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风回到学校时,晚自习已经全部结束了。但随着气温的上升,操场上运动的人也越来越多,所有的迹象都说明着一件事,那就是冬训结束,春季到来。
再过两个月,学校里的树会开始抽芽,绿色的小草也会冒出头来。而作为一所体育院校,最明显的改变肯定在训练场上,大家不用裹成一个一个粽子躲在室内馆里,终于可以回到挚爱的室外训练场地。这样就对了,这样才是运动员的标准生活。
回到宿舍后他先去找陆水,510里倒是很热闹。“你们笑什么呢?”
“队长你可不知道。”林鹿笑得直揉肚子,“晚训的时候童嘉的裤子裂开了。”
童嘉正在床上躲着,整张脸通红。“你们不许笑话我了!”
“好好好,不笑,谁也不许笑了!”潘歌发话了,可他明显也在忍笑。在快乐氛围的影响下顾风心里的沉重也散去几分,转身时刚好看到陆水打热水回来。
“队长?”陆水手里还拿着一瓶饮料,“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回来。”顾风的沉重彻底烟消云散,笑着问,“晚上训练怎么样?”
“还好。”陆水看了看上铺的童嘉,“但是发生了一件事情……”
“好了好了你们不要再说啦!”童嘉拉开被子藏进去,声音穿透出来。陆水也跟着笑了笑,悄悄地说:“他裤子裂开了。”
“这么夸张?”顾风装作很惊讶,也逗笑了陆水,“现在他可以去领一条新的。”
两个人说话时其余的人也不再吭声,童嘉老老实实在被窝里藏着,林鹿找潘歌聊天去,大家都故意和他们的视线避开。唉,现在所有人都知道队长在追四水了,大家都在打赌他们什么时候会公开。这俩人现在都蜜里调油了,他们不会还以为是地下恋吧?不会吧不会吧?
陆水见到顾风也特别开心,队长像是一个健康的符号,象征着他生活里永远阳光的那一面。自己的生活从小就已经割裂,一面是回家,一面是训练。
回家,就是阴影里的那一面,永远得不到真正的休息。支撑不下去的时候他会想跳水队,想那一池干净的水,想队长带着自己到处找地方偷偷睡觉的样子。
好干净,好喜欢,好想永远只有比赛和运动。陆水难以掩饰此刻眼神里的光彩,暂时将所有不快抛之脑后:“队长,你家的事还没处理好吗?”
“马上就好,下周就不用晚训请假了。”顾风的唇形勾勒出一个快乐的微笑,“你晚上练什么了?”
今晚是自由训练,也就是所有的人都在体育馆里,根据自己的短板选择相应的加强课程,一种自由度大但需要极度自律的活动大项,也是大家比较喜欢的放松模式。陆水特意选择今天赴约就是因为确定大家不会发现自己逃了晚训。
“上臂力量。”陆水撒谎。
“酸不酸?”顾风给他揉了揉。
“现在不酸,但是明天就说不定了。”陆水戳了戳他的腹肌,一想到旁边还有其他队员又赶紧把手收回来。
潘歌、林鹿和童嘉继续装傻,你们为什么不换个地方酸呢?把我们酸死了对北体院的跳水队有什么好处?
不一会儿,宿管老师们开始检查宿舍并且准备熄灯了,陆水这才爬上床,真好,自己的地下恋情并没有被同学发现。明天还有早训,大家上床后很自觉,每个人都收好手机准备睡觉。他们不是不爱玩手机,而是因为内心还有更大的渴望,金牌就是最强烈的多巴胺、内啡肽增幅器。
为了梦想,他们可以暂时放弃短暂的娱乐。
陆水也不例外,和哥哥说过晚安就准备入睡,可刚刚熄灭的灯光又一次亮起来,不是队长,而是另外一个人。
杜医生:[今天你穿的衣服太少了,给你一些零花钱,买几身好点的吧。]
紧接着,就给陆水发了个5000块的转账。
陆水没收,但是也没说不收,而是回复:[现在我要睡了。]
杜医生:[好吧,早点休息,你要是有空的话可以看看你学校附近的租房信息。有喜欢的告诉我。]
陆水这次没选择文字回复,而是发了个小虎鲸露出尖齿的笑容表情包。
601宿舍里同样安静,顾风回来得晚,洗漱也用了不少时间。这几层都是水上运动的特长生,无论是楼道还是屋里都没有汗味,大家每天泡水都快泡脱皮了,卫生习惯也很不错。上了床,顾风看向正在偷偷刷手机的水泊雨。
“别看了,黑暗里看手机对眼睛不好。”顾风劝。
“哦,好的。”水泊雨将手机放到枕下,“你晚上干嘛去了?”
