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郊别墅里
沈清瑶背着急救箱匆匆赶到的时候,褚玉已经烧到了接近四十度。
可即使这样,在那些光怪陆离的梦里,他依旧是睡得不怎么安稳的。
他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像一张纸,经纪人守在床前困倦的打着盹。
直到被卧室门从外推开时所发出的细微声响所惊醒,才仿佛如梦初醒:“沈医生,你总算来了!”
还不忘给褚玉的额头上重新敷一张冷水帕子。但没什么用,没过多久,就慢慢变热了。
沈清瑶看他烧的酡红的脸,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这次又怎么了?”
经纪人脸色难看:“我也不知道,今天早上来的时候,一开门就这样了,他下午还有个挺重要的行程呢,可不能耽误。
你快看看有没有什么特效药,退烧针的赶紧给他打一打。总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啊!”
沈清瑶伸手探了探他的额温,滚烫的温度让她直皱眉头,再看两侧手臂,内缘都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红色小疹子。
转头听见这话,顿时就更不高兴了:“人都这样了,还想着行程呢?你这经纪人怎么当的?没什么别的办法,他的身体太虚弱了,不能用猛药,等会我给他把抗生素挂上,只能慢慢等烧退。”
褚玉是她的老客户了,对他的情况沈清瑶不说全部了解,也知道百分之八十。
她打开随身携带的医药箱,带上手套后,动作熟练的消毒,捆上压脉带,没两分钟,盐水就挂上了。
给他喂了两颗抗过敏的药物,又打了一计退烧针。
惊人的热度才慢慢褪下去。
沈清瑶看着他被折腾的苍白虚弱的脸,唯有长长的一声叹气。
褚玉醒的时候,墙上的挂钟已经接近十二点。他刚从那些噩梦中醒来,意识还不太清醒。视线也是模糊的。
隐约瞧见床头坐着一个人,嘴角下意识就带起一抹笑,语调温柔:“听白。”
守着他的沈清瑶早就对此习以为常,知道他又认错人了,但没揭穿,只低低的应了一声嗯。
这些年褚玉过得太苦了,作为他的私人医生兼朋友,沈清瑶实在不忍心打破他的梦。
褚玉听见应声却恍惚了好一会,黯然的摇了摇头:“不,你不是他。”
他不会用这样的语气和我说话,他总是会欢天喜地的扑上前来,将我的手攥得紧紧的,用欢快的语调,兴高采烈的讲述着近来发生的趣事。
但这样的沈听白已经随着死去多时的许如墨彻底埋葬在岁月里了。大多数的时候,他们之间,除了沉默,还是难言的沉默。
他也不会来。
褚玉缓了好一会,原本混沌的神智逐渐变得清明,那双漂亮的棕色瞳仁里有了焦距,他看向坐在床头的沈清瑶,唤道:“麻烦你了,学姐。”
脸上的表情很淡,沉静的就像是一潭死水。
沈清瑶在他眼里看不到任何有关于未来的期望,除了麻木还是麻木。
除了叹气还能做什么呢?如果病人自己不配合的话,医术再高明的医生,也是治不好他的。
但作为他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沈清瑶总还是想着拉他一把的:“如墨,你这样,他看见了,不会开心的。”
褚玉却很固执,他摇了摇头:“所以我不会让他知道。”
又问:“我还有多久的时间。”
沈清瑶默了良久,才道:“三个月。但如果你再这样折腾自己的话,时间只会更短。”
褚玉便浅浅的笑了笑:“足够了。”
沈清瑶眼前一酸,没忍住,还是想劝:“你真的不打算让他知道吗?他那么爱你,不会介意的他”
话说到一半,就被褚玉打断:“可我介意。”
他看着衣袖下被掩藏的那些新旧交错的丑陋痕迹,自嘲般笑了笑:“我这样的人,满身污泥,又有什么资格再去拥抱他呢?”
