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过了会，见他没有要还的意思，她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他：“你，不怕烫呀？”
刚打的开水，被握在虎口处，几乎面不改色。
他到底怎么做到的？
谁知，下一秒周弋开口了，却是问她：“今天几号？”
叶采橙愣了，呆呆地说：“二十一号啊。”
周弋唔了声说：“下周就国庆了。”
“对啊。”
运动会你还要去升旗呢，叶采橙觉得他八成是训练太累，把自己累傻了吧。
可是每次测验他也没考很差啊，几乎门门都是第一。
周弋眯起眼瞧她，见她一点反应都没有，狭长的桃花眼细微可闻的挑了下，忽而笑了下：“记错了。”
啊？
叶采橙这下彻底怔住了，记错什么了？
二十一号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还是说他生日在二十一号呢？
同桌都快一个月了，他的生日她还不知道呢。
“没什么。”
周弋径直将她水杯带回了座位，路过之处，引起一小片喧哗。
“我没看错吧，周弋拿的是叶采橙水杯？”
“可不是，你觉不觉这俩人……有情况？”
这话一出，另两个人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惊吓得直搓手臂，“拉倒吧，你会喜欢一个胖子吗？”
几人连忙摇头。
“这不就得了，估计周弋是觉得叶采橙坐他旁边安全吧，你没看见别班的情书一沓沓往那送啊，我听说分校也不少呢。”
到了中午，叶采橙和赵思夏从食堂窗口打好饭菜，徐晶晶一眼就瞅见她俩找座位的眼神，连忙挥舞手臂，示意她们过去。
周弋就坐徐晶晶身旁，叶采橙端着餐盘本来想坐徐晶晶对面，被赵思夏一个屁股蹲挤到了旁边，和周弋面对面。
他们在食堂一起吃饭的次数不是很多，大多数时候周弋身边都围了一圈人，有本班的，也有别班的，她只是人群里无数个眺望他的一个。
周弋吃饭很斯文，可能是奉行“食不言寝不语”，全程都不怎么说话，于是话题自然而然转到了徐晶晶那，特别是在看到徐晶晶居然选择了吃沙拉时，赵思夏和她同时震惊了：“徐晶晶，你受什么刺激了？”
“老实说，你是不是追隔壁班花失败了想不开才吃沙拉？”赵思夏眯起眼看他，老早就觉得他有猫腻了。
徐晶晶呸了声，“老子都吃一个星期了你才发现，你也太没良心了。”
“那你干嘛突然吃草？”叶采橙瞪着圆圆的眼睛看他。
徐晶晶一时语塞，瞥了眼身旁忽然一脸委屈的表情：“小橙子，哥哥心里苦啊……”
话音刚落，大腿被人怼了下，于是立即闭嘴，安详地继续吃草。
任凭赵思夏和叶采橙怎么问都不出声。
直到吃完饭，周弋说自己还有事先走了，走之前拍了拍徐晶晶肩膀，桃花眼微微上挑，深深看了他一眼。
等周弋一走，赵思夏立刻凑过去低声问：“周弋有什么事啊，不会是有情况了吧？”
叶采橙一听，心脏猛地一抽，在听到徐晶晶说了句“什么情况啊，活得跟个和尚似的”后，才慢慢松下来。
短短几秒，却经历了从天堂到地狱再到天堂的眩晕感。
“橙子，买手机吗？哥哥这有部二手机，便宜出。”徐晶晶没再继续周弋的话题，一脸神秘兮兮地问叶采橙。
赵思夏想都没想就问：“缺钱花了？”
徐晶晶竖起大拇指：“不愧是我同桌，还是你懂我。”
赵思夏哼了声，叶采橙挠了下脸颊犹豫说道：“我答应过妈妈，如果期中考考得好的话，再买手机……”
二零一三年，班上大部分同学都有了手机，家境好的直接换上了苹果机，像叶采橙这样还没有手机的人，成了稀缺人物。
但叶采橙也没有因此自卑什么，那个时候用到手机的地方不是很多，学校也不提倡大家带手机，因此有跟没有一个样。
只是没接到周弋那通话电话时，她真真实实慌了下。
那是人生第一次真的想拥有一部属于自己的手机。
“真不要？”徐晶晶急了，“以后放假咱们出来玩啊，都可以用手机联系的。”
“是啊小橙子，”赵思夏也想周末给叶采橙打电话，附在她耳边小声劝她：“徐晶晶人品我还是信得过的，他说是二手机，我估计跟新机差不多。”
“那，需要多少钱啊？”
徐晶晶伸出五根手指，叶采橙惊讶道：“五千？”
“五百！”徐晶晶伸手捏了个空拳，“刚拆封的，电子市场嘛一般拆封了的都会便宜出，看在我们是同学的份上，还可以给你打个八折，怎么样，心动吗？”
“这价格我都心动了，”赵思夏两眼放光，“要是你没钱我先借你——”
“我、还是先等等吧，”叶采橙抬起眼，语气有些为难但还是坚定地拒绝了，“我还是想看期中考成绩怎么样，我答应妈妈了，不想……”
“好吧，”徐晶晶又问：“那要考到什么程度你觉得才算好？”
“最少也得前二十吧。”
如果连班级平均水平都考不到，再买手机就太有负罪感了。
晚自习，周弋破天荒没去训练，一直呆到了放学。
