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悠白怀揣不安和向往急急的往源法寺赶去,她觉得她追逐那个人,就像追逐一道光,一场梦,前些年,那人说去江南就去江南了,好不容易等到他回来。
但是无论是在城门口,还是在竹溪亭,只要听到他的消息,自己就匆匆赶去,可是却总是错过,总是不得见,就像是梦虽然很美好,却总是那么虚幻而遥不可及。
可简悠白却不知,她追逐的那个人,也堕入了一场虚妄的幻梦里。
溪畔桂花树下,周则衍正临水抚琴,虽然是一身名贵的的宫绸织锦,穿的却并不很齐整,他此时毫不在意的在溪边的大石头上席地而坐,衣料虽然珍贵,身上却毫无坠饰,连头发都只是用一根玉簪随意的挽着。
但有些人,别说是只是没有打理修饰,他就是套着破衣烂麻,也是如月下明珠,灼灼生辉。
秋日阳光之下周则衍的面容,俊美到近乎邪异。
他修竹一般骨节分明的手,在琴弦上华丽翻飞,琴音却时而碎冰般幽冷,时而烈火般炽热,冷热交替互相撕扯,不算难听,却烦乱无序,如他此时不定的心境。
“周则衍,我的藏慎公子啊,你听听你这琴,你用这把绝世名琴,弹出来的就这么个玩意儿,绿绮琴会哭的。”古景川皱着眉,满脸痛苦的走了出来。
“我说你这么着急忙慌的回城,说是找人,可竟然姓谁名谁,容貌长相全没有,也就宋简,只听你说一句,在竹溪亭附近出现的红衣女子!就巴巴跑去调派人手了。就这么两天,我都感觉自己快要不认识你了。”古景川把手里的善者摇的啪啪作响。
“救命之恩,我不能连恩人是谁都不知道。”周则衍停下了抚琴的手,如是说道。
“哈,死鸭子嘴硬,你这样的像是找恩人吗?你听听自己的琴,你这心情是找恩人?”古景川拿着折扇敲了敲周则衍手下的绿绮琴:“这琴倒是应景,你若知道对方是谁,是不是恨不得去人家窗台下弹凤求凰了。”
古景川是实在想不到,周则衍这样冷然从容的人,动了心,竟然是这副不值钱的模样的,问题是,他甚至到如今都还不知道对方是谁。
“藏慎啊藏慎,别说我没劝你,动心这种事,可有你受的。在爱里,谁先动了情,就是自己磨好了刀,然后和心一起递到对方手上,今后是死是活,就不再由自己了。”古景川在周则衍身边神神叨叨的说道。
“没想到一向风流浪荡的古公子,却原来会说出这番话,康悦街的美娇娘们听到,可是要伤心了,不过,我的确只是寻恩人,这种话别在说了。”周则衍叹气,他此时很是后悔这两天自己的进退失度,倒不是因为他自己被古景川这个损友疯狂调侃。
而是因为他的没处理好,如给恩人带去麻烦,那他难辞其咎。
他本不该如此动声色的,妄念易生,但他不能因为自己的妄念,打扰别人的生活,更不能让别人舍命相救的好心,换来的却是白眼狼行径。
周则衍整了整表情,看着古景川的眼神非常认真:“景川,这件事到此为止,我恳请你不要再提起,此事是我失礼无度,本不该把它传于你知,但如今,只你只我知!”
