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到周明泽微信那晚,朴星艺觉得什么都变了,又好像哪里没变。变的是距离,不变的是爱意。
光思考打招呼的第一句,她就左思右想。既不能太过卑微又不能太过高傲,还要想个办法把奶茶钱还给他。
他将周明泽的微信单独备注了三个a,他还成为唯一一个在她通讯录置顶的异性。
此时的朴星艺想的简单,只要她把钱还了,就把置顶关了。奈何命运多舛,这一挂便是一年。
他的微信昵称简约随性,“风”。
没有当下流行的套用文字,没有复杂的大串英文和字符,单单一字就给人自由不羁的余味,给低调的名字添上些许潇洒与神秘。
晃了一眼,打量起他的黑白头像,稍微愣了愣,“这不是库兹马吗?”上网一搜果然答案一致。
原来他还是那么喜欢库兹马。女生最探究细节,凭着个特质,她就笃定了少年必定专一又深情。
还没来得及和程荔雅分享她的新发现,屏幕就传来荧光色的消息提示,经典的那句话宣布着两人正式成为好友。
朴星艺按耐不住内心激起的躁动,大胆热烈的主动出击。
——你好啊
一瞬,周明泽回复而来。
——hello,刚回宿舍洗了个澡,现在才看手机。
她的热情不减,都等一年了,这触手可及的几分钟不算什么。
——没事没事,你叫?
朴星艺有意隐瞒打听他的事实,往事不堪回首。与他初遇时自己那么不堪,他早该忘了。现在,她想以最好的状态站在他面前,和他并肩前行。
周明泽那边迟疑了一会儿,发过来一句“周奕轩”。
朴星艺垂眸看着手机上的字,被“周奕轩”刺伤了眼,疑惑中夹杂着愤怒,滚滚袭来。
她不明白周明泽为什么对她说谎。甚至连名字都要伪装。
朴星艺紧紧咬唇直到破皮的肌肤沁出血珠,她面色青紫,想要说出的话尽数堵在嘴边。指尖输入质问的字眼,不到五秒,又即刻删除,斟酌之下换了句正常的话。
——嗯嗯,我是朴星艺,你是体育生吗?
他本就高大结实,一米九的挺拔身姿,宽劲的肩背,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喜欢运动。
尤其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颜色偏深,手臂,小腿的各处肌肉也若隐若现。她这样问情有可原,不会露馅,像是对才认识的陌生人不甚了解。
——不是,我理科的,平行班。
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料到,刚认识的少女早就摸清一切,只是装的不熟。这些信息在她那儿早倒背如流,默记于心。
——我是文科,国际一班的。
周明泽双商都高,只要他想基本上没有完不成的事。可偏偏他就要装出个吊儿郎当,顽劣不堪的模样。平常除了打球睡觉,就是跟一帮兄弟们鬼混,脸上最常出现的无非就是痞里痞气的淡漠。
他没遇见过国际班的人,对成绩优异的人也不感兴趣,敷衍着,二话不说发了句:
——成绩真好。
朴星艺感觉到了不同,不想是诚心诚意的夸奖,倒是带点漫不经心,不甚在意的样子。
——哪里哪里。正好给你说件趣事,我朋友以为你只有一米八。
她难道机灵一回,巧妙绕开成绩的话题,把这个小插曲当笑话抖了出来。
可周明泽那边却沉默寡言,看着对话框里的文字燥意一下就涌上心头。回复地特别认真,直接发了张体测报告的截图给她。
朴星艺这爱情白痴哪知道身高是男人过不去的坎,没人乐意听别人在这问题上置喙。末了他还气势汹汹的添上:
——190裸高,那天才在医院测的,看吧。你呢?应该一米六五左右吧?
——我不止啊,裸高一米七二。你是不是有点近视啊?
本来是一句不经意的吐槽,运气好被他对上了。
——你怎么知道。晚上跑步就没戴眼镜,你人我都没怎么看清楚。不过一米七二的话,我姐和你一样高。我就想找这身高的,一直没找到,盛天的女生都比较矮。
他倒是话糙理不糙,直男无疑了。说到这里,气氛有些微妙,她以为周明泽在暗示她什么。她羞涩徘徊着,话锋一转,口不择言,什么真心话都道出来。
——那你有谈恋爱的打算?
周明泽没想到少女会问的这么直接,拽拽的发了句:
——有啊,遇见合适的就谈,反正都19了。
这个时候,他是诚挚渴望的。
——对,一定要相互喜欢。
不想一开始就单刀直入,急切渴求地表现出自己的心愿。她要平等的爱情,不要卑微,施舍。那个不眠之夜,接二连三的提问回复排山倒海般袭来,手机止不住的发烫。
同寝室的赵颜看她快十一点半都不熄灯,捧着个手机在书桌上聊的火热,第六感告诉她,朴星艺红鸾星动,陷入爱河了。
打着哈欠凑上前,俯身悄悄的看她屏幕的消息。果然不出所料,猜中了。
赵颜好心的拍拍她的背“小朴,桃花运来了?是哪个班的帅哥?”
