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文业低头看了看胸前的伤口:“好啊,这还见了血了。”十一带了几个看上去能打的过来,史文业一点不慌,“都给本将军听好了,她现在是鬼寻卫的头号案犯,鬼寻卫的事,云梦楼管不着,苏牧云在这儿也别想插手,再上前一步,视为同犯!”
说着给童童下了道定身咒,童童觉得刚才被扯到的头皮越来越疼,牵带整个脑袋都开始发疼,她看到史文业动唇念了句什么,莫名就知道那是定身咒。
十一并不是个怕事儿的,依然缠着史文业,史文业骂骂咧咧地变出法器,瞧着只是个普通的茶壶,却让十一和他带来的人都败下阵,被一片扫了出去,童童一时心急,随心念道:“千法解,万法解,善不从恶,诸法如是,玉清清微如律令。”
定身咒应声而解,童童挽了个剑花朝史文业攻去,外头丝竹未歇,此时一个清越的女声唱起来了一首童童觉得很熟悉的歌:“君之路在南兮,君之路在北……”
她手中的剑如有意识般随着曲调变化,史文业的法器朝她袭来时,竟然轻而易举地被她手中长剑击落,她自己都犯嘀咕,难道从前还学过剑术?
史文业的回禄火壶算是件厉害的法器,一击未中,再次旋身而起,童童速速后退,踏着百宝架上的格子,比那法器高出半身,抬剑全力下劈,史文业在三步之外念起咒语,火壶中蹿起一团火,直冲童童面门。
童童抬起胳膊挡火时,史文业箭步上前,朝童童心口袭来,这招式实在下作,十一在侧面看见,不管三七二十一,奋力撞向史文业。童童被壶火灼到,五脏六腑好像跟着烫起来,让她感到万分不适。
再抬眼,史文业被十一撞得不过踉跄,但史文业再抬手打向十一时,是用全力攻向他天灵盖,不管是人是鬼,这一掌下去,恐怕都要顷刻毙命。
这边电光石火,此时人间的云梦楼一片安静,童童躺在床上,看上去十分安稳,她腕上的青铜镯子却嗡嗡作响,像是花了好大的力气从她腕上飞出,在屋里逡巡了一圈,直直穿过那幅八十七神仙图,来到鬼界堡的云梦楼。
童童踏着回禄火壶,一跃落在史文业肩上,情急之下,她双膝压着他肩膀,一手按住他的脑袋,一手挥剑斩断了他拍向十一的那只手。
史文业狂怒中把童童甩了出去,青铜剑从背后撑住她,看到她手上握着的赤金剑,有些生气地飞过来打掉,自己在她腕上转了一圈,取代了赤金剑的位置。
童童无暇细思,看到史文业倒地痛呼,只想马上逃离,但手上的青铜剑震得她手发麻,一个声音从剑端传到她心里:
杀了他。
她只是犹豫了一瞬,那火壶中的烈火就追着她来了,史文业即便重伤倒地也没有放过她的打算,童童也狠下心,一不做二不休,杀了他也算为鬼民除害。
从她握上青铜剑,就感到身子灵活极了,俯身一转,躲过烈火,她一脚踩住史文业被砍断的胳膊,一剑刺入他的心脏,直至血气灵力放干。
十一听说过这柄青铜剑,大概猜到这姑奶奶是个不怕闯祸的,赶紧过来提醒:“三娘子,时辰差不多了,您回吧,这里交给我。”
童童提剑看了看,剑身竟然干干净净:“有话,让苏先生去找我,他知道我在哪儿。”
“哎。”
云梦楼的几个差役都傻了,看着那女子的背影问十一:“那是,那是凌霄剑吗?”
十一皱眉让他们噤声:“嘘,都别说,你两个把这儿看好了,”又对门外的几个说,“关门,去把鬼寻卫的鬼差都留住。”
苏牧云这时候回来了,十一赶紧迎上去禀报,苏先生倒不慌,看了看史文业的尸首:“拿块布来盖上。”
“先生,这位三娘子是?”
苏先生笑笑:“你看那两只雁儿载过谁?心里有数就行了。史文业身边的几个看好了,一个不许跑。”
“是,明白。”
童童元神归体时,人间天已大亮,芸娘轻手轻脚进屋来,看她还睡着,小声嘀咕:“姑娘真是累了,睡这么久还不……”
话没说完,床上童童腾地一下子坐起来,把芸娘吓了一跳:“姑娘起了?”
童童脸色煞白,额上全是汗,芸娘走近了才看见:“怎么了这是,哎呀,身上好烫,是不是不舒服?”
“口渴,喝水。”
芸娘立马转身去倒水,床上童童抬手看着自己两掌掌心,那究竟是梦还是真?她抚着腕上的青铜镯,上头的花纹玉扣与那柄剑上的如出一辙。
她把右手握成剑指,只是微微用力一出,镯子就变成了青铜剑,芸娘端着茶盏正好转过身来,对上童童惊讶的双眼,一时相顾无言。
童童的头突然疼起来,她抱着头栽倒在床上,芸娘有些慌了,跑过来扶住她,一边朝外大声喊叫:“道喜,道喜快回去叫杨官人过来,姑娘头疼,快去报信!”