“家里出了点事,回去一趟,但是马上就处理完了。”顾风转换话题,“你最近怎么样?”
“最近?最近挺好的啊。”水泊雨轻声回答。
张清和汪在晨竖起耳朵听着,终于,队长终于要找水泊雨谈了,快谈,快把这件事解决!
“你怎么不在床上放玩具了?”顾风在黑暗中打量他的床面。以前是看他满床玩偶觉得不适应,现在更不适应。
“那都是小孩子的东西,我不要。”水泊雨抱着被子,身子微微弯曲,单薄的肩膀也缩起来,“你家里到底什么事啊?”
肯定是有事,水泊雨毫不怀疑,不然顾云前阵子不会经常来接顾风出去。自己也问过顾云到底发生什么了,但是那位也不说。两个人神神秘秘,倒弄得自己不敢深问了,毕竟自己和顾云只是普通朋友的关系,老打听人家的隐私像什么话。
“一些不得不解决的问题。”顾风回答也很笼统,“你……”
“我很好,暂时吗?”
“马上就好,下周就不用晚训请假了。”顾风的唇形勾勒出一个快乐的微笑,“你晚上练什么了?”
今晚是自由训练,也就是所有的人都在体育馆里,根据自己的短板选择相应的加强课程,一种自由度大但需要极度自律的活动大项,也是大家比较喜欢的放松模式。陆水特意选择今天赴约就是因为确定大家不会发现自己逃了晚训。
“上臂力量。”陆水撒谎。
“酸不酸?”顾风给他揉了揉。
“现在不酸,但是明天就说不定了。”陆水戳了戳他的腹肌,一想到旁边还有其他队员又赶紧把手收回来。
潘歌、林鹿和童嘉继续装傻,你们为什么不换个地方酸呢?把我们酸死了对北体院的跳水队有什么好处?
不一会儿,宿管老师们开始检查宿舍并且准备熄灯了,陆水这也在操场等待着这帮运动员。男生女生从不同方向的宿舍楼跑出来,统一集合,然后被各自的队长领走,所有人都能看到5点半的天空。学校里的一切仿佛步入了正轨,生活又回到了最初的模式。
“下周有5000米的队测,这一周主要以中长跑作为热身。”顾风带队进入跑道,心却不能平静,像是漂浮在浩瀚的海面上沉沉浮浮,暂时还没找到落脚点,随时随地有触礁的可能性。他多想生命里只有简单的比赛、单纯的成绩,但似乎目前看来办不到了。
自己的纠结、四水的麻烦、水泊雨的困局……一下子都聚集在一起,他甚至不知道应该先解决哪一个好。
但总要解决一个,顾风决定先从陈智明下手。
周五这一天如期而至,从晨练开始天气就变得雾蒙蒙,能见度非常低。站在队尾的人猛地看向队首甚至看不清楚同学的轮廓,谁也不知道大雾什么时候会散掉。童嘉就在队尾,跑着跑着不小心踩了林鹿的跑鞋。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看到。”童嘉赶紧道歉。
“没事。”林鹿懒得用手提,踩着后鞋帮继续往前跑,跑了几步路愣是给踩上了,“注意力集中点。”
“好的……不过今天雾气好浓。”童嘉忧心忡忡,不仅仅因为这个破天气,更因为这两天队里的氛围。即便再不懂事这几天他也察觉出了不对劲,像是有什么事情一触即发。林鹿昨天还给了他一些提示,现在自己也知晓了水泊雨的意图,他再用自己家的人脉干涉学校的决定。
成功了吗?通过这几天的观察,像是成功了,因为明教练没再提这件事。可童嘉发自内心不想看水泊雨这个样子,他每天照常训练、吃饭、说说笑笑,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不一样来,他并不开心。
同样担心的还有陆水,陆水时不时回头找找水泊雨的位置,看着他的脸在清晨的雾气里若隐若现。
路乐在内圈随行跑,时不时提醒一下:“脚下湿滑,大家都注意脚下啊!注意脚下!”
