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北山毫不隐藏，这份坦诚与勇气让叶清允有些佩服。
“沈千俞即便再有能耐，但这里是北辰，不是东越，想要瞒过朝暮阁的耳目计划这么大一场阴谋，他没那个本事。”
北山这一句话，倒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沈千俞曾经策划过凤鸣山的刺杀，不过刺杀的对象是她。可是皇后在计划成形之际便已经知晓，还借此反将一军。没道理才过了短短数月，沈千俞就能手眼通天将计划做的滴水不漏。他要早有那个本事，当初也不会走投无路被关进大理寺。
这么说，应该不是沈千俞，或者说，不止有沈千俞。
不止有沈千俞……
不止……
叶清允反应过来，眼睛一瞪，“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我帮了沈千俞去刺杀我母后？！”
北山冷漠地俯视着叶清允，眼里没有任何犹疑，他已经坚定的认为叶清允就是共犯了。
“皇后曾经在凤鸣山对你下过杀手。而且我听说，你还以死相逼救下了沈千俞，关系不可谓不亲厚。”
“呵……”叶清允怒极反笑，“原来我在你眼里就是这种无情无义大逆不道的人啊？好，很好。”
叶清允一把拽住北山藏在斗篷底下的手，北山挣扎了一下，叶清允却一反常态的用了狠劲儿，生把他的手薅了出来——北山的手里还紧紧地攥着一把小巧的匕首。
这把匕首与她后腰处别着的匕首如出一辙，他曾赠予她匕首防身，如今却要拿同样的匕首置她于死地。
当时看到北山的那一刻，她就觉得北山杀意甚浓，果然，他带了兵刃前来。
“既然家伙都准备好了，还等什么呢？”叶清允怒不可遏的啪的一声坐到椅子上，整个人往后一靠，眼睛一闭，赌气似的说道，“动手吧！”
北山脸上浮现出一丝犹豫的神色，可渐渐的，北山的眼神越来越狠厉，越来越愤恨。慢慢的，叶清允听到匕首一点一点抽出的声音。
在寂静的密室里，那声音让人不禁汗毛树立。
“到底……到底与你有无关系？”
叶清允睁开眼睛，看了眼北山手里已经拔出的匕首，咬着后槽牙又气又恨的说道，“没有没有没有！”
北山努力地想从叶清允的眼神中看出一丝真假的端倪，可这琢磨人心本就不是他的强项，他除了杀人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本事。
可叶清允看起来也并不像撒谎，北山自己也动摇了，此前他已经万分确定与叶清允有关，报了必死的决心前来为皇后报仇，可是冷静下来一想，叶清允的确不像会弑杀亲生母亲的人。
“殿下……当真？”
“呵！又叫殿下了？”叶清允冷笑一声，“我再说一遍，没有！你爱信不信，不信拉倒！”
“殿下，是属下一时鬼迷心窍才会怀疑殿下，请殿下责罚。”匕首咣当一声掉在地上，北山跪下来，这一跪便是信了叶清允，也让叶清允一瞬间便心软了几分。
可叶清允还是生气，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撅着嘴不肯原谅，“哟呵！您是堂堂朝暮阁阁主，我不过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罢了，哪敢责罚您啊，倒是还得谢谢您手下留情，没有手起刀落直接送我见阎王。”
“殿下，您别这样。北山自知犯上，愿以死谢罪。只是……只是殿下可否再给属下一点时间，让属下查明真相，等属下查明杀害皇后娘娘的元凶，定将项上人头双手奉上！”
叶清允不禁感慨，皇后这般阴狠的人物，一生筹谋算计杀人无数，竟然还有人对她这般忠心耿耿，这世道可真是不公，有人倾尽一生难得一可信之人，有人轻而易举就能让他人为之赴蹈汤火。
“算了，你死了那朝暮阁怎么办？母后的事情的确有些蹊跷，沈千俞那边我自会去查清楚，但是我总觉得跟沈千俞没有什么关系，或许我们得从别的地方入手查一查……”叶清允习惯性地眯起眼睛，脑筋飞快的转起来，“若是母后身死，都会有谁得益呢？”
北山惊呼一声，“三皇子！”
叶清允打了个响指，“没错，三哥，还有一个人——兵书尚书楚飞云。”
“姓楚的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刺杀皇后？”
叶清允一个白眼飞过去，“他连太子的吉服都敢动手脚，说不准就吃了熊心豹子胆呢？”
北山点了点头，“是，属下回去之后立刻就着手去查。只是，若此事真与楚飞云有关，殿下预备要怎么做？”
“什么怎么做？”叶清允一脸疑惑。
“属下是说，楚晏楚公子。”
叶清允哑然。
若是刺杀皇后一事真与楚飞云有关，那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即便楚晏入了公主府也绝对逃脱不了干系。楚晏因为她沦落至此，实在不愿他再受此牵连。可弑母之仇……
“走一步看一步吧。先去查，说不定与楚飞云并无干系。”反正事情还没定论，叶清允自我安慰道，何必提前自寻烦恼呢。
“是，属下知道了。”
叶清允低头瞧了瞧北山逆来顺受的样子，仅剩的一点怒气也消散殆尽了，她俯下身拍了拍北山的肩膀，“北山啊北山，母后既然已经仙去，朝暮阁就暂时由我接手，你没意见吧？”
北山自然点头称是。
“既然如此，我府上那些朝暮阁的眼线，你尽快给我召回去，我也不为难他们，由得你怎么安排就是了。对了，苏念给我留下。啊，还有……”叶清允有些紧张地问道，“你可有阎王召的配方？”
“阎王召？！”北山惊讶地仰起头来，眉头皱得像一颗酸梅子一样，“难道殿下……？”
叶清允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叫外人知道这种事情还是挺难为情的，不知道北山要如何揣测她们母女的关系了。
“皇后娘娘是殿下的母亲，如何会……”
“你就别问这么多了，反正有些苦衷就是了。你就说有还是没有？”
北山有些愧疚地摇摇头，“阎王召向来都是皇后娘娘派寿乐送来，配方属下也没有见过。”
“寿乐啊……”叶清允想起那个一脸肃杀之像的宫人，不由得一阵颤栗，那个寿乐就像一缕阴魂一样，周身都是阴沉沉的气场，让人觉得后脊发凉。
北山小心翼翼地问道，“殿下，还有几日？”
叶清允在心里默算了一下，说道，“不算今天，还有两日。”
“两日！？”北山惊道，“只剩两日了？”
“倒也不用那么紧张，我从别处得来一些药能延缓毒性的发作，怎么也能再多撑个月余，”叶清允安慰道，“我吉人自有天相，那么多次必死的境地都没死，这次肯定也没事。”
北山沉沉地说道，“属下定会尽全力找到解药。”
“那就最好咯。”叶清允将北山拉起来，替他紧了紧已经松了些许的披风，“以后，可都只能靠我们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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