐牢?
“不,我不自首!我不要坐牢!”周宁远近似嘶吼着说。
周海扇了周宁远一巴掌,大骂道:“你糊涂,你是把蒋灿灿推下悬崖了没错,但是现在沈轻清拍下来的证据都被我扇了,你就说你们本来是想在悬崖边上拍照,谁知蒋灿灿失足掉下去,你想抓她没抓住,却被沈轻清误以为是你推她下去的不就行了?”
近乎癫狂的周宁远瞬间安静了下来,喃喃道:“是啊,反正证据已经没有了,蒋灿灿也死了,死无对证啊,警察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是啊,你最多也就判个两三年,还能缓刑,再加上自首情节,估计不到一年你就能出来了。”周海说道。
“是啊。”周宁远瞬间就不怕了:“走,爸,我们现在就去自首。”
周海欣慰的点点头。
沈轻清一边听一边在心中笑这两父子的愚蠢,他们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互联网上可没有能彻底删除的东西。
况且她把视频存到了网盘上,即使周海把手机丢进了水里也无济于事。
听着两父子的声音渐渐远去,沈轻清依然不敢轻举妄动,这次她长了一个心眼,就怕这是周宁远和周海特意给她设的套引她出来。
她现在已经下定决心就藏在这里等着,不等到警察或者巡山的人喊她的名字她就绝对不出来。
不知道等了多久,沈轻清只感觉天色渐渐沉了下来,有些昏暗的山林中忽然传来几个陌生的声音在呼喊她的名字,沈轻清知道自己安全了,这才从落叶堆里钻出来。
甩掉头上的碎叶子,拍掉在脚上趴着吸血的山蚂蟥,一瘸一拐的往山下走。
外面树木渐渐变少,事业开阔起来,她才意识到太阳已经沉下去了,巨大的橘红色夕阳笼罩在西边。
帮着巡山的村民看见沈轻清出来,连忙拉着大喇叭喊道:“找到了,人找到了。”
浮云山下就有一个派出所,等警察把她带到厅里时正好遇到了常凯。
沈轻清惊讶的看着几乎毫发无损的常凯。
“对不起轻清,我被周海那个老东西给骗了,他把我缩在寺庙里。”常凯歉意的说道。
沈轻清摇摇头,笑道:“你没事就好。”
天色越来越沉,山下降温也越来越冷,寒风瑟瑟的让她打了一个激灵。
然后沈轻清就被带进去录口供了,因为周宁远有自首情节,再加上杀人证据不充分,警察觉得最多只能算是一场意外引发的案子,直到沈轻清说她录下了杀人的证据,并且直接从网盘里调出了视频,警察这才严肃起来。
原本喜滋滋的周宁远直接被扣了下来。
他看着突然严肃无比的警察顿时晃了神地看向周海:“爸,你跟他们解释啊,我没杀人。”
但警察可不会给他跟周海串通的机会,直接把周宁远带走了。
沈轻清本来还在问询间里待着,突然一个警察走进来对她说道:“你可以走了。”
沈轻清谢过警察刚走出问询间,就看见过道里站着周海。
沈轻清故意说道:“你没想到我还有证据吧。”
谁知周海淡定的笑了笑:“我当然知道,但杀人的是我周宁远,又不是我。”
沈轻清皱着眉:“可他是你儿子,他杀人也是你教唆的。”
周海语气得意:“没有证据的事情不要乱说,我什么时候教唆他犯罪了?相反他自首还是我劝的。”
沈轻清紧攥着拳头:“你的亲生儿坐牢你就心里难道就一点也不难过吗?他可是你唯一的孩子啊。”
周海哈哈一笑:“难过?我现在不到五十岁,等钱一到手,有的是女人给我生孩子,我多找几个女人,想生多少个就生多少个。”
“我现在总算知道周宁远那么狠的心是跟谁学的了。”沈轻清知道周海心狠手辣,但没想到他如此丧心病狂,连自己的亲儿子也可以算计其中,甚至当初劝他自首,也只是把他当做工具。
等周宁远的判决书下来,不管是坐牢,还是死刑,钱最后都会到周海的手里,他出卖了自己的儿子,换来自己的声色犬马。
沈轻清发现自己从未如此愤怒过,她恨恨道:“我不会让你逍遥法外的,你等着吧。”
她转身离开,刚走到派出所大厅,却意外的看见了一个人。
他身着深蓝色宽条纹双排扣西装,外套一件宽大的戗驳领大衣,派出所里明晃晃、光致致的光线笼罩着他高大的身影,冷倦倨傲的眼神里压抑着一股燥怒的火,往她身上瞥一眼,好像就像要燃烧起来似的,摧枯拉朽着,汹涌热烈。
沈轻清突然感觉自己像犯了错被叫家长的小孩,她低着头,裸露的右脚瑟瑟的往后面缩。
陈伦的眼神落在她露出的脚,雪白一片,脚尖被冻得有些红。
他眼神一暗,向沈轻清走来。
沈轻清头埋得更低了。
“现在知道不敢看我了?”陈伦冷淡暗哑的嗓音刮在她心上,随后她忽然感到身子一沉。
陈伦脱下了戗驳领大衣裹在她身上,暖暖的还有沉木香味和有点呛人的烟味。
还没等她适应过来,忽然她便觉得身体一轻,腰被人掐搂住,双脚腾空离地,□□的脚踝蹭着他的西装裤腿。
沈轻清顿时耳根一红,陈伦竟然抱着她走出了派出所。
常凯还在外面等着沈轻清录完口供出来呢,一看到陈伦竟然大摇大摆抱着沈轻清出来,眼睛差点都没掉下来。
沈轻清表示:太丢人了。
她一手撑着他的胸口,手心感受着他的心跳起伏,她耳根更红了,一路红到了脖子。
“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她强撑着说。
陈伦没理她,直接将她放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车里开了暖气,一进去就暖烘烘的,一冷一热交替,沈轻清耳垂几乎要滴血。
陈伦发动汽车,一路上一言不发,冷冽的眼神透过金丝边眼镜看着有几分令人胆寒的阴鸷。
“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她开始找话聊。
“我说过这里有停机坪。”陈伦神色紧绷着。
“那你是怎么知道我遇到危险的?”她问道。
陈伦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反而反问道:“你早就怀疑周家父子居心不良对不对?”