不远处是跳高组,好像有人不小心崴了一下,令所有教练如临大敌。路乐又跑到大二的队伍去训话:“臭小子别聊了,都注意脚下!”
每个都不能省心,跑个步还能聊起来。路乐黑着一张脸又回来,看到陆水的一刹那又松开了眉头,好在还有个小棉袄,不然迟早被臭小子们气死。
“听说晚上有雨,下午之后的练习都安排在室内馆吧。”他对乖巧的小棉袄说,“宿舍有伞没有啊?”
“有的,我有伞。”陆水点了点头,手腕戴着那串佛珠。
听说晚上有雨,但是谁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会下。天还没黑的时候顾风再一次去找教练请假,明志鸿刚看到他的影子就开始皱眉头:“今天又有事?”
“还是家里的那件大事。”顾风笑着说,“这是最后一次了。”
“重心还是要放在训练上啊,下周开始进度就要赶了。”明志鸿拍了拍他。
顾风的身体晃了两下。“教练,我和四水的组合……”
“现在上头还没正式通知,你们先好好练着。”明志鸿语重心长,“你是队里最稳的一个,千万别动摇了。”
看着教练搭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顾风点了点头。
校园门口,顾云早就在车里等着了,电话还没挂断。“你出来一趟,就5分钟。”
“我不去,我现在正准备下水呢。”水泊雨说。
“你不出来我就进去找你了。”顾云说。
“你敢。”水泊雨看了看周围,“你不能找我来,我爸妈那天还问我,说顾风怎么跑训练馆去等你。”
“好吧好吧,那你这周末能出来吗?”顾云这时打了下双闪,看见弟弟出来了。
“到时候再说吧,我要下水了。”水泊雨直接结束通话,断得顾云一个措手不及。顾风这时开门上车:“又让我队员挂电话了?”
“你这个队长是怎么当的?能不能管管你的队员,让他出来和我见一面?”顾云心里已经很不爽了,一想起水英姗和袁浩瀚就心情郁结,现在只想找个沙包打上几拳。
“我又不能强迫他出来。再说,他也需要时间消化,我明天会和他谈谈。”顾风系好了安全带,“走吧。”
顾云又冲着北体院的校门看了看,皱着眉头将车开动。
不一会儿,陆水也从校门出来了,手机放在耳边,显然正在打电话。
“我能到你学校门口接你吗?”杜英哲坐在车里问。
“不能。”陆水非常干脆地拒绝了他。
“好吧,不过我还是挺希望能去你校门口接一下,像接小孩儿放学似的。”杜英哲笑着说,“那你过来吧,我就在红绿灯的拐角处。”
空气里的雾气变成了水汽,车灯和红绿灯都笼在朦胧当中,像是真要下雨。陆水慢慢地走向红绿灯,找到了那辆车,上车后将运动包放到腿上。
杜英哲看向他。“你穿太少了。”
“我不冷。”陆水回答,气温刚刚有些提升,体院的学生无论男女已经急忙脱掉羽绒服,换成了长袖队服外套。
外套外面再多一件浅蓝色的冲锋衣,虽然陆水不觉得冷,但这一身走在街上确实属于穿的少。
“你现在还年轻,火力壮,我18岁的时候也不知道冷。”杜英哲没着急开车,
陆水安安静静地坐着,不再像上回那样四处找寻异性留下的痕迹。
“肚子饿不饿?”杜英哲将暖风开大,“我带你去吃饭吧?”
“我不饿。”陆水摇摇头,“我在食堂吃过。”
“食堂……”杜英哲若有所思,“现在大学里是不是都用一卡通了?”
“也有刷卡收费的地方。”陆水回答。
“你现在每个月的生活费多少?”杜英哲问,像是和自己的孩子聊天。
陆水则摇了摇头:“不多。”
“那你不收我给你的零花钱?”杜英哲掌握了沟通的节奏,“你得慢慢习惯,喜欢什么就买些什么。”
“我想要的,你买不起。”陆水忽然开口,这时才转向左侧看着他。
杜英哲却没有生气,有点小脾气的孩子更可爱。“对了,我看你戴着手串,你很喜欢这些吧?”
