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路灯散发着旖旎的灯光，透过玻璃，反衬着开车的人五官棱角更加分明，下颌线完美地圈禁出了一张比例协调的面庞。
简幔看得有点呆。
车子在饭店门口徐徐地停了下来，简幔看向窗外，认出了是上次来过的那个餐厅。
走进包间，里面已经坐满了一圈的人，在那里谈笑着，看见他们进来，都连忙站起身来，招呼让座。
立昭伏到她的耳边，轻声说道：“他们是我的大学同学。”
简幔感觉自己左边的耳朵有点麻，连忙点头，“哦。”
“立总，别只顾着说悄悄话，快给大家正式介绍介绍，满足满足我们这些单身青年的好奇心。”
立昭的眉眼翘起来，“这位是简幔，我的……”
“哦！我想起来了，就是上次被曝光的那位简家的小姐吧！”
被其中一位同学惊呼之后，剩下的人都开始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简幔，简幔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她瞥一眼坐在旁边的立昭，发现他脸上的神色淡定。
她很是怀疑她的老板情商已经降到了负数，因为这样的弦外之音，他从来都听不出来。
等等！
她怎么感觉他好像还有一丝的得意。
是她老眼昏花了吗？
另一外同学的话语完全打破了她对自己的怀疑。
“你看立昭那春风得意的样儿！”
接着——
维系同学之间友好情谊的聚餐活动就变成了大型的调侃现场。
“简氏集团的乘龙快婿，多多指教啊！”
“立昭，怪不得你在国外的时候，对身边的美女都熟视无睹呢，原来是已经心有所属，家里还藏着娇人呢！”
“咳、咳。”立昭马上轻咳两声，还不忘眼神看一眼旁边的简幔。
大家自知刚才的话语有些口不择言，都识趣地自动衔接到了下一个话题。
如果说桌上其他人都在运动，那简幔就是那个证明他们在运动的被参照物。她呆呆在杵在那里，手里的筷子胡乱地夹着转到自己面前的食物。
她有点后知后觉，还在消化着刚才被投入耳中的“食粮”。
嘴里“咯噔”一声小小的脆响，神游出去的灵魂马上回归到了窍里，她连忙向盒子里抽着餐纸，捂在嘴上，吐出了让它清醒的“灵魂麻椒”。
立昭一直盯着她，看见她一直魂不守舍地随意消耗着面前的食物，打算给她各样夹一些菜时，就看见她已经精准地踩到了雷点上。
简幔神游的灵魂刚刚归了窍，现在又一发不可收拾地与她的身体做了别离。
她表情一言难尽，立昭很是无奈，那么小的麻椒颗粒，她居然能毫不手误地夹起来，而且还是三颗。
也是个人才。
嘴里一阵翻腾之后，简幔感觉还是酸爽的厉害，没想到小小的几颗麻椒，居然有这么大的威力，简直刺激的让哑巴都能开口说话了。
她和立昭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微微起身，走出了门外。
在卫生间平复了一阵后，感觉脸上的扭曲已经恢复到原状的时候，她转身走了出去。
刚走出去几步，就听到了身后熟悉的嗓音，“幔幔？”
她回头看见是萧衍时，停顿了一下，马上走近笑道：“萧老师！”
看见他眼神中浮现出来的谴责，简幔马上笑道：“萧哥，你怎么也在这里。”
“我们几个同行的朋友在这儿聚餐呢。”
“你呢？”
“哦，我们也来和朋友聚餐。”
“……你们？”
“嗯，和我们……”
简幔觉得直接说“立总”好像有点不合适，难免不会让人误会，她正在想着措辞，“简幔，你怎么还不回来？”
她回头，看见正在被他绞尽脑汁思考称呼措辞的主角已经走了过来，“你好点了没？在这里干什么呢？”
“哦，好了。”
“碰见了萧、老师了，我们说了几句话。”
立昭好像这时才注意到了站在她身边的男人，瞬间露出了好久不见的潦草表情，简单地点头问候。
然后拉起了简幔的胳膊，准备离开。
刚迈开脚步，简幔就感觉到自己的另一只胳膊也被人拉住了，立昭若有所觉地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她。
萧衍拉着她的另一只胳膊，目光灼灼，“幔幔，我有话对你说。”
立昭看着简幔有意停下的脚步，眼中闪过微妙的神色，然后他极不情愿地放开了她的胳膊，迈步走去。
“幔幔，我送你的画册看了吗？”
“嗯，看完了。”
“那、背面的……”
“嗯嗯，也看了。”
他露出试探的神色，“最后一句话……”
简幔轻轻一笑，停了三秒钟，然后抬起那条刚才被他拉过的胳膊，在他的肩膀位置攥拳轻轻一碰，“youarealsomyluckygod”
萧衍眼神里的光亮渐渐黯淡了下去。
她显然只是看到了表面的意思，可能她对他一直都只有这种表面的情感吧！
