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拖着一副疲惫的身子,认命的推开门。
“……早。”
不、不……
这和我想的不一样。
那个我本以为会因为我的夜不归宿而大发雷霆的人,现在正坐在暖桌前,捧着一杯热茶,目不转睛的看着电视上播放的晨间新闻。
他察觉到有人的到来,却没有回头,只是简单的打了声招呼。
“……你似乎醒的很早呢,不过早餐还没准备好,请先等一等吧。”
啊——
许是察觉到无人应答,源景政——我的兄长——抬起头,看向了站在门口的我。
我干巴巴的笑起来,抬起手微不可见的挥了挥。
“……早上好,哥哥。”
“啊,”景政点点头,“早上好,有奈。”
他看上去很平静,但紧接着的说出了十分不得了的话——
“回来的很早嘛,我还以为你会像那位信长先生说的那样,直到中午才回来呢。”
我呆住了,然后——
“——哎呀,好香呀,兄妹的谈话就稍等一下,让我们先来享用早饭吧。”
一道轻巧的身影大大咧咧的出现在门前。
那是一个看上去充满力量的男人,黑色的头发罕见的留长,相当不羁的散在脑后,穿着一件简单的单衣,按当下的主流审美来评价的话可以称得上是个“怪人”,容貌却相当的俊秀。
此时他已经走到暖桌后的台子旁,打算给自己倒一杯茶。
“啊……”我叫了他一声,“信长先生……”
男人看上去很愉快,“怎么了?需要我为你也倒上一杯吗?”
“……随便你吧。”我嘟囔着,然后关上门,脱下鞋,走到暖桌旁坐了下来。
景政并没有说话,我莫名的感觉到害怕——小时候也是这样的,每当我搞砸了什么事情,景政就会挂着这种可怕的笑脸注视着我,一句话都不说。
“你的,”信长先生将一杯还氤氲着白色蒸汽的大麦茶送到我的面前,然后坐在了我的旁边。“早上好哦,有奈。”
我捧住茶杯,低低的嗯了一声。
——为了赶在哥哥醒前回来,我特意的加快了前进的速度……虽然在和北堂院对峙的时候消耗了大部分的魔力,导致提速的效果甚微。
穿梭在一月的山里,虽然运动会起到暖身的效果,但其实还是挺冷的。
啊,总之就是没赶上。
我不知道要怎么和景政说明这一切。
——其实我早该想到这种情况,如果我坦白的话,景政就会意识到和自己相依为命的妹妹不仅自作主张的修习着魔术,而且赌上一切参加了一场结局“注定”的战争。
他对此一无所知,但我想如果知道的话他一定会制止我。
是的,景政对这些一无所知。
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原因,只是因为和继承了源家的魔术刻印的我不同,作为哥哥的景政,是一个没有任何魔力的普通人,仅此而已。
可是面对一个凭空出现的大活人,我想不到除了坦白以外的其他的办法。
大活人察觉到我的目光,又笑了起来,然后问道:
“我想米饭应该已经差不多了吧?现在已经到了可以开饭的时候了吗?”
景政嗯了一声,站起来,然后用淡淡的、似乎有着责备的语气对信长先生说:
“虽说没有让客人帮忙的道理,但如果是信长先生这样的‘不速之客’的话,我倒是不介意。”
信长先生有点无奈的笑起来,然后也从暖桌旁站了起来。
“啊……好冷。”
我听见了他这样小声的抱怨。
*
——面对如今的情况,我想我应当解释一下。
这位“信长先生”,是我的servant,来自数百年前的日本的战国大名,被称为“第六天魔王”的织田信长。
我,源有奈,十七岁,有田第二国立高中在读。
……如你所见,我是个魔术师。
*
这一切都要从我六岁的那一年说起,景政大我一年,那时候的他七岁。
那时候的父亲还没有去世,我们就居住在如今我和景政所居住的这间和式的大院里。
说是大院,其实也只有我们一家居住。
周近也没有什么人烟——这间和式大院坐落在围绕着有田的山脉中最高的一座山——竹取山的后山腰上。
从大院出发,一直朝北走就能看见垂直海拔约有三百米——或许更高——的陡崖,隐约能听见水声,对面也是连绵的群山,一片青绿。
在向东十几米的地方,同样的高度可以看见一泻千里的瀑布,再走上几十米,进入森林以后则能见到相对平静的流水。
刚搬到这里的时候我才三岁,景政说我“像只猴子一样跑个不停”,还说他真是害怕我一不小心就掉了下去。
等到我十三岁要离开竹取山,去到外面的有田市读书时,我突然就很佩服父亲。
能找到这样的一间偏僻院落,并且于此生活了数年,实在是了不起。