古景川看到这样认真,甚至用了恳请这样的语句的周则衍,不由的一顿,也收敛了玩笑的神色。
此时也反应过来:藏慎说的没错,人家姑娘冒险救人,既救了藏慎的性命,也给他免去了一场大麻烦,如此女子,藏慎心生思慕是理所当然,但他却不该以此作调侃,既轻了藏慎的真心,也冒犯了那位姑娘。
都怪他平日浪荡惯了,别说言语调侃,眠花宿柳也只做平常,却已经忘却真心。
想到此处,古景川慨然一笑,然后朝周则衍拱手作揖:“你说的没错,是我轻浮了,失了君子之风,此事到此为止,我决不再提起。”
然后却又补了一句:“除非,你们若能成就一段美救英雄的佳话,那待成就姻缘之时,我一定作歌以贺。”
“”周则衍按了按琴弦,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只脸如白玉染霞。
“哈哈哈哈。我走了,找我康悦街的美娇娘们喝酒去,藏慎你就自弹你的琴吧,好好练练凤求凰,没准哪天真用的上。”古景川大笑着转身离去,风吹的他广袖翻飞,倒是别有一番潇洒气度。
周则衍有没有机会弹一曲凤求凰还未可知,但隔日,陈糯糯就先看上孔雀开屏的戏码了。
在妙法堂礼佛过后,老太太就带着一家子女眷回到庄子上了。然后在推拒不过老太太的盛情邀请之后?
一同回的,还有老太太娘家侄儿媳妇苏氏,也就是赵熹那个在妙法堂养身修心的母亲,当然,赵熹和苏染也都一起过来了。
有人来,就有人走,三太太和陈甜甜在妙法堂拜过药师佛和观音后,甚至都没有再回老太太的这处庄园,就直接借口家中有事,先回家去了。陈糯糯猜,她们应该还是对老太太这次的安排,心里有气,才匆匆离去。
其实陈糯糯也很想先回去了,可惜被老太太拉着没让她走。
哭唧唧
所以她才要被迫看孔雀开屏的戏码。
虽然自然界里,开屏的都是雄孔雀,但今日装束更加华丽,头上整整扇形插了一头孔雀翎的苏染,真的和开屏孔雀一样一样的。
而且在赵熹面前讨好打击敌人的样子,也完全是求偶模式,实在不能怪陈糯糯多做联想。
但她把自己做假想敌,这就很过分了啊。
“表哥后来都和我细细分说清楚了,我也知道三妹妹不是故意动手打人的。我这人,哎,在家的时候,就总是被我娘亲责怪,说我太直性子,嘴又快,一不小心就得罪人,若昨日有得罪三妹妹的地方,我给妹妹道歉,还请妹妹不要怪罪。”
苏染说完一通的茶言茶语之后,又看了赵熹一眼,才仪态万方的想着陈糯糯微微屈膝一礼,做道歉状。
此时正是早膳之后,整个庄子里的主子们,全聚在老太太处,聊聊风景叙叙闲话,结果苏染就来了这么一出。
陈糯糯都看见,那苏夫人的脸色,肉眼可见的红了白,白了红,精彩的很。
“哦,苏姑娘不用道歉,其实你没误会,昨日我就是有意打你的,你这张嘴,也的确得罪我了,所以别姐姐妹妹的,受不起!”陈糯糯可不像她的名字,是什么糯米性子。
没错,对着喜欢的人,她的确能是甜滋滋糯米团,但对着讨厌的,那就是颗爆豆子,不是比谁性子直吗?
来呀,互相伤害呀!
这话一出口,不但苏染的脸黑了,连老太太带赵熹并苏夫人,全部脸色难看,这效果,完全可是说是群体嘲讽了。
“这丫头,就是口无遮拦的爱开玩笑。”老太太恨恨的瞪了这脸上,明晃晃写着满不在乎的孙女一眼,还不得不打圆场。
她是知道三丫头已经看出来点什么了,并且心里好似还不乐意,但实在没想到,她竟然桀骜如此,当众就如此说话,下人脸面。
她这是不给苏染脸吗?她这完全是不给苏夫人脸,不给自己这个老太太脸。
“是啊,我爱开玩笑,就是有时候性子直了些,希望苏姑娘不要怪罪。”到底老太太发话了,陈糯糯也就顺着台阶下了。
场面的空气,好一阵的凝滞之后,才恢复顺畅。
说来陈糯糯如此行事,还真不止是针对苏染,而是她一大早起来,准备去摘些桂花泡茶,却不小心听到了苏夫人和赵熹的一番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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