但是还是想努力一下。
“幔幔，除了这个，它还有其他的意思。”
“萧衍老师，……”
“萧衍！”
立昭已经大阔步地走到了简幔的身边。
“萧衍，有什么工作上的事情，随时恭候您到简氏集团直接找我。”
“哦，找简幔小姐也行，毕竟她也是简氏集团将来的继承人。”
萧衍的目光对上他的深眸，怔住。
他明白他话里的意思，那天被爆出的新闻里，证实了他的猜想，他已经知道了简幔是简家的千金，当然他也知道业界内不是秘密的秘密，立昭是简氏董事长钦定的乘龙快婿。
但是他还是想争取一下，他心里所持有最后一张底牌——时间。
他深信凭他和简幔认识相处的时间绝对可以打败眼前这个认识时间不算长的男人。
可是现在，他好像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因为他看见当他说出这些话的时候，简幔的眼神里没有一丝的抗拒和否认。
而且——
她看向他的眼神是他从未见识过的感觉，他明白这种感觉，因为这就是自己看向她的那种眼神。
回去的路上，立昭看着心不在焉的简幔，突如其来地问道：“后悔了？”
“？”
“没有。”
他嘴角微微一弯，“听懂我说的是什么了？”
他一直以为她在这方面是趋于白痴的无脑状态，毕竟自己暗示了那么多，她都是一副浑然不知的状态，现在居然一点就明了他话里的意思了。
等等！
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心里对他是有情愫的，不然怎么能一下子就体悟出他话里的意思呢？
他警觉地瞥她一眼。
她当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了，自己是一个健全且身心正常的女性，好不好？
和萧衍接触的几年时间里，她的心脏曾一度地诱惑着她向他做出表白。他的一言一行，甚至是一颦一笑都决定着自己心跳的速度。
但是在毕业前夕的那次见面，她心中的那团焰火就开始慢慢地熄灭了，她认清了他们之间终将是属于不同道路上的两个人，注定不可能走到一起。
萧衍的生命中只有流浪和艺术，自己虽然也喜欢艺术，但是自己不喜欢流浪，不然她当时也不会和父亲因为选择留在国内上大学而大吵一架了。
她想要一种安稳，一种心灵上的安稳，而这个，他给不了她。当然，他想要涉足的每一寸陌生土地，自己也没有足够的勇气陪他走下去。
所以，三观上的歧义，就已经注定了他们之间的结局。那次见面之后，简幔的心思就单方面地恢复到了纯洁的师徒关系了。
上次聚餐时，他送了自己的那本画作，刚开始看背面的字，确实只是平常的来自艺术家的慨叹，可是细细揣摩之后，简幔还是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那是微风拂过心坎的爱意。
但是。
他们只能是朋友了。
不过刚才听到他的话语之后，心头还是微微跳动了一下。
她把头转向旁边，看着正在开车的立昭。
也感谢他恰如其分的出现，恰到好处地打断，不然她可能需要明白的表达出来，确实是有点更加伤人了。
余光扫视而过，看见简幔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我脸上有答案？”
“……”
果然感激这种虚无的东西不值钱，时常只适合三秒钟。
“你还没回答呢！”
“？”
“为什么不答应他？”
“……”
简幔本能地跳过这个话题，但是看到他好像一副不得答案誓不罢休的表情，一个莫名其妙的解释跳了出来，“兔子不吃窝边草！”
“……”
立昭的眼神变得凝滞起来，然后轻哂，“意思是窝边的草都不考虑？”
“啊？”
随即点头，“嗯嗯！”
他垂眸注视着前方，然后试探性地问：“那你的窝有多大面积？”
“？”
简幔云里雾里的神思有点跟不上他的节奏，本来就是随口一说的搪塞话，怎么牵扯出这么多让人费解的对话呢！
有点后悔没有思索就说出去的借口了。
她看见他还等着回答，然而她只能沉默以对。
半晌，没有得到答案的立昭又说道：“那我属不属于窝边之外？”
简幔呆滞的目光闪了一下，思忖了一下，又把这段莫名其妙的对话回味了一下，好像是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了。
嗐！
文化人就是麻烦，说话就喜欢拐弯抹角，真是够耗费脑细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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