几个人一起走出教室，经过厕所时，赵思夏突然说肚子痛，想去上厕所。
“那就赶紧去啊。”徐晶晶不懂她在那磨叽什么。
赵思夏瞪他：“你没听说这个厕所闹鬼啊……”
说起闹鬼这事，是因为上周有个女生下了晚自习后，独自一个人去了厕所，谁知没多久就传来一声尖叫，惊恐地跑出来说有鬼。
为了这事，教务处专门做了个大排查，结果什么也没查出来。
再后来下晚自习后去厕所，大家就很谨慎了，大多结伴而行。
赵思夏在楼梯口磨磨蹭蹭，迟迟不进，徐晶晶不耐烦地催她再不去他们就先走的，叶采橙这时牵过赵思夏的手说陪她上去。
“什么是姐妹，这就是姐妹。”赵思夏昂着脖子经过徐晶晶，一脸雄赳赳气昂昂地和叶采橙上楼了。
“不是？”徐晶晶一脸呆滞地问周弋：“她叫我姐妹？？”
周弋手插进兜里，自然而然地站在了女厕楼梯口一米远的位置，眼睛往上瞟了眼，确认没听到尖叫声后，这才回徐晶晶：“难道你想当兄弟？”
徐晶晶：“……”
什么鬼，兄弟他也不想当啊！
谁想和这么彪悍一女的称兄道弟的。
厕所里，赵思夏说：“听说了吗？有人对周弋表白了。”
手指默然蜷缩，掌心被紧紧抠着，叶采橙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问：“谁啊？”
赵思夏说她也不知道，还问她不是周弋同桌吗，之前就没发现什么异样吗？
当然有。
叶采橙想起之前还有人把东西塞到她抽屉里过，又或者在开水房打水时，有女生面色潮红地拜托她转交粉色信封。
因为周弋不接，她这个同桌自然就成了连接他与她们的桥梁。
她记得第一次帮人转交情书时，周弋冷淡地扯了扯嘴角：“没看出来，你还挺热心？”
一句话噎得她羞愧难当。
眼下，已然从递情书，到当面表白了。
赵思夏出来，两人下楼梯，她推搡了下叶采橙的胳膊问：“你怎么没反应啊？”
“啊？”幸好楼梯顶的灯光昏暗，才没让人瞧见她发烫的脸。
“我要有什么反应啊？”叶采橙看天。
赵思夏嘿嘿一笑：“别装傻啦，我都猜到了。”
“夏夏！”
被人戳中心事，叶采橙惊慌叫出声，就要去捂她的嘴，两人打闹了一小阵，却在厕所出口顿住。
周弋面前站了个女孩，正仰着脸看他，那双眼睛在黑暗里亮得厉害，不大不小的声音传来，刚好能让一米范围内的人都能听见，“附中的同学说周末聚聚，去万象城玩，你来吗？”
语气娇嗔，和那天听见的一模一样，是骆清合。
空气安静了几秒，就听见周弋不紧不慢地说：“不去。”
“为什么？”骆清合嗔叫了声，“张沉说你去了五班后都不愿意和以前附中的人玩了，我还不信，到底是为什么嘛？”
“马上就期中考了，”说这话时，他歪头侧了下脸，就看见三个脑袋做贼似地向后转，他淡声说：“要复习。”
骆清合理所当然地觉得他是在为分班考试做准备，还温言安慰他：“分班考试对你来说不是很难，再说放松心情也有利于考试嘛。”
周弋淡淡耸肩：“想多了。”
“难道是为了期中考？”
期中考试在国庆假期后一周，但她不明白，一个期中考试而已，为什么会需要提前这么久准备？
这时，徐晶晶假咳了声，骆清合这才注意到，周围不止他俩，还有三个围观者。
想到这，她的心更痛了，宛如看见一个天才陨落似的，“你还不明白吗，普通班的人只会拖累你，你只有进了火箭班，才能——”
“够了。”
周弋低声阻止她继续说下去，眼里的不虞写得明明白白。他垂着眼，对骆清合一字一句道：“他们是我的朋友。”
所以任何诋毁他朋友的话，他一个字也不想听到。
“他们是，我们就不是？”
骆清合整个小脸都皱起来，万万没想到，周弋听了半点反应也无，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周弋吗？
回家路上，叶采橙脑海里还回想着刚刚那一幕，骆清合最后走了，走得很狼狈，和平时那个被众人捧着的舞蹈队女神判若两人。
她甚至想问问周弋，不去追她吗？
但周弋无动于衷，面无表情地走出学校。
十字路口，徐晶晶和赵思夏打车回家，叶采橙上次知道他们住在一个小区，但这段时间一直阴差阳错的，这条路两人从未一起走过。
“在想什么？”周弋走了两步，发现身后那个人呆愣在原地根本没动，回头问她：“还不走？”
叶采橙小跑追上，和他错开半步，踩着他的影子，两个人谁也没说话，但就这么默契地一同往灵湖馨苑走去。
旁边烧烤店有人醉醺醺出来，周弋眼疾手快将人往身旁一捞。
手臂猝不及防被人拽着，九月末的天气，凉风习习，臂膀微微发凉，被他碰触过的那块肌肤却烫得要命。
直到进了小区门，周弋才开口说了今晚第一句话。
“叶采橙，期中考后，老尚会重排座位，你还记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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