朴星艺被她吓一跳,手机啪的一声掉在桌上。
颤颤巍巍的回头,舒了一口气,“赵颜你吓死我了。什么桃花运,还早。”
赵颜才不信她的鬼话,上了个卫生间,不忘补上糊涂的呜咽,“你一看就艳福不浅,我就说你这么优秀怎么可能对异性不敢兴趣,原来是老天给你留了个极品帅男人……”
善意的谎言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次数多了朴星艺都信以为真,将赵颜连周明泽面都没见过的事实抛诸脑后。
凌晨的秋风总会撩拨出暧昧的幻觉,月色的庇佑下气氛火热,兴致盎然。对话框白绿色的上百条消息交错,没有出现过时间提醒。
仅仅第一天,两人就从日常生活谈到了星座,理想型,喜好,甚至恋爱经历……
周明泽是1998年的金牛座,上学迟了些,生日在正月,比大她两年零一个月。
他喜欢青天碧海,阳光微醺下,接连不断的湿咸海风。酷爱阴天的睡意,晴天的篮球,陈奕迅的《富士山下》,运动时耳机不离身。吃食上有选择困难症,逃不过加馕的新疆炒米粉,配蒜的重庆小面,火候稍过的麻辣烤面筋。
他是个看似吊儿郎当实则善良的老好人。尽管这不是从他口里得出的答案,但朴星艺察觉得到。
他有自己的拳击梦,至于原因朴星艺此刻还不甚清楚……
自从加上他的微信,她每天都会“遇见”无数奇怪新奇的事。每天最开怀的时刻莫过于和他聊天,渴望到什么程度呢?大概是在路上看到一棵奇怪的树,第一反应是拍下来给他看。
她就像患上无名病症,周明泽是唯一的特效药。她不知不觉中开启大部分对话,心情好的话能很快得到周明泽的回复,最迟不超过两小时。
说好的平等,不能太主动,在他这儿全破了例。她上辈子可能是碳酸饮料,不然怎么会一听到关于他的消息就开心得冒泡。
他也会无聊的时候找她解闷,她常常秒回。无数只从手中放下的笔,未及时合上的书卷,悬在半空的实验试剂,洗一半湿漉漉的手,都是她对他的在意。
可惜他主动的次数极少,内容往往也无关紧要,聊不到她的身上。
大概在认识的第三天,他对国际班学习的第二外语感了兴趣,不问她的外语掌握水平,唯独思考上了外教在盛天市吃什么。一知道外教是西班牙人就更来劲儿了,撺掇着她用西语,替他问问西班牙海边的风景。
一大圈稀奇古怪的想法,唯独不谈她。
朴星艺百无聊赖,偷偷在草稿纸上无数次写下同一个名字,胡乱的,潦草的,模糊的,都是他。
聊着聊着他突然发来一个视频,点开一看,俊朗高大的少年站在最前列。
一二一的口号响在耳侧,混合几声清晨的鸟鸣,圣洁的日出自东方升起,暖晖照亮每一个角落,一队方阵迎光而来,整齐划一。
镜头拉进,她的目光渐渐锁定在领头少年身上,那人光芒万丈似金光加身。
身上的夹克外套下摆有些短促,风一拨弄,手肘上移。
臂间肱二头肌随着动作贲起,露出衬衫下的劲腰窄瘦有力,腹侧紧绷的肌肉。不出意外是人鱼线,性感蔓延影没在裤头,引人遐想连篇。
剪回了经典的寸头,神色自若,带着严肃凌厉。主动昂首挺胸,胳膊平行地面,双掌合拢,夹紧一面飘逸于风中的旗帜。
脚上动作是标准硬挺的正步,一脚一步走进了她心里。不愧是理科班,视频里女生少得可怜,她成功如愿的几率又翻上一倍。
——你是在为运动会彩排吗?
朴星艺满足地将视频里里外外反复看了个遍,忍不住询问。
——是啊,最近都六点起床,赶在上课前集合。
周明泽语气里抱怨居多,渴望在她这儿寻找一点安慰。
——辛苦啊,熬过去就好了。
——哪有这么容易,说实话我一点都不想去举旗。就凭着我身高年级第一,被班主任使劲加练,要求又多烦了。
——其实你如果真的很难受,可以告诉老师你的想法,我想没有人会强迫你做不喜欢的事。
他若说暮色醉人,她就陪他黄昏晚霞;他若喜欢朗朗晴天,她就陪他,撑伞以待;他若难过黑夜漫漫,她就陪他日夜颠倒。
朴星艺收起毒舌,尽量表现地温柔,善解人意,为他换位考虑。
——真不想去。
周明泽对这事厌恶至极,打着字都止不住的咒骂两句。
——那就不去,不用勉强自己,我永远支持你。
其实这违心之语并不符合朴星艺强势的性格,若对面换一个人,她定会觉得那人退缩,逃避,懦弱无能。但没有假设。周明泽的决定,她只会支持尊重。
——不,答应的事我无论如何都会负责到底。
她没有回话,只在心底默默赞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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