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曼一边给太妃梳头, 一边细细的说:“东西都收好了,细辛那丫鬟给我准备了好几个大包裹皮,各色东西都能带上, 太妃请放心, 并不曾缺什么。”
说话间,头发就梳好了, 是一个朝天髻,太妃从镜中仔细端详, 许久后点了点头:“还是你梳的头发最得我心, 旁的人啊, 都不如你。”
之前给太妃梳发的叫凝香,听了太妃这话,娇嗔一声:“总是宁姐姐手巧,得太妃娘娘的喜爱,我们是比不过的, 可宁姐姐就要家去了, 以后还是我们伺候您, 您这话,也不怕伤了我们的心。”
太妃是贤妃的时候,就以脾气温和著称,因此惯得丫鬟们都有些脾气,听了凝香的话,她不怒反笑:“你这皮猴儿好大的脾气, 我不过说一句,你就抱怨起来了,这样大的脾气,也不知以后谁家男儿受得了你。”
凝香脸一红, “太妃想打趣人,也犯不着用嫁人做筏子,我才不要嫁人呢,我要留在太妃身边,长长久久的伺候您。”
几人说笑几句,宁曼突然对太妃说:“太妃,我有一件事要求您。”
太妃一愣,目光落到宁曼脸上:“何事?”
宁曼便将家里情况说了一遍,又说:“婢子离家日久,也不知家里如今是个什么情况,毕竟父母年事已高,家里应该是兄嫂当家,我若是贸贸然回去,也不知他们会如何安排,毕竟我几岁就离了家,和兄长感情疏远,而我那家乡又比较偏远,因此对于日后的生活,还真有些担心,因此婢子思来想去,还是想留在京城。”
太妃一阵沉吟。
宁曼的言下之意她听懂了,就是怕回去后,被父兄随便配了人,虽说这女子家人,从来讲究父母之言媒妁之命,但宁曼从十来岁就来到她宫里,一路从粗使宫女做到一等大宫女,说句她是看着宁曼长大的也不为过,她连把宁曼给自己儿子做侍妾都不愿意,又哪会愿意她兄长随意把她配人糟蹋了去。
太妃性格温和,却不是不通世务。
“即是这种情况,你不若留在府里,回头我替你看个人嫁了,总能放心,又何必千里迢迢的回去。”
太妃的提议自然是靠谱的,以她的身份,一句舍不得想留下,何家那些人必然不敢有任何异议。
只是宁曼并不想留在王府,王府虽好,却长年要拘在这一亩三分地,而且伺候人总不如自由自在来的惬意。
宁曼便找了理由推了,王妃叹了口气:“就知道留不住你,也是,我这里就如一潭死水一般,你们这般鲜活,正该出去看看才是,只你心里是如何想的,仔细和我说说,也免得生了误会反误了你,你且放心,你伺候了我这许多年,尽心尽力全力以赴,我总是要让你如意才是。”
太妃这话,无疑是给宁曼吃了一颗定心丸。
宁曼便摊开了说:“婢子想先留在京城,做一点小生意,等到站稳基脚,便请人回乡去打听父母家人情况,日后他们若是想来京城,也有个落脚的地方,若是不想来,我有收益,也可寄回去帮助他们买房买地。”
太妃目光落在宁曼脸上,年轻女孩看上去一如平常的温婉,但目光却透出几分坚持,很明显,她已下定了决心,纵然自己反对,她也会按照自己的主意做下去。
目光扫过宁曼额角的一道浅浅疤痕,太妃心一软,轻笑起来,“你这孩子,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值当你这样郑重其事。”
她抬头,对凝香说,“你找个人去给外面的管事传话,就说回头让他去衙门跑一趟,给宁曼立个女户,至于户籍落处”
太妃沉吟一下,犹豫的问宁曼:“你可有什么打算?”
