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毅对曲焱焱的表现非常满意，她为课前演讲这个新增项目开了个好头，之后的同学想必也会对演讲认真对待。因此他并未吝惜对这次演讲的夸赞。
那天放学之后，曲焱焱和何烁一起从教室离开，向校门外送子车停靠的街口走去。
“你今天的演讲真的很不错，让我对你又有了一些新的认识。”两人走到送子车旁，何烁一边帮曲焱焱拉开面包车门，一边扭头对她说。
“什么新认识？我不还是我吗。”曲焱焱今天心情很好，语调都是上扬的，何烁甚至能看到她眼睛里微微的笑意。
两人低头钻进面包车，几分钟后其他同学也陆续上了车，车门被最后一位同学关上，车内的光线恢复了昏暗。这样的氛围会让人放松不少，当看不清对方的脸时，人们往往会更容易坦诚。
何烁调整了下坐姿，想了想，说道：“你好像不再那么克制了。这一个月以来，你在很多能展现自己的地方都选择了退让，我一直觉得你的这些外在表现和你的性格……似乎并不太相符。”
“哈哈，有吗？就算是白羊座也不会一直风风火火的嘛。”曲焱焱不太想解释，笑嘻嘻地看了何烁一眼，试图岔开话题。
“我没开玩笑。你今天意气风发的样子很让人难忘，很吸引人。你为什么……不表现得积极一点呢？”何烁的神情难得有些严肃。
曲焱焱的笑意消失了，她看向窗外，街道两旁的店铺随着车辆行驶一闪而过。她似乎在看那些店铺，但实际上，她的视线投向了何烁并不知道的过去。
曲焱焱静了一会儿，突然开口说道：“我在枫桥的时候做过一段时间班长，后来因为成绩不够出色被拿掉了。枫桥的入团顺序是按成绩单排，每批入团仪式都办的很隆重，大家都很重视。我本来应该头几批就入团的，但我那时候身体还不算太好，有一次大考我缺席了，名字就排在成绩单的最后。很不巧，下几批入团顺序就按这次大考排，没人注意我本来成绩应在的位置，我差点到毕业都没入上团。”
何烁来自江城一所不错的公办初中，管理上远没有枫桥那么严格，他隐约知道曲焱焱想说什么，但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后来中考冲刺的时候，我们晚课按成绩分成abc班，我在b班成绩不错，但人的水平是有上限的，所以我永远不可能进a班。有一天我们b班有个同学偷偷跑去a班听课，结果被人家发现了。年级里负责巡查的老师把她拎回b班，当着大家的面说：人要认清自己的位置。那话绝不是只对她说的，那是在警告，或者说羞辱我们所有人。”哪怕已经过去许久，曲焱焱依然清楚地记得那位女老师眼神里的不屑。
曲焱焱看向何烁，何烁张了张嘴，却没有想好该怎么开口，一副很纠结的样子。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的确是个表现欲很强的人，但经历了那些并不算愉快的事后，我并不愿意，或者不敢再轻易走到台前了。但在今天站在台上的那几分钟里……”曲焱焱停顿了一下，又说道：
“嗯……我感觉我确确实实是活着的。无关其他，那一刻我很自由。所以不要用那种有点悲伤的表情看着我啦，笑一笑嘛！也许我的想法会改变的，只是我需要时间来适应全新的生活。”曲焱焱心情好了一些，她伸出手指戳了戳何烁的脸颊，她记得何烁笑起来的时候这里会有一个可爱的酒窝——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用可爱这个词。
何烁笑起来，曲焱焱满意地看向他脸上如她想的那般浮现出来的酒窝，却冷不防被何烁揉了一把头发。
“一个人的价值，不在于他已经取得的成就，而在于他希望获得的成就。我相信你会找到你热爱的，并为之愿意去奋斗的东西的。我希望能亲眼见证那一天的到来。”何烁摸了摸曲焱焱的头，温柔地看着她。
曲焱焱有点不好意思，她突然意识到，无论是戳脸颊还是摸头发，这样的动作对他们俩都有点过于亲密了。于是她挪开视线，低声嘟哝道：“不要突然讲这种话嘛。”
这时面包车正行驶过一片热闹的街区，何烁借着那阵光亮，看到曲焱焱的耳朵红了。
接下来的几分钟里，两个人都没再讲话。何烁家很快到了，他和曲焱焱告别，下车，向家的方向走去。他忍不住又回想起今天曲焱焱在台上演讲的样子，以及她在车里回忆过去时有些寂寥的眼神。
在何烁想着这些的时候，曲焱焱也已经下车，推开单元门往楼上走。
“他的酒窝真好看。”曲焱焱的脑海里突然跳出来这个念头，险些在楼梯上绊了一跤。
我想这个干嘛？
曲焱焱自己都觉得有点莫名其妙，摇摇头掏出钥匙打开了家门。
“妈，我回来啦！今天演讲挺成功的……”家里早就准备好了饭菜，张茵一边听曲焱焱说今天在学校的事，一边催着她洗手吃饭。
今天真是愉快的一天啊，曲焱焱边洗手边这样想着。她擦手时无意间抬头看了一眼卫生间的镜子，突然发现她的头发被何烁揉乱了一点，这让她无端又想起那一刻的感觉——他的手很温暖，就像他这个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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