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枝雨可以做到在面对秦黛的时候内心毫无波澜，但做不到和他对视一秒心跳还不慌乱。
她努力镇定地点了下头，迈出第一步的时候几乎要同手同脚，经过秦黛在他眼皮底下进去了。
唐池很自来熟的也把自己放进能进去的行列里了，颠颠地跟上她。
陈嘉渝看了他一眼，想起是她班上的人，没拦。等两人都进去了，秦黛看着他眼圈都气红了，“为什么他们能进，我不能？”
陈嘉渝淡淡看向她，“你为什么能？”
“因为我是院长的——”秦黛话音一止，抿紧嘴唇不说话了，眼里泪光闪动。
她这才听懂刚刚夏枝雨那句话什么意思，瞬间被气到想哭了，感觉所有人都欺负她。
陈嘉渝垂眸，脑海回想起的都是刚刚她说的那些脏话，小姑娘听了一点难过都没有，不知道是被秦黛这样说了多少回了。
他可能加了秦黛，但从很早开始就是屏蔽状态。刚刚秦黛硬要进工作室，他听其他人提起，才知道秦黛这段时间在大一年级里都散布了些什么东西，还有她发的那些朋友圈。
他眸底更冷，替她把她的话说完了，“因为你是院长的女儿？”
秦黛肩膀抖了一下，眼睛雾蒙蒙地抬起头看他，却只触及一片冰冷。
陈嘉渝眼底淡讽地扯了下唇，“秦叔教你传播法了没？”
秦黛怔怔的，听到他没什么情绪的语调继续问。
“知道诽谤违法吗？”
“…什么！”
陈嘉渝懒得周旋，“你的那些朋友圈。”
秦黛眼底一慌，眼泪憋不住地落下来了，仍然犟嘴，“我没有——”
“朋友圈删了，自己去澄清。”陈嘉渝语气依旧是平淡的，连听她说完一句话都懒，“不然，我倒要向秦院长请教，名誉侵权判几年。”
秦院长的专业研究领域就是传播法规，曾经还当了几年法官，秦黛不是不知道。
而且她爸在出差前还嘱咐过她，让她就算喜欢也不要惹陈嘉渝。她这回连找自己爸爸替自己出头都没用，又气又无可奈何，用力一跺脚，眼泪吧嗒吧嗒地掉。
他看都没看一眼，转身进去了。
夏枝雨进到工作室，抬头就看到了周钰，还有统共五六人，似乎是刚开完会。
周钰看到他们便温和笑，“你们怎么来了，是找我吗？”
夏枝雨点点头，“周老师，报名表发完了，我还想要一张。”
“发完了？”周钰没想到工作室会受欢迎到这种程度，托下颌想了想，“里面有打印机，你等会儿，我去印。”
夏枝雨忙应好，周钰又托沈亭延，“亭延，你带师弟师妹参观一下。”
沈亭延吊儿郎当应了声好，走马观花地带他们逛了一圈。夏枝雨来过一次，再见也还是为空间的大微微震撼，唐池则更外显，经过一处就要哇一声。
终于看到那几台角落里的vr设备，唐池眼睛都亮了，“这个是真的吗？那种虚拟现实的游戏？”
“是真的，但是是你们陈师兄的宝贝。”沈亭延笑笑，随意开了台手边连了手柄的电脑，“差不多也看完了，要不要来玩玩儿？”
唐池立刻凑过去了，看到他开的是个单机游戏，画面类似过山车，要操纵车越过轨道坎。
唐池看着简单，拿起手柄就开始玩，几次都停在一千米的距离，还没过第一关。
他悻悻地把手柄放下，才记起夏枝雨还在旁边，连忙又给她，“枝雨，你也试试？”
他这句试试的意思就是试试而已，心里想他都过不去，女生在游戏上本身就劣势，肯定更不如他。
安慰词都想好了，唐池让出位置给她，夏枝雨熟练地握好手柄位置，抬眸神色专注地看着屏幕，按下开始。
一关，两关，三关。
唐池眼睛都瞪大了，沈亭延也没忍住看了过来。