从家到学校很远,就算是用跑的也需要一个多小时,面对这种麻烦的情况,或许搬迁是最好的方法,但是出乎意料的是景政从来没有提过。
和可以使用加速魔术的我不同,景政是个普通人,这也就意味着他每天要在来回上花费三四个小时。
但是景政并没有主张过搬迁,而是选择转校到了一所寄宿制学校,两个月回来一次。
说实话,我为此感到过抱歉,但是景政轻而易举的就看穿了我的想法,笑着揉了揉我的头,并说:
“我并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唯一担心的就是有奈独自一个人能不能好好生活了。”
对我来说,独自生活其实很方便。
因为所读的初中是学分制,只要修满了学分就可以毕业,所以我通常会有选择的翘课,不过最常用的是方法是请病假,而且如果是长期病假的话,会酌情的给学分。
毕竟翘课次数一定的时候会被警告,不过如果病假请的太多会容易在同学的眼里变成病歪歪的形象——这种事情还是算了。
我可不想期末□□的时候,大家给我写的都是“希望你健健康康,早日战胜病痛”之类的话,那样肯定会被景政发现的。
而最主要的原因是二年级的时候有一次我一口气请了两个月的病假,不幸的是,在景政返校的最后一天——他通常会在家里待上半个月——老师来家访了。
好像是我当时的班导,一位年轻靓丽的女老师——我记不得了,只记得给她开门时,她吸了吸鼻子,说:“你们家可真偏僻啊。”
总之,倒霉透顶。
自那以后,我就很少请病假了。
——当然还是会翘课。
我之所以要翘课并不是因为厌学也并不是因为青春期早到了,原因和我不想搬迁其实是一样的——
我的父亲,我所见过最优秀的魔术师,用五年的时间在这片可以称为“天然迷宫”的山脉中建立了一个魔术要塞。
而那些他不允许我们进入的大院里的空房,则被打通,建立了属于他的独一无二的魔术工房。
在六岁以后,我获得了进入第一层工房的准许。
父亲对我的问题从来都是一笑而已,他或许是不想让我对此感兴趣,然后走上这条和他一样的道路。
但是他做错了一件事,那就是允许我进入工房。
就像是见到了新的世界,得不到答案的话,永远不要想让小孩子松手。
我想,不管父亲是否会回答我的问题,我都会深深地迷上了这种超乎“常识”的,被称为“魔术”的东西。
——从见到新世界的那一天起,独属于“源有奈”的齿轮就开始转动了。
父亲是冷酷又仁慈的。
对那时的我来说,他无疑是如同神一样的存在。
——传说中才有的力量,以及难以捉摸的思想。
与作为“父亲”的源有照天差地别,那是作为魔术师的源有照。
刚开始允许我进入第一工房时,他的本意将家族的魔术刻印传承给我,这样的话,我就可以将“源家”、传承着魔术的“源家”延续下去。
不管与之结合的对象是普通人还是魔术师,都不会影响源家的刻印传承。
不管我是修行魔术还是止步于此,只要这些刻印存在,源家就不会消失。
父亲给予我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携带着刻印,然后将它传承下去。
说实话我从来不知道父亲在想什么,他并不阻止我阅读第一层工房的书籍,对于我自学魔术的行为也一笑而过,但是他不会像一个老师一样教导我。
他好像是放弃了源家的传承,又将这一切押在我的身上。
可是他在举棋的时候犹豫了。
我想,这是父亲一生最大的弱点。
他死后,我通过自学打开了第二工房的门,在那里我看见了支撑着整个要塞的中枢——
也使我意识到,魔术师的世界,并不是我所想的那么简单。
*
10岁那年,在父亲去世两年以后,我确定以我现在的能力不能再打开更深一层的工房了以后,我为自己选择了一位老师。
还记得那个魔术要塞吗?我确信在父亲健在时它的范围是半径为两百里的圆,然而失去魔力供给以后,它自发的开启了保护机制,且随着时间流逝,范围已经缩小到了两里。
通过与要塞共享视野,我感觉到了在竹取山西边的,异样的魔力波动。
我的老师就是制造那个魔力波动的人,一个与父亲年岁相近的女人,我称呼她为北堂院。
我观察了她一年,然后在一个合适的时机出现、拜师。
——那是一个我们都很满意的“初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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