反正事情已经尘埃落定,沈轻清心中没了负担,于是轻松的说道:“对,但我没想到他们居然会先对蒋灿灿下手,我以为他们的第一目标会是我,所以我才跟着他们来的,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嘛!”
“沈轻清!”陈伦猛地刹住车,轮胎在地上剧烈摩擦发出一声刺耳尖锐的声音。
冷不丁一刹车,沈轻清的身子顿时往前倾,松松垮垮的长发凌乱的散在脸颊边。
“你就这么喜欢玩命是不是!”但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陈伦扯开安全带像一头怒气冲冲的凶兽向她袭来。
他扯着她的衣领,禁锢着她的头吻了上来,高大的身形笼罩着她,不断喘着粗气的胸膛压着她,四周阴沉昏暗的光线里,只有他的眼睛是明亮的。
沈轻清怔怔的看着他,感受着口中的天翻地覆,感受着他炽热喷洒的呼吸,猛烈的好像要焚尽一切。
她轻轻扯了扯他的领带,想要推开他。
但他高大的身形像一座坚固的牢笼,将她死死的圈禁在他身下的一寸天地里。
沈轻清渐渐觉得无法呼吸,陈伦突如其来的暴烈之吻,让她的视线逐渐虚幻快要窒息。
在她眼前仿佛水蒙蒙的一片,封闭的车厢内,耳畔只有陈伦如野兽般低喘声。
就在她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陈伦终于松开了她。
沈轻清才重获新生一般喘息着。
但陈伦的阴影在笼罩在她的上空,那双狭长的眼睛里布满了难窥天光的阴霾。
她摸了摸绯红的脸,一边低喘着一边说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会这么生气,但是周宁远他们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我一定要把他们送进监狱,否则我就是对不起我自己。”
说完,她睫毛颤了颤,抬眸看着一脸阴沉骇人的陈伦。
陈伦扯了扯领带,声音沉重沙哑:“以后再做这样危险的事要告诉我。”
沈轻清点点头:“知道了。”
“把几个人送进牢还不简单。也只有你会傻到把自己的命搭上。”陈伦冷冰冰的坐回原位继续开车。
沈轻清看着窗外的风景,忽然觉得这条路好像有点不对:“不是去云间客栈吗?”
“去青山居。”
到了青山居,这里的建筑装潢果然和云间客栈完全是两个级别的样子。
陈伦带着她驾轻就熟的来到二楼,一进门就能看到巨大的落地窗,群山的风景毫无掩饰的撞入房间里。
“去洗个澡。”陈伦递给她一套睡袍。
沈轻清低头看了看自己狼狈的样子,直接钻进了浴室从里到外的清洗了一番。
等她洗完澡裹着浴巾出来,看见陈伦正坐在落地窗前的椅子上欣赏浮云山的风景,长腿随意闲适的搭在脚凳。
听到浴室里传来声音,他回头看着她:“洗完了?”
“嗯。”沈轻清用干毛巾擦拭着长发,额前的碎发还在往下滴水。
陈伦站起身,拿起抽屉里的吹风机,把她摁在凳子上最好:“我给你吹。”
沈轻清乖巧的坐着,落地窗倒映着他们两人的影子,她看着陈伦拿起她一束长发放在手心里慢慢的吹着,湿漉漉的发梢如被打湿的绸缎一样在他的指缝中。
她忽然笑了一声。
陈伦关掉吹风机,低声问道:“笑什么?”