沈清瑶还想再说些什么,褚玉朝她摆了摆手:“学姐,我想静一静,有什么事,过两天再说吧。”
她便知道他不会再改变主意了。
一起离开的还有早早退到一旁的经纪人。
门被轻轻带上了,室内重新恢复了一片静谧。
窗沿半开着,起风了,悬在屋檐下的木制风铃沙沙作响,只不过或许是因为早前摔碎过的缘故,声音远没有之前那么清脆了。
凑近一点,还能看见一些胶水粘连的痕迹。
褚玉眺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紫藤花,眼底暗潮涌动,神情逐渐变得狠厉狰狞。
再等等。
再过不久,他一定会让那些高高在上的东西,付出难忘的代价。
系统昨晚累极了,现下能量接近耗尽,几乎维持不住虚影状态,它枕着光秃秃的尾巴蜷在床前,即使被一阵阵的冷风吹得毛发全都炸了起来,此时依旧睡得沉沉的。
丝毫不知道自己精心挑选的宿主,正铁了心打算拉着它一块共沉沦了。
另一头的医院里,争执还在继续。
沈听白送佛送到西,一路将人推进病房里之后,短暂的心软便已彻底褪去,早就恢复了先前的戒备状态。
现下正抱着手臂,站在窗前,满脸的不耐烦:“我说你好歹也是个影帝,能不能要点脸?真就赖上我了是吗?”
池简垂眼看着自己被吊起来的左手,幽幽的叹了口气:“我知道,有的人不想负责,算了,你走吧。我一个人可以的。”
沈听白因为这道德绑架眉心直跳:“我说要让你一个人了吗?请的金牌护工马上就能到,还有能不能别他妈老是翻旧帐,我不是已经补偿你了吗?还想要我怎么样?”
池简抬起头来,脸上的笑收了一收:“我说了,钱和资源,我不要。”
沈听白却很油盐不进,他如同天底下的每一个直男一样,现在看池简的眼神仿佛在说你不要无理取闹。
他忍了忍。
在心底一连默念了两遍,我不打病号,不能打病号。不然等下善后更麻烦。
才勉强压下火气,不胜其烦的解释道:“我再说一遍,我能给你的只有名和利,其他的东西你不用再说了。我不会答应你的要求,别说三个了,我一个都不会答应。”
他看了眼墙上的挂钟,眼见着约好的时间快要到了,更加没心思在这跟讨厌的人攀谈。
立马起身要走,语调也变得敷衍,“我还有事,护工马上来了,你在这好好休养,我已经交足了三个月的医疗费,剧组那边我也会让助理打招呼的,你安心住着,等完全好了再出院也没事。
就这样,有事给我打电话。”
这次他留了个应急的联系方式,但依然没给私人号码。
沈听白有四个手机,给的是其中一个,那个手机,相对于他自己,经纪人保管的时间要更多一些。
也是为了预防助理处理不来的突发状况,才给的。
说完,他不再犹豫,起身就要直接走。
池简看着纸条上写的对公号码,眼看着人已经要一步跨两步,半只脚都迈出病房了。
才慢斯条理的,摆出了自己的杀手锏。
“你喜欢褚玉对吧?如果我说,能让他对你回心转意呢?这样,我的三个要求,你还会拒绝吗?”
话音落下,他不出意料的看见沈听白再次停了下来。
果然,褚玉是他最大的死穴。
早在这一次重逢前,池简就已经见过沈听白许多次。他总在偏僻冷门的手工店里,笨拙得做着杂活。又或者是在热门的甜品店里,全副武装地顶着众人怪异的目光,屡败屡战的做着怎么也做不好的甜品。有时候也会耐心的蹲在人少的小花店里,付着高昂的学费,被老板手把手的教如何正确给花草浇水。
以及在寂静又无人知晓的深夜里,抱着送不出去的甜品,躲在酒吧偏僻的角落里,一滴又一滴的委屈落泪。
固执的等着一个不会来的人。
软硬不吃啊,是有点棘手。
那就让他试试这招围魏救赵,用处如何。
池简嘴角再次挂起了似笑非笑的笑意,他一派淡然的恢复了以往波澜不惊,运筹帷幄的高姿态。
只是,为什么心里隐隐的有些酸呢。
就像是夏日里被打翻在地的橘子汽水。
即将破裂的泡泡,无孔不入的塞满了整个缝隙。
而沈听白早在他提起褚玉之后,就已经收敛起了所有外露的情绪,他转过身来,同样的似笑非笑反问道,“是吗?”
眼底却毫无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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