道喜过来看了一眼,这模样好像有点严重,他变出两根银针扎在童童神庭、前顶两穴:“芸儿,你把她抱着,我带你们回去。”
芸娘闻言连忙帮姑娘理好衣服搂住她:“道喜,咱们快走。”
她说话都有点哭腔,那年她从宜春苑寻到天清寺,姑娘虽然伤得重,但一直睡着,这些年身子骨是弱了些,但殿下一直精心照顾,从没这样难受过。虽然殿下给自己这条命是来伺候姑娘的,但在萧山,其实像一家人一样,姑娘没架子,殿下一心扑在姑娘身上,她活得很开心自在,也知道求神拜佛无用,但就是盼着姑娘身体能好起来。
童童已经烧了一天一夜,杨三郎除了给她喂药喂水喂米汤,就是捏着道喜给童童扎的那两根银针,翻来覆去地看。从前也给她扎针,一样的穴位,一样的深度,连银针的粗细都是一样的,但从来没有哪一次,像这次这般,效果显著。
童童昏睡中,哪怕唤了两句“阿瞒”,也没有呼痛。她头疼时呼吸尤其乱,但昨天回来之后,很快就稳住了,她痛不痛,三郎是能感觉到。
他盯着两根银针,眼睛都快看花了:“你扎针的时候,真的没用灵力?”
道喜也跟着熬了一夜,杨三郎叫他敛着点气息少用灵力法术,所以他这会儿觉得有点累,打了个哈欠:“真没用灵力,就那么扎上去的。”
“这银针,哪儿来的?”
“我师父给的呗。”
“你们祁山,不爱用针,你母亲也不用针,你师父从哪儿得来的?”
“你问我……我还真就知道。他们俩去泥婆罗玩儿,那地儿和咱们这儿气候不一样,陶陶不舒服,去看了当地的巫医,巫医给她扎的针,因为有了我,不能喝药。就是这两根,他们留着,我大了,又叫我收着。”
杨三郎点了点头:“是你母亲的东西,能不能给我?”
道喜刚要摇头:“白给可不给。”
杨三郎轻笑:“本君可以,让你和你母亲,见一面。”
道喜立马坐直了身子:“真的假的?你到底什么来路?”
“能让你和陶陶见上面的来路。”
道喜看着他,眼中充满审视:“真能办到?不骗人?”
三郎捻着那两根针:“我家娘子,头疼是宿疾,你这两根银针,似有奇效。”
道喜明白了,他帮了大忙,杨官人要谢他,自然不会食言:“给个时间。”
“离开萧山前后吧。”
“要走了?”
“快了。”
杨三郎进屋,看到童童面朝里侧身躺着,再听到抽抽搭搭的声音,就知道她醒了。他轻手轻脚走到床边坐下,脱了鞋上床,从背后圈住她:“什么时候醒的?哭什么?身上疼吗?”
童童翻过身来搂住三郎的脖子,哭声也从哽咽变成抽泣:“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情,我们都是夫妻,对吗?”
三郎轻轻拍着她的后背:“那当然,我们可是正经拜了天地的。”
“我磕头奉茶也是正经拜师的,你怎么能说是叫了玩儿的,为了骗我成亲,不择手段。”
三郎轻笑,帮她理了理汗湿的额发,虽然已经清楚,但还是问:“记起来了?”
“嗯,史文业扯我头发,我把他杀了。”
“是他该死,杀得好。还伤着哪儿没有?”
杨瞳撇嘴:“官人不比我清楚吗?芸儿给我换衣服你都不让。”
两个人抱在一起就有点热了,杨瞳把脚伸出被窝,又被严都平缠回来:“坏习惯不改,脚上不能受凉,身上热,脚尖还是冰的。”说着把自己身上的被子掀开散一点热。
“瞳儿要改,童童可以任性一点,师父凶,官人不凶。”
严都平抬手捏她的鼻子:“瞳儿是你吗?童童是你吗?还倔吗?还生气吗?”
杨瞳腻在他颈里咯咯直笑:“官人喜欢瞳儿吗?喜欢童童吗?我喜欢师父,也喜欢官人。”
严都平轻吻她的额头;“我们两个的心一直是一样的,从前相依为命,你长大之后,我们相爱,成亲,如果不是重伤失忆,你要克服的障碍比我多得多,只有我更喜欢你,更爱你,你才不会患得患失,不会胡思乱想。”
“官人,我不患得患失,我不胡思乱想,幸好当初是我受伤,幸好官人问我嫁不嫁的时候,我没有犹豫,平平凡凡一起生活了这么年,真……”
严都平把她最后一个“好”字含在嘴里,有些贪恋地亲吻,抚摸,但依然克制:“重新开始修行,你身子就会好得快些。”
杨瞳摸着官人的脸颊:“嗯,先别想,多亲亲我。”
“好。”
社前新新燕,春暖对对飞。已结同心约,翩跹入翠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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