沈轻清摇摇头:“没什么。”
她只是想起自己之前第一次见陈伦时,还觉得他很有距离感,高高在上不好惹,现在高高在上的人竟然在给她吹头发。
“对了,你之前不是跟我说我们在浮云山见过吗?跟我说说吧。”
“你真的一点也没想起来?”
沈轻清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没有。”
陈伦极低的叹了一声,低沉的声线如同对面连绵深沉的群山一般。
“两年前,我在浮云山散心,百无聊赖走到山脚下的一处溪流边,在哪里我遇到了你。”他一边给她吹头发一边说:“不过现在想想你不记得我也合理,因为你根本就没把我放在心上。”
沈轻清来了一丝兴趣:“我当时在干什么?竟然会不把你放在心上。”
陈伦顿了顿,低哑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你当时在捡垃圾。”
“嗯?”
沈轻清一直有在背包里放个大口袋的习惯,每次去了一个地方,回来的时候就会顺手把遇到的垃圾放在垃圾袋里带走。
但她没想到自己和陈伦的初遇,竟然是在她捡垃圾的时候。
沈轻清表情苦涩:“然后呢?”
“然后下雨了。”陈伦锐利的眼神和缓了许多,好像陷入了一段美好的回忆里。
“小溪边上有一座小凉亭,但当时景区人多,在凉亭里躲雨的人也很多,没你躲雨的位置,你就躲在一棵树下观雨。”
他当时离她不远,就静静地看着她,清流从她脚下潺潺流过,黛眉细长,脸色有些苍白,嘴唇有一抹淡淡的红,气质出奇的惊艳。
沈轻清渐渐地有了一丝印象,那时她刚爬完浮云山,一边捡垃圾一边往山下走,天忽然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她闲来无事就站在树下等着雨停。
她当时满心都在欣赏浮云山的雨景,并没有在意凉亭里的人,自然也就没有看到陈伦。
更不知道陈伦正在看她。
“我记得之后就有一个很调皮的小男孩儿,他拿着水枪往我身上呲水,我就走了。”她回忆道。
“但到了晚上你又出来了。”陈伦嗓音低沉的说。
那会儿已经是凌晨一点,他失眠严重就出来走走,夜半小雨淅淅沥沥落在溪中。
凉亭边孤独的矗立着一杆路灯,发着昏黄色的光芒,在地上投射出一片阳光色的光圈,沈轻清就坐在凉亭中,在路灯的照耀下她每一根发丝都显得格外清晰。
他当时也不知怎么想的,想到她白天在捡垃圾,就从不远的自动贩卖机里买了一罐酒一饮而尽,当着她的面丢在河滩上,然后假意要走。
果然,沈轻清动了,弱白的脸上露出一丝微微的诧异。
她叫住了他,清秋冷夜的寒风中,纷乱的碎发遮住了她黑白分明的眼睛,发丝刮过她弧度精致的下巴。
陈伦假意推着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回头,路灯洒下来的光被他的身躯挡住了大半,在他的上半身投出了一道阴影,将他的脸笼罩在黑暗中。
“不要乱丢垃圾。”沈轻清捡起他扔掉的酒罐子,塞回她的手里,声音就像雨滴一样柔软,片刻在风中消散。
“后来我们再相遇就是两年后了吗?”沈轻清问。
陈伦摇头:“其实我们还见过很多次,但都跟初见一样,你的心思从来没有放到我身上。”
沈轻清忽然想起了陈伦书房里关于她的那些杂志,和管家第一眼就认出她时的神情,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他们已经认识这么久了。
“以后我们有很长的时间可以认识。”她低声说道。
“嗯。”陈伦低声应道,手指插进她的发间,他身上沉重的木香味道从她身后徐徐拢来。
萦绕在沈轻清身边,好像一层一层汹涌无声的海浪拍打在她身上,激地她背脊微微发颤。
“吹好了吗?”她问。
陈伦放下吹风机:“好了。”
沈轻清摸了摸被吹得很柔顺的头发,笑道:“你还挺会吹头发的嘛。”
陈伦无声的笑了笑,转身去吧台倒酒:“你想喝什么?”
沈轻清想了想:“龙舌兰吧。”
陈伦皱了皱眉:“烈酒?”
“我喜欢喝烈酒。”沈轻清说道:“以前去很冷的地方时候,就靠喝酒取暖,久而久之就养成习惯了,我酒量很好的,至少喝倒你没问题。”
陈伦嘴边噙着笑,给她倒上了一杯龙舌兰又加了两块冰,沈轻清饮了一口。
烈酒淌过喉咙,从莹凉变得滚烫,烧灼着五脏六腑。
接着陈伦给自己到了一杯威士忌,沈轻清看到酒柜里有很多开了封的酒,好奇道:“这是你存的酒吗?”
陈伦摇晃着杯中酒:“这间酒店我包了两年。”
沈轻清瞬间明白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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