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命之事,可大可小,尤其他们五人牵扯各方,想探听消息的一定会抢着来,严都平并不怀疑朱天麟,但是想知道其他几个人的动向,故此一问。
朱天麟回道:“原本说好是史将军来的,泰山王殿下不知道有什么事情吩咐,把史将军叫去直接遣我来了,我想一则我和殿下熟悉些,二则文书多是我撰写,各路的情况更为熟悉。”
他心里当然不止这么想,只是说得保守,严都平问:“五道叫史文业去何事,你知道吗?”
“不知道。”
“猜猜呢。”
朱天麟想了想:“属下猜测,史将军怕是有二心,泰山王殿下不想让他知道殿下的近况,所以叫我来。”
“你再猜猜,他是谁的人。”
聆茗很少有机会看他们谈论公事,饶有兴致的托腮倾听,严都平问朱天麟,她就眨巴着眼睛盯着朱天麟看,朱天麟注意到她的目光,脸都红了还故作镇定:“不瞒殿下,我们五人表面称兄道弟,背地确实各有其主,据我所知,只有张将军是赵公明元帅的人,刘将军可能还听命于道德天尊,钟将军和泰山府闹不清,史文业将军属下真的不太清楚,不过这么一来也好猜,大约是九重天哪位。至于属下嘛,殿下也知道,就是听元帅的,不过自徐州一别,属下便无二心了。”
严都平笑笑:“赵公明知道要伤心了,你们可都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
朱天麟也笑“元帅也不糊涂,想必心中有数。”
“以后鬼寻卫的事皆由你来报,寻不着我,跟阿旁阿罗讲也是一样的。”
“是。”
两人一时无话,严都平不出声,朱天麟也不走,聆茗忍了好久才问:“你们说完了?”
朱天麟点头,聆茗皱眉:“你不走吗?我要说的是家事,你也能听?”
朱天麟又呆了起来,摸着自己后脑勺:“呵呵呵,是在下唐突了,我去外面候着,去外面候着。”
聆茗看着他的背影问严都平:“你们地府可算有些新面孔,是九重天罚下来的?”
“怎么,瞧着顺眼?”
聆茗翻了个白眼:“多问一句罢了,您也爱管这样的闲事儿?果然转了性子。”
“你是送东西来的?”
聆茗摇头:“圣母娘娘叫我过来告诉一声,五姑娘已经醒了,眼下在蓬莱洲呢,本来只是带过去玩几天,不过看这情形,只怕要在我们岛上久住了。”
严都平有些绷不住,瞳儿要是知道小五醒了,该多高兴啊,他低下头,遮住眉眼:“瞳儿伤得重,还请你们多费心,好好,照顾小五。”
“这个您放心,起居饮食,读书修行,两位娘娘都是亲自过问的,旁的事情,也有我和聆菁姐姐,您不知道,我们那儿许久没有小娃娃了,个个喜欢她,从前碧泉不上岛的,五姑娘来了之后他都常来玩儿,好着呢,殿下安心照顾三姑娘就是。”
“她在蓬莱,我自然放心,你帮我带信回去,就说瞳儿还好,之后轻易不要来找我们,也不要用八卦镜看,该报信的时候我自然会派信去,要是有人往蓬莱洲打听我的下落,只回不知道就行。”
“殿下这是,要带着姑娘躲起来?”
严都平沉默良久:“下雨了,回吧。”
“哎。”
聆茗没有多问,从屋里出来时,外头果然下起了雨,她驻足檐下,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朱天麟背身站在不远处,负手拿一把伞,秋雨冷冽,夹着凉风,聆茗看着他高大又有些傻气的背影,心里生出丝丝暖意。朱天麟转身看到她,笑着走过来:“姑娘冷不冷?”
聆茗垂眼:“有些。”
朱天麟赶忙脱下外衣给她披上:“人间气候不如蓬莱和暖,姑娘虽然难得来一回,可千万别受凉了。”他又递过伞来,“这个姑娘拿着,淋了雨不好。”
聆茗接过,低头笑问:“将军,瞧我顺眼?”
朱天麟挠了挠头:“姑娘见笑。”
“我知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姑娘读诗?”
“不怎么读,只知道这一句。”
“足矣,再多也无用了。”
“你读吗?”
“我?不读。”
聆茗挑眉:“我又想起一句来,好像蛮应景的,风雨凄凄,鸡鸣喈喈。既见君子……既见君子…”
“云胡不夷!”朱天麟有些兴奋,“云胡不夷?”
聆茗不说话,撑着伞走进雨中,朦朦胧胧,慢慢消失,朱天麟在她身后喊话:“在下朱天麟,地府寻卫使朱天麟。”
佳人不见了身影,阿旁皱着眉走过来:“嚷什么嚷,你家呀,给我闭嘴。”
朱天麟傻笑:“将军信不信,她一定记住我了。”
“信信信,赶紧请吧,不瞧瞧这是什么地方,真是有辱斯文。”
朱天麟却拉住她:“阿旁将军,您跟在殿下身边日子久,蓬莱洲上可熟悉吗?”
“不熟。”
“那阿罗将军熟不熟?”