陆水看向自己的手腕,左腕戴着的是队长送的盲盒小鱼手绳,右腕戴着路助教送的开光佛珠。
“上次游泳的时候我看你没有手表,刚好我家有一块新的,没戴过。款式应该挺适合你们年轻人,送你吧。”杜英哲从后座拿过一个正方体礼盒,盒子非常大,用这样的过度包装来盛放一块手表,可以见得里面物品的价格。
大盒子放在了陆水的运动包上,非常占地方,也很有重量感。陆水将它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一块高档手表。
“这个很贵吗?”陆水问,“我不懂这些,我只会跳水。”
杜英哲很喜欢看他不懂这些的样子。“不到10万,不是很贵,送你的礼物。”
“我不要。”陆水将盒子往后放了放,眼神直直地看着前方,又要进入沉默的状态。杜英哲不急不躁,问:“周围有看上的小区吗?”
“我没有时间去看,平时都在训练。”陆水也不着急。
“那还是我去看吧,找一个方便你上学也方便我上班的地方。”杜英哲这才将车发动,“现在我们去哪里?或者你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
陆水看着外面变绿的红绿灯,整个人沉浸在某种情绪当中:“我学校不远处有一条河,我想去河边走走。”
“去河边走走?”这个答案超出了杜英哲的意料。
“是,我想随便走走。”陆水缓慢地说,“小时候,我家长也会带我在河边走,我很喜欢。”
“好吧,看来我今天就是你的家长了。”杜英哲伸手调整后视镜,动作就如同他在诊所里调整手术灯一样。车子滑出停车位,融入了车流当中。
由于有雾气和湿气的缘故,河边的温度并不算非常冷,陆水拎着运动包走在石子路上,时不时看向水面一眼。这一路上他都不怎么说话,走到拐弯处却主动指了下横椅:“坐下休息一下吧,我累了。”
“好吧。”杜英哲走在他的右侧,两个人一同坐下休息。
“这附近没有什么人来。”杜英哲观察着周遭,长款风衣压在带有小水珠的公园横椅上,正前方就是一块警示牌。
请勿下水,后果自负。
“如果是夏天,这里会非常热闹。”陆水看了看左右两侧,“会有很多学生出来跑步,也会有附近的住户遛狗,放风筝。”
杜英哲点了点头,保持着一个非常礼貌的距离。“你们学校周边的环境真不错。”
“是啊,真不错。”陆水重复着,水面仿佛也荡起一层湿气,明明应该像镜面一样的反光感消失了,让人看不到水底。
“这条河平时会有人冬泳吗?”杜英哲指了指警示牌。
陆水笑了笑:“有,因为河边没有防护栏。最冷的时候还有人滑冰,到了夏天就会有人过来钓鱼。”
杜英哲听着他说,同时想象那是一副什么样的画面。
“我们有时候跑步外训也会到河边来,从这一头到那一头,全部都是体院的队伍。”陆水指了指。
“想想就觉得热闹。”杜英哲将左腿压在右腿上。
陆水看着他的手,忽然问:“你如果总是在外面住,你女儿不会发现吗?”
“你是说以后我们在外面住的事?”杜英哲坦然地摇了摇头,“她已经长大了,有自己的生活。这些年她一直在外面读书,其实家里长期以来就是我一个人住。如果你有兴趣,下次我可以带你回家坐坐,我厨艺不错。”
“在外面读书……”陆水忽略掉他后半句话,“她住宿吗?”杜英哲将两只手交叠地放在膝头。“是,家里只有她一个孩子,她说集体生活更热闹些。以前独生子女多,让他们一个人长大也怪寂寞。”
陆水听完后点了点头,像是对他这个话题非常感兴趣。
“等她将来大学毕业,我打算换一套大房子,给她养些小猫小狗。”杜英哲将围巾摘下来,递给脖子上明显空空的陆水,“你也是独生子女吧?”
“不是。”陆水的否认来得很快,也让人很意外。
杜英哲皱起了眉。“你不是吗?”