她手上倒是有很多田产房产,可宁曼到底只是一个侍女,直接给她不合适,而且以宁曼的性子,大抵也不会要的。
听了太妃的话,宁曼早喜出望外。
本朝算是极开明的,并不限制开女户,但也有相对的限制,不但要求户主有独立的房产,还要求家人同意,通过原主的记忆,宁曼对时下的房价有所了解,以她手里的银钱,买房并不难,难的是要家人的同意,但有了太妃的吩咐,这点问题根本就不是问题。
“多谢太妃。”宁曼诚心道了谢,又说:“落户的问题,须等我出去后买了房舍再确定。”
太妃便点了点头,“如此也好,府里的管事和牙行熟悉,回头我吩咐一声,让他们在这上面费些心,你也轻省些。”
宁曼心中有些唏嘘,原主也不知是什么运气,遇到那样家人的同时,居然还遇到如此好的主子,当时原主若不是思乡心切回了家,而是留在京城,万不可能遇到那样的命运。
宁曼又陪着太妃说了一会话,无非是买房想要买什么样的,考虑做什么生意等等,很快半个时辰就过去了,看到太妃脸上露出倦色,宁曼便乖觉的退下了。
一夜无话。
第天一大早,宁曼就收拾好行李了,正准备去叩别太妃,凝香拿着一个匣子过来了。
“太妃说了,让你就别去谢恩了,免得她看了你伤心,她老人家说,你既留在京城,日后自有相见的时候,也不拘在这一时,这是她老人家吩咐我给你的,你收好了。”凝香将匣子往宁曼面前一推,又从袖里掏出一个荷包:“这是我的心意,你收好了,以后多来走动,也给我们说点外面的事。”
凝香算是宁曼一手□□出来的,也有半师的情分,宁曼便将东西收了,凝香又叫了两个小丫鬟,替宁曼拿着包袱,一路陪着她走到了侧门,守门的婆子见了忙迎上来,满脸堆笑的说:“宁曼姑娘,凝香姑娘,马车已经备好了,这边走。”
门外,早停了一辆青帷小油车,车夫早等在那里,让人意外的是,车旁边还站着一个十多岁眼神锐利的小伙子,见了宁曼,那人大步走上前来。
“宁曼姑娘,在下韩青,得了管事的命令,特地协助您办今天的事!”
却没有说明他在府里的职务。
宁曼一愣,也没有多问,弯腰福了福:“那就劳烦韩管事了。”
她没听过韩青的名头,但却知道府里的大管事也姓韩,便估计两人之间应该是亲属关系,想来是因为太妃昨天的吩咐,大管事才会吩咐这人来协助她的,微微一愣后,宁曼坦然接受了这种安排,就算本朝比较开明,又有端王府这面大旗护着,但一个女子单身行事,总比不上有人协助方便,有这韩青在,她行事会方便很多。
两人并没有立刻去牙行,问过宁曼的意思后,马车先去了一家客栈,宁曼开了一间上房,把大部分东西都放在了房间里,只随身带了细软金银等贵重物品,这才出了客栈,上车和韩青一起去了牙行。
牙行那边,早已有人在等着了。
因管事提前派人打了招呼,牙行的人丝毫不敢怠慢,一个三十五六岁上下一脸和气的中年人出来和宁曼商谈,对方自称是牙行的掌柜,做这个行业已近三十年,京城上上下下的房舍,就没有他不清楚的。
“不知姑娘想要什么样的房子,价位大小地段什么的,可有想法?”
掌柜姓马,对宁曼态度很热情,开玩笑,牙行最要紧的就是消息灵通,光是宁曼本是太妃身边得用的大丫鬟这点就让他们不敢怠慢,更别提她身边居然有韩青将军陪同,牙行原本的八分慎重,这下足足变成了十足十。
“掌柜客气了,我想买的是临街的房子,人流量大为佳,前面若是铺面或者能改成铺面都可,后面最好有个单独的院子,地方不拘太大,但一定要安全。”
马掌柜和宁曼交流了半天,渐渐明白宁曼的意思,这位何姑娘是想找个铺子做生意,他虽不明白王府出来的侍女为何会想起做生意这一出,但多年经验让他明白,少说话多做事,才是最佳选择。
“何姑娘,我手里三处房源应该符合姑娘的要求,巧的是都在附近,姑娘若是有空,我们这就去看看?”
宁曼一听,立刻点头。
三人立刻出发,一路上,宁曼都在留心观察周围的情形,虽因原主的记忆,宁曼对本朝有一定认识,但总不比她自己亲眼所见来的直接,只见街上走动的百姓虽不能都说衣着光鲜,但大都也都是干净整齐,更重要的是,大部分人脸上都很精神,可见本朝的经济状况着实不错,而这种情况下,就非常有利于她做生意。
不过一炷□□夫,就到了第一处房舍所在地。
“这房屋虽在巷口,但靠近东大街,走路过去也就是几十丈的距离,平时喜欢来这里逛的闺秀最多了,而且,两位看看,外间这排房子的开间足有三丈,内深则有也有两丈半,做点花粉生意将会非常不错,后面则是一个小天井,天井后面还有一排三个房间,就是房间小了些,但住人再放点货物是没关系的,您两位看看,可中意。”
宁曼里里外外的看了一遍,不置可否。
这房子粗粗看上去是不错,但正如中人说的,这里比较适合做胭脂水粉又或是布料针织类的买卖,因此店铺虽好,却并不太适合她,宁曼昨晚已经想过了,她所学里最适合用来开店的,只有厨艺,因此,她今天要找的铺子,必须要适合开餐厅。
“马掌柜,我们去第处看看吧。”
马掌柜一听就知道,这是没瞧上,他也不以为意,每天看房舍的客人多了,但大多都要看上好几次才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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