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着红色款的小恐龙连体睡衣靠在门框旁,没穿鞋,光溜溜的脚趾露在外面,将地毯都踩皱了。
领口处的扣子因为过大的动作崩了两颗,冷白色的锁骨露出来一小块,正剧烈的上下起伏着。
纤细修长的指尖伸了出来,催促似的晃了晃,“饭呢?给我。”
给池简都整愣了两秒。
他可不是来送早餐的,虽然他本来的目的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没错,但他现在来敲门,还真不是因为这个。
池简是连夜搬的,他重要的行李本来就没多少,住所联系好确定能入住之后,搬家公司带来的小卡车一拉,他本人带着猫,就拎了个行李箱。
别提有多轻装上阵。
新家也早早的请了保洁打扫卫生。
不到四个小时,就全都弄好了。
但问题就出现在这。
他选的这处地方离沈听白家不远,就在对面,沈听白偏爱北欧风,家里似乎也养了猫。
他专门腾了个地方出来,装那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
晚上灯火通明的,暖色灯光那么一照,搁老远便能看见宽阔的落地窗旁放满了各式各样的猫爬架,就连窗帘都是主子们最喜欢的亮色羽毛。
虽然有纱窗挡着,但最外面的那层玻璃却是微微半开着的,晚风微微吹拂进来,那精致又华美的帘子便也跟着上下飘摇。
偶尔还能看见白色的影子一跃而过,围着追逐嬉戏。发出一连串的喵喵喵声。
当时站在池简肩膀上左顾右盼熟悉新环境的布丁听见,眼睛瞬间就直了。
它叫布丁,今年八岁了,是只很漂亮的异瞳波斯,毛发是漂亮的纯白色,隐隐发亮,油光水滑,脸上一点泪痕都没有。
显而易见,它的主人将它照顾的很好。
事实也确实如此,自从它在三个月大的时候,在垃圾桶旁被同样无家可归的池简捡到的那一刻起,就没有再过过艰难的日子。
哪怕它的主人曾经贫穷困难过,最穷的时候只能去睡桥下的桥洞,也没短缺过它一天的猫粮,彼时年少的池简虽然心狠手辣了点,但远没现在的成熟老练。
在他失去利用价值被毫不留情的抛弃在路边的时候,因为大量失血两眼泛黑,在倾盆大雨里努力挣扎着试图求救的时候,路过的行人来去匆匆,没有八十也有一百。
从未到尾,不曾有任何一个人怜悯的停下脚步,他们甚至连眼神都十分欠奉。
刚得知真相不久的池简不明白。
为什么同样是身为主角,有的人就可以在幸福温暖的家庭里快快乐乐的长大,而他却只能卑贱惶恐的活着,永远活在阴影下。就像小巷子里阴冷不见天日的老鼠,
每当以为自己朝前迈出一步,生活变得更好的时候,命运总会将他打回原形。
妄想逃离剧情的下场便是记忆被强行抹除点,
那天晚上的雨下得很大,池简被人从车上丢下来的时候,碰断了三根肋骨,或许还摔断了腿。
他眼睁睁的感受着生机随着鲜血溢出,一点点流逝殆尽,过度的寒冷让他连呼吸都变成一种奢望。
池简一度以为自己会死在那条小巷,但他没有,他在冰冷的青石板上躺了十小时。
但即将被冻死的前半个小时,太阳出来了。第二天艳阳高照,是个难得的大晴天。
而他也幸运的被前来采风的剧组发现,虽然因为肺炎在医院里躺了三周。被高烧折磨的反反复复,人瘦了两圈,但人没死,这便是他的万幸了。
彼时的新锐导演可怜他的遭遇,又爱惜他的才华,便将他留在了剧组,先从最小的学徒做起。
后来池简是怎样凭借自己的本事混成祁家班里年纪最小,辈分却最大的首席这事暂且不提。
往后的许多年里。
池简一直记得。
仿佛望不到尽头的漫漫长夜里,只有同样瑟瑟发抖着挤进他怀里的三个月大的小奶猫给了他一点微末的温暖。
某些方面,他是极其偏执的一个人。
所以池简对他的猫很宠。宠到什么程度呢,猫仗人势,他的经纪人常常感叹,枉他活了这么大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凶得无法无天的猫。
即使是被褚玉逼得没办法躲进山里,池简都想尽办法给自己主子安排好了最佳的玩乐场所。
以至于昨晚,当池简带着行李回到新家,发现自己猫没了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打着手电筒在方圆十里来来回回的找了三圈,下楼找猫的时候,急得鞋都没穿。
一路呼喊着布丁的名字,连脚被路上的碎石子划破了,都没有任何感觉。
从晚上一直找到天亮,才在沈听白家茂盛的后花园里,听见一声微弱的有气无力的喵呜声。
池简第一反应就是翻墙,但这个别墅群的安保着实不错,墙建很高不说,而且光滑平整,没有任何的落脚地。
虽然有爬山虎覆盖,但枝桠很脆,根本撑不住一个成年男人的重量。
顶端还覆有一层电网。
池简狼狈的连摔了两回,眼见着布丁求救的叫声越来越弱,被逼的实在没办法了,才心急如焚的来大门口砸门了。
要是沈听白再起晚一点,说不定扩音广播都给安排上了。
以至于沈听白从漫长的沉默里发现不对,困倦又不耐烦的抬头准备赶人时,意外的发现面前人的状态比他还要狼狈些。
沈听白一直坚定的认为池简是个浪荡的花孔雀便是因为这人不管出现在何时何地,永远都是光鲜亮丽的。
能穿正装的时候绝对穿正装,不能穿正装也会打扮的别出心裁,让自己在芸芸众生里脱颖而出。
配上他那张俊朗的脸,嘴角若有若无的微笑,说是行走的芳心纵火犯毫不夸张。
沈听白很少见他这么狼狈的姿态。
鞋跑丢了两只,黑发凌乱的搭在额头,白色衬衫被划破了,手臂上也有细碎斑驳的痕迹,收敛起了平时外放的情绪,眼角微微下垂,看着有些苍白阴郁。
淡色的唇上下开阖,说着歉疚的话,莫名有些可怜兮兮的:“打扰了,方便让我进去看看吗?”
沈听白有时候会想,如果他性格不那么恶劣的话,爱慕者或许会比现在更多,但世界上没有如果。
沈听白因为褚玉的缘故看着他就烦,此时此刻心比铁还硬,面无表情的开口赶人:“不方便,没什么要事就滚,有急事也麻溜的给我滚,我这里又不是收容所。装可怜也没用。”
他将人一把掀开就要关门。
沈听白急着回家补眠,以至于没能及时发现池简拦在门槛上的手,下一秒,沉重的防盗门与□□相互碰撞,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他起初还不知道,还有点疑惑今天这门怎么回事,咋还有缝。
再用点力试图关紧的时候,便听见一声闷哼。就在沈听白纠结要不要给经纪人打电话,让他找人上门来修门的时候。
一只脚不请自来,横垮了进来。
然后硬生生的,把只有一条小缝的门给挤开了,对,挤开了。
沈听白抬头就看见了池简犹带痛色的脸,他面色煞白,额前还覆有一层薄汗,眼里却莫名亮得惊人:“抱歉,我的猫丢在你家了,今天这个门,我必须进。”
他先前放在门槛上的手被压出了一道深深的紫红印痕,此刻正不自然的扭曲着。
看上去十分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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