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提高了声音:“各位街坊邻居, 我叫焦红,原是苗家的丫鬟,五年前老爷夫人因病过世后, 我跟随姑娘来京投亲,一直住在蒋府,因相处的多了,我家姑娘就和表少爷走到了一起, 我家姑娘更是为他珠胎暗结, 按道理这是亲上加亲的好事, 无奈表姑太太咬死不肯,要另为表少爷聘一门嫁妆丰厚的女子, 还逼着我家姑娘打胎!”
“无奈之下,表少爷便安排我家姑娘去了乡下居住养胎, 从姑娘怀孕到生子, 一直都是我在照顾, 直到生下孩子后,表少爷怕我泄露了事情,便把我卖给了过路的一个行商,表少爷估计以为我这辈子都回不来了吧,没想到数天前,任大爷居然找到了我,还把我带了回来。”
焦红说到这里, 突然从衣袖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打开后捧在了手上,“姑娘当时和表少爷有不少礼物来往,这里就有两封表少爷写给姑娘的书信!”
蒋锦航眼睛一下瞪得浑圆,被卖出去的焦红回来就算了, 手里居然还有他和雪娘来往时的书信。
他当然不知,当时他为了除掉后患,和苗雪娘谋划将人如何卖掉的时候,两人的对话全被焦红听到了,更凑巧的是,买家的信息焦红头一日竟听周围的人说过,知道对方家有母老虎,跟了对方也就路上的光鲜,等到回家后,几乎是十死无生的局面,焦红当即就收了东西准备跑路,顺手把蒋锦航写给苗雪娘的信也收了两封,本想着预备有个万一,没想到她的动静被蒋锦航发现了,一棍子打晕后就交给了行商的人,因那两封信和其他细软没藏在一起,倒阴差阳错被带了出去,如今,却成了指正他的铁证。
“你这恶奴实在太可恶!当时偷了表妹的东西,我们不送你官府只把你远远嫁了,原是想给你一条生路,却不想你居然还有脸含恨在心,如今竟胡乱攀咬我,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你这信件,也一定是伪造的!”
蒋锦航一边骂着,一边上去就要拿过那两封信,只要扯了这两封信,没了证据在,焦红的口供就不足为俱,然而在场的人没有一个傻的,蒋锦航还没走到焦红身边,就被任陶一巴掌推了回去。
“信件是真是假,自有官府的人来验明,假的真不了,蒋举人你做什么这般着急,莫非是想毁灭证据?”
“有我在,何人敢毁灭证据!”
任陶话音刚落,就见旁边坐着的一群人里,突然站起一个中年人,看上去四十许年纪,形容清瘦,却自有一股威仪,竟是那位跟着唐老爷子来蒋家观礼的顺天府府丞王天成王大人!
王大人这一出现,其他人尚还好,蒋锦航却是眼前一黑,差点一头栽倒。
之前几个证人出现时,蒋锦航就有了唐家人有备而来的觉悟,而这一次,他是彻底明白了,唐家人今天的目的,绝非简单想要和离,他们是想彻底毁了自己!
“王大人,本来是想请你来做个见证的,没想到,居然要劳烦您帮忙。”
那边,唐老爷子已经和王大人客气了起来。
“唐老不用客气,既然适逢其会,说不得,王某就该履行自身的职责,拨乱反正,原是我等应做的事情。”王大人笑笑:“混乱嫡庶,知法犯法,可不是小事。”
心中却在想,唐老爷子不过是一个退休的御厨,但为何主子竟让自己来为他处理家事,且语气很慎重,让他实在想不通,不过,暂时也顾不得那些,先办好主子交代的事情才最要紧。
他接过那两页纸,略略扫了一眼后,就放入了袖中,目光紧接着落到焦红身边那对夫妻身上,夫妻俩察觉到王大人的目光,紧张的对视一眼,其中女人上前一步,行了个礼。
“秉大人,我是青石村钱稳婆的女儿,我母亲年前去世,但曾对我说四年前为一位姓苗的妇人接生的旧事,那妇人大概十五六年纪,谈吐不凡容貌娇美,和普通乡间妇人差别极大,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女郎,而那妇人的夫君也是仪表不凡,但生产这样的大事,却在乡间的老房舍,身边也只有一个婢女服侍,我母亲疑心是谁家的小娘子私自出逃,印象极深,她曾对我说过,那生产妇人的耳后有一颗红痣,而她产下的小少爷,耳后也有一颗红痣。”
稳婆女儿神情紧张,言语却颇有条理,一席话将来龙去脉说的清清楚楚。
就有眼见的人嚷道:“那孩子耳后真有一颗红痣!这女人说的话是真的!”
