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西妈问她要不要去看看舅妈,她学校大,应该经常要招人。
舅舅三年前过世,之后羽西就没见过舅妈了,舅舅家的于丹表姐也很少跟他们见面。小姨说陈于丹会在节庆日去看婆婆。
羽西的外婆是酉阳冉家的幺女,地主家的小姐脾气古怪,跟儿子住的时候就跟儿媳不对付,羽西的小姨离婚之后把她接去同住了,这才稍微缓和一点。
羽西的舅舅在音乐学院做教授,舅妈是同系的声乐老师,陈于丹也是钢琴系毕业,在江北办了家培训学校。
舅舅还没到年龄就因为中风早退了,舅妈把他送去养老院就不再搭理,外婆听说后立马把舅舅接回了小姨家,从此不再来往。
羽西大学寒暑假回来都要去陪舅舅下几盘棋。羽西的围棋是跟舅舅学的,起步晚了,平时又不怎么精进,水平奇差,舅舅却高兴得很,揣着右手,用左手落子。他右半边身子不听使唤,复健了一年多,慢慢可以自己走路,靠左腿发力,往右边一偏一偏的。
小姨住在南山上,舅舅可以独自出门了,就挎个斜包,叫个滴滴,每天下午接送他去棋院下棋。
舅舅是在羽西临出发去瑞士前出的事。
羽西一家子从秀山飞车赶到渝北医院,其他人都已经先到了。
斯齐在icu外面跟一个女的拉扯,抓住她头发连扇了几个耳光,护士们都在拉架,那女人一挣脱就披头散发地跑了。斯齐怒不可遏,提步要追,被羽西爸拦了下来。
舅妈在一旁冷冷看着,陈于丹跟羽西打了个招呼。两位姨妈把外婆扶到椅子上坐好,让她靠着椅背养神。
羽西妈把斯齐拉到角落,问她是怎么回事。
斯齐说山寨前台接到个女人电话,舅舅出事了在医院抢救,斯齐不确定消息真假,只给小姨打了个电话让她先赶来看看,她和大姨妈也马上出发坐了高铁过来。小姨到医院无头苍蝇一样问了好几个地方才找到舅舅,护士说是120从附近酒店接过来的,病人再度中风,很是凶险,让通知家人过来。小姨六神无主,赶紧把外婆接了来。
羽西问,“那女的是谁?”
羽西妈朝她摇了摇头,让她闭嘴。
在走廊又等了一会,医生让家属轮流进去看病人。羽西从icu出来,拉着斯齐到厕所哭了一场。
斯齐安慰了一阵,带她去饮料机买咖啡,羽西又问起那女人的事情。
斯齐只晓得那女的是舅舅的小三,也算不上小三,顶多是一次外遇,怀了娃儿,挺着肚子就上门找舅妈闹过一回,舅舅给了一笔钱才安分。舅妈当时都找好律师准备打离婚官司了,结果舅舅中风了,所以舅妈和于丹才会那样子对他。
羽西第一次听说这件事情,完全没有心理准备,“那,那娃儿呢?”
斯齐说是个儿子,应该有两岁了。
羽西问她见过没有。
“没见过。”斯齐叹气,“在湖北,那女的是洗脚城的。”
“你是什么时候晓得的?”羽西猜想可能她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舅舅住院的时候,她又找舅舅要钱,舅舅当时躺倒动不得的嘛,就喊你大姨妈打了笔钱给她。”斯齐又说,“后来舅舅跟我们商量,想把钱存我这,往后每个月打钱过去。”
羽西哦了一声,不再说话,一时间接收不了这么多信息。
斯齐又顾自说,“这女的还很有些手段,能查到山寨来,心肠挺歹毒。”
羽西不明白,“你给她打钱,她查到你不是很正常么?”
斯齐说不是,每次转钱都是大姨妈操作的,斯齐名下什么财产都没有,山寨和房子都是写在首长妹妹名下的,舅舅的钱也自然不能存到她名下,是存在大姨妈那儿的。
羽西越听越乱,问斯齐,“舅舅是不是想把娃儿托付给你?婆婆那儿是什么态度?”
斯齐也是这么理解的,外婆倒是一碗水端平,怎么说也是亲孙子。
斯齐哼了两声,火气又上来了,“我看她在拐角那里转来转去,就过去问是不是她,她装出一副很害怕的样子,说是舅舅喊她上重庆来谈事情的,他太激动晕倒了。”
斯齐爆了句粗口,“肯定是她又来要钱。我就跟她新旧老账一起算。”
唐陈阳从日本赶回来参加舅舅的葬礼。唐叔叔也来了,他和小姨离婚之后,羽西就改口不再叫他小姨父,陈家大小事情,他倒是都会现身。
小姨跟他耍朋友的时候,他还是自来水厂的临时工,转正了又办了停薪留职,把陈家上下的房产证都拿去银行抵押,做水电工程,然后是消防,后来做建筑,一直顺风顺水。事业做大了,就想要个儿子继承香火,他诓小姨办个假离婚,生了儿子再复婚,结果就真离了,却是外面的女人给他生了儿子。
唐陈阳高中就一个人跑去京都读书,寒暑假才回来看婆婆,她爸对她来说,就是个atm机,隔一两年就要他一套房,只要两室一厅,海南成都香格里拉遍地开花,只有南山上是一栋别墅,好照顾婆婆养老。
殡仪馆里,于家的人满满当当坐了半屋子,陈阳悄咪咪跟羽西嘀咕,“没想到舅妈娘家人这么给面子喃。”
羽西恍然发现,原来她不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于家老大在另一个房间跟羽西爸谈条件,“我们也不是不讲人情的人,但是这种时候,学校的领导、老师,还有学生都在,总不能整出个笑话吧。”
羽西爸也是这么想的,让他冷静,说陈家知道怎么处理。
晚上守夜,羽西爸让她和于丹陈阳都去车里睡觉,斯齐是个夜猫子,经常是人家吃午饭的时候她才起床吃早饭,越晚越是精蹦二神的。
隔壁那家哀乐放得铛铛响。羽西在后座躺得不安稳,睡一会又醒一会,起来上了个厕所,羽西妈喊她快去睡,早上要早点起来。
于家有人跑进来,连声叫,“来了来了来了!”
一屋子打瞌睡的人瞬间跟着他又冲了出去。
于家的人堵在殡仪馆门口,羽西只听得到有女人在嚎哭,唐叔叔走过去示意于家人先散开。
那女的抱着娃儿瘫坐在地上,一大一小都是一身白布,头上戴了尖角麻布帽子,从头披到地。小娃儿明显吓着了,他也没哭,眼睛愣愣的,怯生生地抱着妈妈的脖子,长得跟羽西舅舅一个饼样。
羽西爸把她扶起来,“娃儿姓陈,陈家不会不管他。但是有个条件,你们不能进去。”
女的把怀里的娃儿往上托了托,“我只想让娃儿叩个头。”
斯齐往前一步,挡到她前面。
羽西爸稳住斯齐,取了张名片递给那女的,“我也姓陈,你可以喊我一声大哥,这是我的联系电话。”
唐叔叔也劝她,“心意到了就好,在这里叩头是一样的。”
她把娃儿放到地上,教他跪好。羽西他们远远地退开,看她按着娃儿磕了三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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