越到后面过山车的速度越快，坎都没看清车就已经过去了，旁观者都看着内心发慌，少女面色依旧，眸光定定地继续操作。
这游戏可玩性很高，看着只是不停越坎，其实每关都有小心思，有些坎出现频率是有规律的，有些又其实根本不需要过，向下一格就能进到地下隧道，但下一秒隧道就塌陷，又要跃到地面上来。
她专注力完全被调动起来了，纤长的手指灵活又轻快地操作手柄，完全没注意身后站了多少人。
有个男生很惊讶地提了一句，“好像快破渝哥的记录了。”
她心思这才晃神一瞬，又听到沈亭延笑着搂了谁的肩，“渝哥你不行了，学妹都比你牛逼了。”
那人只低笑了声，懒懒没说话。
可是就是这声笑，直接让她操控的过山车摔到地上了。
“……”
先前开口的男生叫，“可惜哎！就差一点，渝哥的神话就要被打破了。”
夏枝雨内心有些幽怨，抬眸看过去，男生还以为她想认识自己，就笑眯眯地伸手，“学妹你好啊，我叫贺朝天，周老师的研究生。”
她顿了一下才伸手，和他握了握，“…师兄好，我叫夏枝雨。”
贺朝阳又夸了她几句，周围的人也帮腔，夏枝雨脸上不骄也不躁的平静，余光却不自觉地看向另一侧。
他微微低着头，碎发遮着眉眼，听着周围人调侃他不行了也完全没被激怒，掀起眼皮时浅色的眸光也染了笑意，视线好像也扫过她，低笑了下，语气不怎么认真。
“她就是比我厉害啊。”
明明只是一句玩笑话，夏枝雨内心好像开出一朵小花了。
内心咕嘟咕嘟地冒泡泡，被他夸了好开心，但又不能表现出来。
沈亭延又说，“学妹，你知不知道这游戏谁做的？”
他都这么问了，夏枝雨脑海瞬间浮现答案，抬眸，那三个字在舌尖却有些滚烫。
她慢了一拍，唐池抢答，“是陈嘉渝学长吗？”
沈亭延笑着点头，看唐池满脸的崇拜，他又忍不住继续炫耀，“是我渝爹高三做的，大一细化之后游戏版权都已经卖了，明年应该能上线了。”
唐池那眼神都有点想去要签名合照了，感叹，“原来是我男神做的游戏…怪不得我第一关都过不去。”
“你这话说的，”沈亭延笑，“那咱们学妹怎么能过这么顺？”
“……”
夏枝雨不知道这人怎么每次都能把话题扯到自己身上的，吞咽了一下，才低头小声说，“因为我经常玩吧。”
她其实挺喜欢玩单机游戏的，以前初高中的寒暑假，她一般都是在家里玩游戏，很少出门。
周围男生除他以外的都笑了，明显不相信，陈嘉渝眸光定定地看她，扬了下唇角。
周钰出来了，小姑娘微微紧绷的弦肉眼可见地松了下来，走了过去。
周钰把一沓报名表给了她，余光看到一堆人围着，挑眉，“都在干什么呢？”
“看学妹打游戏呢，”贺朝阳笑眯眯的举手，“学妹你想加入mu？欢迎啊！”
贺朝天待人有种北方的热情，夏枝雨有点拘束，细微地往周钰身后藏，周钰看着笑了笑，“行了朝天，她说不定还在考虑呢，你别吓到她了。”
夏枝雨内心松一口气，有些感激。周钰为人真的很温和，连学生的性格都会顾及到，和他相处很难会有不适的感觉。
周钰移开视线时看到了那边屏幕显示的分数，一瞬惊讶，抬眸，看到陈嘉渝正好在看他。
他微微一挑眉，陈嘉渝不着痕迹移开了视线。
夏枝雨和唐池没有多留，唐池记起自己还有个班干部会议，匆忙先走了。
夏枝雨落后一步，出去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他半倚在门口。
心跳好像雨点，她脚步慢吞吞的，在迈向转角的那块地砖时还是回了头，“…学长？”