“不是,我有一个哥哥。”陆水的眼神缓慢地往上爬,爬到了他的脸上,看着他的眼睛。
“是亲生哥哥吗?那很少见啊。”杜英哲似乎很疑惑。
“不,不是亲生的,但是我希望他是亲生的。我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他比我大1岁,小时候,别人都说我们是双胞胎。”陆水继续看着他。
杜英哲眼睛里的迟疑更浓重了。
“对了,我小时候改过名字。”陆水将话题一转,眼睛里的情绪正在迅速褪去,只留下空洞,“我哥和我爸都叫我四水,没改名字之前,我不叫陆水。我哥他叫陈双,左太阳穴上有一块胎记。”
杜英哲一下愣住了。
话音未落陆水已经出手,就连他比赛时候的动作都没有这么快,比他预想中无数次的演练还要快。杜英哲膝盖上的那条围巾在这一刻变成了他的共犯,同时朝着那人的脖子套过去。周围很黑,拐角处刚好没有路灯,但是陆水却把这人看得那么清楚,恨之入骨。
恨原来才是最难放下的东西,每时每刻折磨着他,食不甘味,夜不能寐。
比所有的牙齿一起疼起来还要痛苦。
围巾在杜英哲的脖子上绕了两圈,像蛇一样,陆水的手臂用上全部的力气,每根骨头都跟着较劲。明明是痛快的事情他却想哭,骨裂一样的幻痛由四肢传递而来,他又笑了,仿佛十几年的艰苦训练就是在等这一刻。
青筋凸棱浮现,关节咔咔作响,舌尖一片甜腥。
手臂一再收紧,陆水用自身全部的力量和体重进行抗衡,同时在杜英哲试图脱困的瞬间提膝顶撞。眼睛里那一瞬间的痛恨和痛苦都已消散,现在只剩下报仇的快意和执行。那一年自己做不到的事,现在终于可以办到了。
如果不是你,我哥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如果不是你,我哥不会忘记一段记忆。
陆水再次咬紧牙关,泪水顺着眼角大颗掉落,无声润湿了他的面孔。那年他们还很小,哥哥开始攒零用钱,晚上睡觉的时候偷偷告诉自己,说要带着自己逃跑,再也不要回家了。
自己很兴奋,对于外面的世界充满恐惧,但是一想到和哥哥在一起就什么都不怕,只要他们能离开爸爸就行。他们还不懂爸爸的抚摸是什么意思,但是本能察觉出不是什么很好的事,他们也没看到别人的爸爸会那样抚摸自己的孩子。
只有他们两个是不一样的。
第二天,哥哥背着书包带自己坐地铁离开了家,他们绕着环路一直坐,要是放在平时,陆水一定会觉得离家太远很害怕,但是那天心里突然有了好多勇气。
一直以来,被哥哥放在衣柜里保护的自己,好像要开始长大了。
哥哥很聪明,记住了他们看牙的诊所地址,拉着他进去找一个穿白大褂的人。那个白大褂还很年轻,看上去就像一个大哥哥,陆水记起来了,他们看牙的时候,这个白大褂哥哥会给他们倒水,会给他们的兜里塞奶糖。
就是在那一天,哥哥带着自己离家出走,找到了他最信任的牙科医生。陆水站在哥哥身后,听着哥哥将他们身上发生的一切告诉了白大褂哥哥,仿佛看到了一线曙光。
白大褂哥哥说,好的,你们等一下,我先带你们回家。
哥哥很高兴,拉着自己跟着大人走。他们跟着白大褂回了家,吃了晚饭,就在所有的事情都仿佛变好的时候,门铃响了。
爸爸来了。
原来,这个白大褂并没有帮他们报警,也没有帮他们找地方住,而是直接按照家属联系方式找到了陈智明。
原来,他们早就是认识的朋友。
陆水看着爸爸走进来接他们回家,生命里刚刚出现的曙光完全消失,世界变成了全黑,原来大人都是坏人,大人都不可以相信。忽然,这全黑的恐怖世界里又升起一点亮光,唯一的一点亮光,就是挡在自己面前的哥哥。
接下来,爸爸和白大褂哥哥开始谈话,白大褂说,如果不想自己把一切说出去就留一个孩子住一晚。
然后陆水被爸爸抱起来,哥哥怕爸爸生气,所以主动留了下来。
“为什么……”陆水再次收紧围巾,眼白因为太过用力而变得赤红,红血丝全部要爆开,他恨不得直接勒断杜英哲的脖子,“你那晚,对我哥,做了什么?”
同一时刻,陈智明正在楼梯里快走,显然正在躲什么。脚步越走越快,他一个不小心滚下了几节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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