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曼先把人迎进门, 便清点起了东西,她买的东西还真不少, 盐巴白糖各色香料木炭篮子木盆什么都有, 零零总总,竟装了两个大箩筐。
“都对了,多谢花嫂子, 这里是货款,你点一下。”
花嫂子清点了一下银钱,没有问题,脸上的笑容就更盛了些, “我家当家的已经去城外的瓦窑了,大妹子定的碗盘, 应该就这三五日的工夫, 一旦得了,我就给你送过来。”
又看了眼院子, “我之前也常在这里买糕饼, 但进这院子还真是头一桩, 这桂花树长得可真好啊,应该是金桂吧, 等到秋天,也不知如何香呢。”
正说话,隔壁突然又响起一声女孩哭声,只是很快被捂住了, 紧接着,便传来手拍在皮肉上的声音,还有女孩子堵在喉咙眼的哭声。
宁曼还没反应过来,花嫂子已眉头一皱, 气冲冲的出门拍了隔壁的门,很快,就有一个长着上挑三角眼的婆子来应门。
花嫂子抬着下巴,笑吟吟的说,“吴婆婆,我刚才在隔壁玩,怎么听到了小玉的哭声?可是她又调皮惹了你生气,但就算如此,好歹看在她爹娘和她还小的份上,且高抬贵手呢,她到底只是个五岁的女娃娃!”
声音虽然带着笑,脸上却已经有了怒意。
那婆子脸色不虞:“花嫂子,这孩子不听话偷我钱呢,这行径可轻饶不得,须知小时偷针长大偷金呢,她如此不教育可不成,你放心,到底是我的血脉,我有分寸。”
狗屁!
花嫂子没说话,但这两个字已明明白白摆在她脸上,她提高声音,故作诧异的说:“偷你的钱?不能吧,小玉这样乖巧的孩子,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莫不是有什么误会?”
“怎么不是。”老婆子冷哼一声:“我袋子里少了两文钱,她包里却有一块糖糕,若不是偷了我的钱,这糖糕哪里来的?花嫂子,我知道你和她娘关系好,但这是我家事,你还是收收手吧。”
宁曼一直跟着花嫂子,此时已看到站在老婆子身后的小姑娘,正是今天她在巷口遇到的那个,便明白了误会的来由。
她上前一步,笑着说,“这位婆婆,这真是一场误会,这孩子手里的糕饼,是我之前给她的。”
那婆子一愣,狐疑的问:“你又是谁?”
宁曼便自我介绍:“我姓何,才买了您隔壁的房子,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今早我回来时,这孩子刚好在门口耍,我看她饿了,就给了她一个糖糕,没想到惹了您误会,真是对不住。”
婆子便上下打量她,隔壁房屋卖出去的事,她昨晚已听说了,只是不知道,卖家竟是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女子,要是是个男人,她还怕几分,宁曼这样娇娇弱弱的样子,不由就多了几分轻视。
她一翻白眼,“你说是就是?鬼知道你说的话是不是真的,没准是糊弄我老婆子的呢,再说了,就算那糖糕是你给的,谁知道她是不是把钱藏别处去了,小玉这妮子,可鬼的很!”
花嫂子被气笑了,“何姑娘骗你这个做什么?倒是吴婆婆你挺奇怪的,别人都生怕娃娃落了污名,偏你古怪,没证据的事就大声嚷嚷,生怕这小偷的名号落不到自家孙女身上一般,满口胡说,罪名说戴就戴,你到底是不是她亲奶奶啊?”
小玉也哭哭啼啼的说:“奶奶,真不是我偷得,我没有动您的钱”
“你说没有就没有吗?家里又没有外人,不是你还能有谁?”吴婆婆一瞪小玉:“滚进去,大人说话你小孩子家家的插什么嘴,做了这种事还敢出来,不嫌丢人的!快给我滚进去,不然小心我用大棍子打死你!”
竟是咬死了钱是小玉拿的了。
花嫂子气的不行:“什么叫家里没外人就是小玉做的?就不能是你记错了?再说了,家里可不止你们两人,你家旺宝呢?他到哪里去了?没准是他拿的也不一定,你可问过了?”
吴婆婆眼珠一瞪,“我家旺宝那么懂事,怎么会动我的钱?你瞎说什么?总之一定是这个又懒又馋的死丫头干的!那什么,花嫂子,这是我家的家务事,你就别管了!有那闲心,还是多关心你自家的生意吧!”
说完,就要关门,因为她们的争执,此时已围了不少人过来,众人都在指指点点,吴婆子虽然喜欢看人八卦,却不想自己成为八卦中心,结果手刚放到门上,就听到人群里传来一个男孩的声音,“奶奶,你们这吵吵嚷嚷的,是为了啥啊?”