陈嘉渝低着头，闻声眼皮下意识抬起，看她。
夏枝雨舔了舔嘴唇，鼓起勇气，“mu的面试，难吗？”
她现在真的很想进mu了，里面的氛围她挺喜欢的，又有她想要学习的技能和参加的项目。
最关键的是，有她想见的人。
她隔得很远说的这话，声音也很小，他分辨了会儿才听清。
陈嘉渝看着她从玩完游戏之后就变得很亮的眼眸，喉咙不知为何有些痒，懒懒看她，“过来说，听不清。”
夏枝雨踟躇了一下，还是转过身向他走了。
和他相处真的需要距离，不然心脏好像有感应一样就开始不听话地狂跳。她停在一步半的距离，抬起头，还没重复，就听到他问。
“想进mu？”
夏枝雨怔了下点点头，他这不是听到了吗？
陈嘉渝垂眸，捕捉到她手上攥衣角动作的紧张，那双望得到底的眼睛干净清澈地看着他。
心底那一点恶劣有些藏不住了，他微微俯身缩短距离，抬起手，把她额头有点遮住眼睛的碎发往两边拨了拨。
夏枝雨心脏一缩，呆呆的看他，额角羽毛拂过般的痒意，连躲都忘了。
陈嘉渝收回手，直起身，低头懒懒笑了下。
“不难。”
“……”
好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他语气正常到要命。
夏枝雨点点头，捂住额头转身就跑了。
“……”
陈嘉渝看着她跑远，扯了下唇，看到她脚步急到踉跄了下心跟着提了几分，看到她站稳又有些想笑。
直到小姑娘从楼梯间消失了，他才收回视线，转身进工作室。
周钰在他工位上，低头翻着一本他桌面全英的算法书，沈亭延像个废物少爷一样在旁边玩手机。
见到他回来，沈亭延抬头，“学妹走了？”
他漫不经心“嗯”了声，沈亭延笑嘻嘻的，“这学妹今天真的惊艳到我了，没想到人好看玩游戏也这么溜。”
他搭上他的肩，“而且你有没有觉得，她今天没那么紧张了？尤其是周哥在的时候。”
陈嘉渝掀起眼皮，一点情绪都没有，沈亭延自顾自地说下去，“哎，你说学妹会喜欢什么样的男生？是不是跟周哥一样温柔的？”
陈嘉渝听到那个词眼里没什么温度地笑了一下，周钰无奈抬头，“你真是越大越没规矩，老师都能打趣。”
“好了，你赶紧去和合作方联系，”他开始赶人，“嘉渝你过来一下。”
沈亭延应了声走开了，陈嘉渝站在原地，拾起桌面那盒薄荷糖，不怎么耐心地把玩着。
“你怎么买薄荷糖了？还有这盒牛奶。”周钰一早就注意到他桌面的这些，眼底关心，“你不是对薄荷过敏吗？”
陈嘉渝没接他这话，抛起盒子又接住，薄荷糖叮啷作响，“留我有什么事吗？周老师。”
他重音放在后面的称谓上，周钰脸色凝了几分，语气还是温和。
“你快过生日了，陈老爷子的意思是想让你回去一趟。”他语速很缓，留意着他的表情，“老人家毕竟年纪大了，你也不能一辈子和他对着干不是？至少跟我……”
陈嘉渝将糖盒在手上转了圈。
“外婆呢？”
周钰静了几秒，“你外婆还在疗养，不方便见人。但是你回去的话，老爷子说不定可以…”
哐啷一声，糖盒掉在桌面上，打断他的话。
“三叔。”
“回去跟他说，一把年纪了，别再玩儿这些拿人命威胁人的事情，”陈嘉渝笑，模样散漫，又带着疏离的冷感，“我都替他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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