蒋昱坤早被眼前发生的一切惊呆了,上辈子可没有这样的事,他非常顺利就成了蒋府的嫡长子,但这一辈子,居然什么都变了,震惊之下,他虽被人指着鼻子叫嚷,却丝毫没反应过来,反而是蒋母一把将他扯到身后,恶狠狠道:“只是这妇人眼尖,看到孩子身上的特征,故意说出来讹人的,这么大颗红痣,有心的人都能看到,能说明什么!”
稳婆女儿一呆,唐母却忍不住了,“那你把你那好外甥女叫出来,让人看看她是否也有红痣,若是没有,就算冤枉了你如何,但若是有,你蒋家又当如何!”
蒋母一滞,硬着头皮说到:“我外甥女是内宅妇人,如何能出来抛头露面,你当谁都同你女儿一般不知廉耻!”
任唐母如何讥讽,却只是咬紧了牙不肯,但到了此时,谁都看得出她的色厉内荏,围观人群里有些本半信半疑的,也渐渐偏向了唐家。
王天成却又将目光投到了最后那对夫妻身上,“你们是这孩子的叔叔婶婶,那你们来说说,这孩子到底是否你们的侄儿。”
蒋锦航也将目光死死盯着这对夫妻,他知道大势已去,却始终抱着一丝希望,只要这对夫妻不否认蒋昱坤的身份,他就还有翻身的可能。
只是,注定了他会失望。
夫妻俩知道王天成是大官,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大人,这孩子并不是我大哥的儿子,当年是这位少爷找到我们,希望能将孩子养在我大哥名下,为此还给了我们不少儿子,而这位老夫人,也常来看孩子,每次来看孩子她都会住在附近的玉梅庵,庵里的师傅们都是知道的,大人派人去一问便知。”
夫妻俩话音刚落,在场的人又纷纷议论起来,就算其他事能捏造,但这时出家人在大众心目中地位还是很高的,这对夫妻能说出玉梅庵,可见所言非虚。
宁曼却突然叫了一声:“苗雪娘!你站住!”
苗雪娘?等等,这不就是这件事里的主角,那个生了孩子的苗姨娘的名字么?
众人反应过来,纷纷抬头看去,就见后厅门边一幅粉色衣袖一晃既逝,很明显,之前那里藏着一个人,此时竟是跑了。
想跑,别做梦了!宁曼冷笑,她早托任陶从镖局找了两个身手矫健的女子冒充丫鬟跟在她身边,苗雪娘要能跑掉,她就跟了她姓!
果然,就见她身边一个丫鬟脚下一用力,迅速向那边跑了过去,不多时,就揪着一个粉色衣衫的女子出现在了门边,那女子正是苗雪娘,此时脸色惨白神色惊惶,虽一副想要逃跑的模样,只被揪牢了胳膊,不得不被扯了回来。
“苗姨娘,你这般鬼鬼祟祟做什么,今日可是你母子团聚的好日子,你正该坐着受礼才是。”宁曼笑着说:“恭喜你,以后这蒋府,可就是你一人说了算了。”
苗雪娘却只是咬紧嘴唇,一言不发。
宁曼知道,今日事后,苗雪娘必然没有好日子过,因此并不着急,唐母却恨透了她,单就她给自家女儿下毒的事,唐母就恨不得拆其骨扒其皮。
她一言不发的走过去,一把扯住苗雪娘的头发,往前一掀,苗雪娘右耳后的皮肤便出现在众人面前,只见雪白的肌肤上有着一颗绿豆大小的红痣,颜色位置和蒋昱坤的竟一般无二。
此时,蒋锦航和蒋母咬牙不认却也没用了,事实真相随著这颗红痣,已大白于人前。
“贱人!”
唐母恨得牙痒痒,抬手就是狠狠一记耳光扇了下去,却尤不解恨,又揪着头发,左右开弓流星般往她脸上落去,苗雪娘哪里吃过这样的苦头,惊声尖叫起来,想要挣扎,却被那女镖师扯住了手脚,根本无法抵抗,只一小会功夫,左右脸颊就遭了许多下,原本白腻的脸颊,肉眼可见的如发面馒头般肿了起来。
“表哥救我!”
苗雪娘禁不住痛,不由哭嚷起来,她不叫则以,这一叫却让唐氏略略消下去的火气再度高涨起来,正要再扇几个嘴巴子再说,斜里却突然伸出一只男子的手,将唐氏的手挡了下来。
“岳母,这里到底是我家,雪娘是我妾室,也是我表妹,还请岳母自重!”
说话的人竟是蒋锦航,他一手挡住唐母的耳光,脸色很是难看。
事情败露,他也心慌意乱,只是宠爱苗雪娘已成了他骨子里的习惯,因此听到对方痛哭,下意识就出去拦了,只是他浑然没发觉,随着他站出去挡住唐母这个举动,让堂上本还有些人脸上的踌躇惋惜,一瞬间都变成了嫌恶,而这其中,尤以他的师长好友为甚。
“呸,谁是你岳母!我可没有你这样不仁不义,鲜廉寡耻的女婿!”唐母呸了一声,扭头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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