随着声音,一个白白胖胖大概七八岁的男孩从人群里走了出来,他手里还拿着一个糖葫芦,正一边说话一边舔。
“没啥,说你妹妹的事呢,成了,没事了没事了,大家都散了。”吴婆子一看这男孩,脸上就堆上了笑:“旺宝,赶紧回家,外面玩了这么半天,可饿了吧?奶奶给你烙了玉米饼,放了可多白糖进去,可好吃了。”
她一脸殷勤,旺宝却很是嫌弃,“玉米饼有什么好吃的,比糖葫芦可差远了,我不是说想吃红烧肉吗?做了没?”
吴婆婆笑容僵了一下,又哄:“明儿就做,啊,明儿就做,好不好?”
“你可别骗我,再骗我,以后你老了我可不养你了!”旺宝又舔了一口糖葫芦,不耐的说,“行了,那我就勉强吃几口吧。”
说着,他就往台阶上走,宁曼却心中一动,笑眯眯的拦在他身前:“你叫旺宝是吗?你手里这糖葫芦看起来可真好吃啊,我也想买,你可以告诉我,在哪里买的吗?多少钱一只”
旺宝抬头一看,是个神情温柔的漂亮姐姐,便停下了脚步,伸手指向一边:“就在街口那边,有个卖糖葫芦的小贩,他家的糖葫芦做的可好吃了,什么口味都有,山楂葡萄红枣橘子”
说着说着,他似乎馋了,赶紧又添了一口,才说:“就是有点贵,像我这串就要三文钱呢,我手里只有一文,还是拿了奶奶钱袋子里的两文钱,才凑够的。”
说完,又迫不及待的舔了一口,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在旺宝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周围陡然就静了下来,吴婆子不可思议的看着旺宝,花嫂子却是冷哼一声,斜着眼看吴婆子:“你刚才不是说不可能是旺宝么?口口声声是小玉偷了钱,如今小偷换了人,你怎么说?”
吴婆子瞪了花嫂子一眼,“放屁,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什么偷不偷的!我的钱我孙儿用了,怎么称的上偷,原就是我给他用的!”
但当众被打了脸,吴婆子脸上也有些发烫,等到旺宝进了门,砰的一声就把门关了。
周围人纷纷散了,花嫂子气的不行,狠狠跺了下脚,骂道:“不长眼的老东西,心都偏到天边去了!我倒要看看,她以后有什么好下场!”
宁曼拉了花嫂子回去,给她倒了一大杯茶,“且消消气,不值当为那婆子气坏了身体。”
花嫂子一气灌了半杯,脸色才好看些,“大妹子,你当我为啥生气,实在是这婆子太不是个东西了!”
接下来,她把事情来龙去脉全告诉了宁曼,说起来,事情还真有点复杂,那吴婆子原是京城附近一个乡村上的人,早年嫁人后生了两个儿子,她嫁的男人原是那家的老二,老大一直在京城做小生意,但也不知什么原因,始终没能生下儿子,最后便过继了吴婆子的次子到膝下,当亲生子长大。
又过了几十年,那家老大老二都死了,吴婆子的长子也过世了,长媳改嫁后,只她一个婆子独自带着孙子住在乡下,生活着实有点艰难,见她晚景凄凉,她名义上的侄子,也就是过继出去的那个儿子便将吴婆子接到京城,和他们一起生活,结果也是命运多舛,侄子去年跑商的时候,遇到劫匪丢了性命,隔壁便只剩下了吴婆子和她侄子媳妇,还有长子留下来的一个孙子,和过继出去这个次子留下的孙女一起生活。
“按说,她遭遇也挺可怜的,丈夫不在了,两个儿子也走了,算得上是命运坎坷,可这可怜人偏要做可恨事,重男轻女的可怕,对孙子千依百顺,可对孙女,却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要知道,她如今住在别人家里不说,还靠了儿媳妇养活!也是仗着儿媳妇好脾气才敢作妖,要是换成我们家,看我不大扫把把她赶出去才怪!”
花嫂子怒气冲冲的说:“又不是正经婆婆,就算丈夫是她生的,可到底也过继出去了,一个婶娘而已,住着别人的房子,靠侄儿媳妇养着,还拿腔拿调的,苛待别人的亲骨肉,这行径实在让人恶心!”
宁曼皱眉:“她这样,小玉的母亲不管吗?”
花嫂子苦笑了一下,“她倒是想管来着,可是一来她要忙着挣钱养家,二来她性子本就良善,三来吴婆子也是个擅长做戏的,因此,吴婆子才能这样无法无天。”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宁曼这才知道,原来花嫂子和小玉娘是打小的闺蜜,小玉甚至是她帮着稳婆接生下来的,因此看到小玉被吴婆子苛待,花嫂子才会这样生气。
“罢了罢了,回头我再给小玉娘说说,若是可以,让她把人带到绣坊去,也胜似留在家里被苛待!”
宁曼也跟着叹了口气,两人又说了一会话,到了未时,孙师傅买好了要用的材料,带着一个学徒过来了,花嫂子见宁曼有了正事,便起身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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