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念回星尧峰的一路都没再说话。
陆向阳落后她一步，瞧着前面沉默的人，神色复杂。
看见她和林席钰说话，现在又一副不开心的样子，陆向阳也说不出自己的感觉，心里头闷闷的，又酸又涩，像是还没熟的果子，带点儿苦。
这种情绪对他来说，太过陌生，他不知道如何发泄，他只知道这一切都和唐念有关，在看到她和林席钰说话的那一刻，他就有一种不安恐慌的感觉。
唐念和林席钰之间有着青梅竹马的回忆，而他和唐念只有短短小时候半个月的相处，他们之间有着十年的空白。
太阳正当空，石板路被晒的灼热，树影斑驳间，陆向阳却觉得自己仿佛置身冰天雪地，白茫茫的空间，前后左右只有他一个人，路途遥远，望不到尽头。
两人沉默无言的回到星尧峰，白虎在门口等着，大眼睛眨了眨，歪了下头。
这是怎么了？
唐念不是赢了吗？不是说要回来庆祝吗？怎么脸色都这么不对？
白虎跑到唐念身边，唐念摸摸它的脑袋，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陆向阳皱了下眉，开口：“若是你今天太累了，晚上……”
话还没说完，便被怀里冲进来的人打断。
唐念回身搂住他劲瘦的腰，属于陆向阳的气息紧紧包裹住她，她忍不住轻轻在他怀里蹭了蹭，软声叫道：“哥哥。”
陆向阳身体一僵，很快便放松下来，一手放在她的后背上，一手摸着她的头发。
“怎么了？”
唐念的脸贴在他的胸口处，听见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忍着笑意，一字一顿道：“这种感觉叫吃醋。”
陆向阳一时有些莫名：“什么？”
“我这一路上没说话，不是在想林席钰。”唐念给他解释，仰起头，促狭地看他：“而是在听你的心声，你不会忘了我们之间可以互听到彼此的心声了吧。”
“……”
陆向阳一愣，他确实忘了。
那他刚刚想的那些……岂不是唐念都听到了？
想明白这点儿后，他差点将人从怀里扔出去。
此时唐念又问他：“现在我抱着你，你有没有感觉好点？还冷吗？”
“……”
陆向阳臭着一张脸，没说话。
他握住唐念的肩膀，将人从怀里拽出来，然后自己后退几步，飞速转身回到他的屋子，嘭的一声关上门。
一气呵成！
慌乱的背影，红得能滴血的耳朵和这一系列的动作，怎么看都觉得有些欲盖弥彰的意味。
唐念扶着白虎笑到直不起腰。
其实从比试台出来，唐念就能听见陆向阳心里想的那些话，她几次想打断，但又觉得好笑，最后一路忍到了星尧峰。
面上一派风流轻狂的人，没想到会这么迟钝和纯情。
她走过去敲敲门，声音里还带着明显的笑意：“哥哥，别忘了晚上的庆功，你可是请了我爹他们过来。”
里面没有任何动静传来，好像没有人一样。
唐念揉了揉笑的发酸的嘴角，点到为止，也不在逗他，转身回到自己的屋里。
白虎等唐念回去了，才从外面的窗户跳进陆向阳的屋子里。
一抬头，就对上了陆向阳的那张黑脸。
但细看之下，就会发现他的耳朵还泛着粉意。
白虎慢悠悠地踱步过去，往他面前一趴，幸灾乐祸地说：“社死了吧。”
“……”
陆向阳捏着白虎的后颈皮，将它提起来，语气危险：“想死？”
白虎立刻认怂：“我错了，我马上就走。”
它转身就要跑。
“慢着。”陆向阳又将它提溜回来，拧着眉，张了几下嘴，又闭上了。
这么多年，他没有朋友，没有家人，身边只有白虎陪着他。
他能说上话的，也只有白虎。
可白虎又不是个人？它能懂人的感情那些事吗？
陆向阳心下纠结，不知道到底该不该开口。
白虎不愧是从陪他从小长大的，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心思，直接点明道：“你想问我感情之事？而且还和唐念有关。”
“你怎么知道？”
白虎：“有个词叫着旁观者清。”
陆向阳眯了下眼：“继续说。”
见他没反驳，白虎来劲了，开始提条件：“那你要先把我放下来，这样的姿势，我很没有面子。”
“……”
陆向阳把他放下来，压着脾气道：“说吧。”
死马当活马医。
白虎揣着手坐在他面前，转着脑袋，语气高深莫测：“你是不是觉得对唐念的感情很复杂，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瞧它一副算命神棍的样子，陆向阳眉心一跳，嗯了声。