“问我什么?”正巧阿罗从外头过来,乍一听到自己名字,“熟什么?”
朱天麟见礼:“见过将军,想问问将军和聆茗姑娘熟不熟悉。”
“不熟,我们不常上岛,只有姑娘和岛上的仙子常联络,怎么了?”
“没有,就是随便问问。”
阿旁踢了他一脚:“思春呢,呆瓜。”
阿罗不明所以:“哦,那我先进去了,回见。”阿罗往前走,经过朱天麟时袖中的木牌亮了起来,阿罗拿出来瞧了瞧,转身扔给朱天麟,“这个给你,将军收好。”
朱天麟接过:“这是何物?”
“你且收着,等我一会儿,我也要下去一趟,路上同你细说。”
“成,我就在此等候。”
阿罗回来是想看看姑娘的伤势,料到不大好,但没想到这么严重……他匆匆看了一眼就随朱天麟往地府去。
夜里,严都平实在想睡一会儿,但如何都睡不着,外头雨声太大,吵得他头生疼。头疼,头疼,原来是这种感觉。他从榻上起身,给瞳儿理了理被子,小声和她说话:“往先你头疼的时候,师父总会哄你睡觉,帮你按按,现在师父头疼得厉害,你怎么都不起来问两句?”
杨瞳静静睡着,连睫毛都不动一下,严都平摸了摸她的苍白的脸颊:“你知不知道这回自己伤得多重?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醒过来,你倒是和师父说说,为什么胆子这么大,怕师父把你忘了,再也记不起来吗?哦,忘了告诉你,记得我跟你讲过的紫薇帝吗?那个人其实被师父救下了,他被东皇金符所伤,把以前的事情全都忘了,花了五百年才记起自己是谁。我想起你小时候,也想起自己还年轻的时候,对我来说,五百年其实不算长,可是如果不记得你……还不如死了算了。你倔强,我也在赌,赌那金符威力不再,你不要怪师父,不要睡太久,好不好?”
严都平凑过去,亲了亲她的额头:“可别一觉睡到咱们成亲啊,没忘吧,你自己说的话。”他看到瞳儿脸上有泪,抬手抹去才知道是自己的……
他越发头疼,起身从屋里出来,阿旁就在走廊下站着,严都平看见她:“不睡觉干嘛呢?”
阿旁走过来,看到殿下眼睛红得厉害:“您这是,哭过了?”
“久未睡,熬的。”
“哦。”
“干嘛呢?”
“我好像听到什么神兽叫了两声,出来看看,殿下没听见吗?”
“算算日子,应该是瑞隆到了。”
“瑞隆?他来什么事儿?”
“他们麒麟族,一生不认主人便罢,一旦认了主,是要生死相随的,淑妍回了玉山,他不必再守着母亲,自然要寻主来。”
“殿下一向不招揽神兽,他怎么会认殿下为主?”
“不是我,是瞳儿。”
“姑娘?姑娘是凡人,麒麟族向来倨傲,怎会认凡人为主?”
严都平皱了皱眉:“阿罗就不会问这些,他会问,麒麟属火,跟在姑娘身边会不会影响她养伤。”阿旁低头,严都平继续说,“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有些怕她更加厉害,差事两个人分还是三个人分,很不一样。阿罗吃过苦头,比起你,得失看得轻,离了我,大不了回罗酆山,你不一样,你喜欢被人敬仰,这很好,总像阿罗那样,也有些太不上进。但是你记住,瞳儿是与我平起平坐的,只会是给你们发号施令的人,而不是,和你们分摊琐事,明白吗?”
“属下明白。”
“我会留你和阿罗在天清寺,地府人间,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你们,你们要让别人觉得我就躲在这寺庙中,你可以防备任何人,却要和阿罗一心,地府诸事牵连甚广,你们若有嫌隙,就是给本君丢脸了。”
“殿下的意思是,五殿的事情全都交给我和阿罗?”
“昔我之事,皆由你和阿罗代管,我要带瞳儿离开一段时间,不想被任何事情打扰。”
“姑娘这一关,这么难吗?”
严都平苦笑:“三魂两损,七魄六衰,你说难不难?”
阿旁有些哽咽:“一定能好起来的。”
“瑞隆来了,你去门口迎一迎吧。”
话音未落,院中闪过一道红光,瑞隆走过来:“不必迎了。”他手上提着一个人,走近时扔到阿旁脚边,“问舅公安,这个人在外头鬼鬼祟祟,我请进来问问,舅公认不认得。”
那人伏地跪着,瞧不清模样。阿旁道:“抬起头来。”
严都平看那人手里攥着一把晒干的鸡冠花,认出是谁:“扶起来,他不会说话。”
“舅公认得?”
“见过一面,阿旁,用你的铁叉在他颈后扎一下。”
阿旁手中的剑变成一柄铁叉,上前刚要动手,却又停住:“我这一下要是扎死了怎么办?”
瑞隆指挥她:“死了算我的,你扎。”
阿旁一叉下去,那人后颈竟涌出淡金色的血。阿旁立马避开:“神龙族!怎会流落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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