白虎继续问：“唐念靠近你的时候，你有没有心跳加速的感觉？有时是不是主动想和人家小姑娘贴贴？”
“你这个问题怎么这么不正经？”陆向阳炸毛道。
白虎严肃道：“请不要转移话题，正面回答！”
陆向阳一噎，半晌才低声道：“最近有点儿。”
两个人每天朝夕相处，不时就会有些肢体触碰，要是以往有人靠陆向阳这么近，他早将人扔出去了。
可只有唐念。
他纵容她的亲近，她的玩闹，她的撒娇，他甚至想要更多一点儿，但至于更多的是什么，他也不清楚。
白虎又问：“你是不是见到唐念和林席钰说话，心里很不舒服？”
陆向阳点头。
他不希望她的眼里有别人。
只能有他。
心底隐隐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但却始终差了一层，直到这个想法冒出来的那一刻，他忽然明白那种感情叫什么。
那叫占有欲。
陆向阳眼睫一颤，过往被忽视的地方终于被发现，他的呼吸有些急促。
白虎此时还在继续道：“很好，鉴于你曾经的表现，我们可以得出一个结论。”
“大兄弟，你老树开花了！”
“我喜欢她。”
两道声音重合到一起，得出了相同的答案。
陆向阳掀起眼皮，漆黑如墨的眼睛如同藏着深渊，能吸尽这世间所有的光，眸色翻涌，他又重复了遍。
“我喜欢唐念！”
窗口处，少女亲手做的风铃此刻微微作响，清脆的声音在陆向阳心里荡起涟漪，他走过去将风铃取下来，眉眼温和，显得缱绻。
他终于认清了自己的心。
他说：“小白，我喜欢她，我想让她当我的道侣，想和她永远在一起。”
第一次听到陆向阳这么温柔的声音，白虎还有点儿不习惯，它歪了下头问他：“那你打算怎么做？”
陆向阳摸着下巴想：“总得给小姑娘来个难忘的表白。”
至少得把他今天丢脸的这件事遮过去。
白虎也跟着他一起想：“要不放烟花？”
陆向阳：“太俗。”
“铺满玫瑰？摆上蜡烛？”
“不够难忘。”
“……”
白虎想到一半，突然开口：“你是知道自己的心思了，可人家还没说喜欢你呢，这万一是你自己会错意了呢？”
“不可能！”陆向阳立马反驳。
小姑娘那么聪明，虽然不想承认，但唐念绝对比他还要先看明白他的心思，况且她今天还提醒他吃醋了，怎么可能会错意？
今天的那个拥抱就证明了唐念也喜欢他。
“谁会抱不喜欢的人？”陆向阳瞪了白虎一眼：“再敢胡说，本座就给你剃毛！让你光着！”
“……”
白虎悲愤道：“你过河拆桥！”
亏它刚刚还帮他看清自己的心意。
可惜陆向阳一点儿都没感激的意思，甚至无情地给它下达任务：“去山下的城镇找些书来给本座看看，本座要学习。”
第一次喜欢人，他得做好准备，不能让他的小姑娘受委屈。
两人还没在一起，陆向阳就已经提前具有男德品质了。
“你是真的不做人！”白虎怒道：“你个老牛吃嫩草的禽兽！”
“……”
在陆向阳摁住它，即将给它剃毛的前一刻，白虎嗷嗷叫唤：“我这里有一本书！专门讲怎么哄女人的！畅销书！”
指尖灵力停住，陆向阳狐疑道：“你怎么会有这种书？”
白虎老实道：“上次买话本，书店老板送的。”
白虎每天除了吃和睡，就是看话本，几乎每家书店的老板都认识它。
“拿来看看。”陆向阳放开它。
白虎从自己的储物戒里扒拉来一本书，放在陆向阳面前，玄金书页上写了七个大字。
《撒娇男人最好命》。
陆向阳翻了翻，皱眉：“有用？”
他怎么觉得有些不靠谱。
嘴上怀疑，手却很诚实，他一页一页的翻着看。
“绝对有用！”白虎拍着胸脯道：“书店老板亲口和我说，这是他们家的畅销书，夫妻感情美好全靠它！”
一下午，陆向阳就趴在床上和白虎一起看这本书，一人一虎时不时还交流一下，陆向阳甚至专门记了笔记。
傍晚，唐念接到唐父的传讯，说他们到了星尧峰的结界外。
唐念出门去接他们，离开前看了眼紧闭了一下午的房门，想了想，还是走过去敲敲门。
刚敲第一下，门就开了，陆向阳那张妖孽俊美的脸出现在眼前，嘴角带着浅浅的弧度，一双勾人的桃花眼含着光，他还专门换了身衣服。
他里面穿着一身白，外面却套着一件深红绣着金海棠的长袍，夕阳的大片余光落在他背后，双目含情，冷白的肌肤下，那双红唇显得格外妖冶。
整个儿行走的人间春药。
唐念沉默几瞬，出声。
“哥哥，你是被狐狸精附体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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