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淑妃娘娘就领着颜兮几人去了福瑞殿。
颜兮有点不好意思:“娘娘,您其实可以不用特意带我们过去的。”
“无碍,本宫恰好也没什么事情。”
见到淑妃亲自带人过来,贵妃扬起调子:“哟,淑妃这是怕本宫欺负你的贵客不成?”
“贵妃姐姐说笑了,妹妹是见颜兮姑娘头一次来这儿,怕她不懂规矩顶撞了您。”
贵妃明显不相信:“是吗?”
“在姐姐面前妹妹还能说谎不成。”淑妃知道,接下来自己是断不能留下来的,毕竟看病涉及到个人隐私,更何况是在后宫,她不会那么无趣。
但今日这一趟,淑妃是不来也得来。如果不亲自送颜兮过来,一个轻视贵妃的罪名很有可能就扣下来了,而来了顶多也就如刚刚那样被变着味儿说几句,不痛不痒的。此外,这一趟也算是给颜兮提提气。
“颜兮呀,你务必尽心为贵妃娘娘好好调理身子,本宫那边不用操心。”淑妃特意叫颜兮叫得这么亲切,也是想让贵妃知道颜兮跟自己的关系亲密,她可不想自己好不容易请进宫的医女被贵妃要了去。
颜兮非常配合:“是,娘娘。”
淑妃很满意,笑着对贵妃说:“姐姐,人已经给您送到这儿了,妹妹就先回去了。”
贵妃点点头,没有说话,看着淑妃带着丫鬟离去。
估摸着差不多的时候,颜兮开口问道:“娘娘,不知您是哪里不适?”
贵妃想着自己日后可能需要这丫头的帮助,也就没再晾着她:“先去寝殿吧。”
其实贵妃并没有特别不适的地方,只是近两年睡眠有些少,御医也开了一些方子,但没什么效果。左右白日里没有太多事情,可以补补眠,就没太在意这事,倒是可以趁此机会检验一下这民间医女的医术。
贵妃坐在榻上,示意颜兮过去,故意含糊说了几句症状:“本宫觉得浑身不得劲,乏力的很,你来瞧瞧是怎么回事。”
颜兮仔细给贵妃把了把脉,又瞧了瞧她的脸色,开口问道:“娘娘,您近来是不是少眠多梦,白日里有些精神不济?”
贵妃点点头,这姑娘能够瞧出她的症状,也算还可以,不过是否有本事还得看接下来的治疗效果。
“娘娘这是肝气郁结所致,民女稍后会开一个方子,按时服药,再辅之以针灸,不日便会有好转。”
“不急,颜姑娘不用有压力,往后有的是时间,慢慢来。”
“谢娘娘,那民女先告退了,明日这个时候再过来。”
从福瑞殿出来后,颜兮一直在思考,这贵妃娘娘到底是何用意,她的病情相对而言比较轻,很快就可以治愈。但从贵妃的话语中却听出一种想要她长期待在福瑞殿的意思。颜兮一时之间也难以揣度贵妃的用意,只能随机应变,希望师兄可以查到有用信息。
福瑞殿离霁月殿很近,没一会就到了大殿门口。只见门口站了两名男子,其中一位是淑妃的儿子司马越,另一位看上去跟司马越年龄相仿,其五官俊美绝伦,温文尔雅,乍一看上去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
司马越也看到了颜兮,他笑着打招呼:“颜兮姑娘,又见面了。”
“见过六殿下!”颜兮看到司马越挺开心的,毕竟在宫中难得碰到一个可以比较随意讲话之人。
司马越正打算介绍旁边的男子,却见他一直盯着颜兮看。这就非常奇怪了,这家伙平日里看着翩翩君子,温文尔雅,实际上内心淡漠,平易近人全是假象,无数的千金小姐对他芳心暗许,但没有一人能够入他的眼。
“咳~”司马越用折扇遮住下半边脸,提醒旁边的男子回神,今日这种情况是司马越认识他以来第一次见到。
司马越介绍二人认识:“颜姑娘,这位是岑凌尘,岑相爷家的二公子;岑兄,这位是颜兮姑娘,我母妃特意从宫外请回来的医女,医术高超。”
岑凌尘很快恢复了往日温和有礼的样子,同样是手执折扇,跟司马越相比却是不同的味道:“见过颜姑娘,刚刚看着姑娘的眉眼很熟悉,一时失神,是在下失礼了。”
“没关系,世间之大,无奇不有,长得相像也很正常。”颜兮说完后自己也觉得很奇怪,她什么时候主动帮人解释过,可刚刚却那么自然就做了。
见二人互相介绍后没有再说话,司马越找了个话题打破沉默:“颜姑娘这是打哪儿回来?”
“刚从福瑞殿回来,贵妃娘娘近日偶感不适,叫民女过去调理调理。”
司马越和岑陵尘都有些意外,淑妃娘娘请民间医女别人不会觉得奇怪,毕竟司马越这么多年跟江湖人士的往来不少。但贵妃娘娘,平日里趾高气昂,谁都看不上的人居然会请颜兮过去,就有点费解了。
几人在门口站了有一会,为了避免有心人嚼口舌,云苓提醒颜兮:“小姐,得去淑妃娘娘那里了。”
颜兮点点头:“六殿下,岑公子,民女先进去了。”
“好!”二人一致答道。
“岑兄,我现在要去给母妃请安,你刚刚不是说有事吗,一会在宫门口等我?”
不料却听到岑凌尘说:“我的事情也不是很着急,跟你一起进去吧,说来也很久没有跟淑妃娘娘请安了。”
司马越盯着岑凌尘看了好一会,露出了戏谑的表情:“我母妃的面子什么时候这么大了?”
岑凌尘没有接话,脸不红心不跳的,直接越过司马越就往霁月殿走。
两人进去的时候淑妃和颜兮也聊得差不多了,主要就是淑妃询问了一下她在福瑞殿的情况。
司马越想给母妃一个惊喜,就没有让下人禀报。所以当淑妃见到二人的时候还真的被惊喜到了。
“给母妃请安!”
“给淑妃娘娘请安!”
淑妃很是开心:“免礼!免礼!岑二公子今日怎么有空跟越儿一起过来?”
“回娘娘,今日跟六殿下约好去郊外踏青,又刚好在宫里遇见,想着好久没有来看您了,便一起过来了。”
在淑妃眼中,岑凌尘跟司马越一样,都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哎哟,这小嘴还是跟小时候一样甜。”
话落,除了岑凌尘稳住没有笑,其他人都憋得不行。
司马越实在忍不住了:“诶,母妃,岑兄都已经成年了,您还这样说,这得让人家多不好意思啊。”
“母妃没说错啊,下次不当着他媳妇说就成,对吧,小凌尘?”
岑凌尘丝毫不受影响,还是非常温和地说着:“娘娘开心就好。”
“司马越,你看看,要是你能够让母妃这么省心就好了?”淑妃娘娘一激动,直接喊了儿子全名。
“母妃,这跟儿臣有什么关系?”司马越真想跟他母妃说,别被岑凌尘的表象给骗了,他就是一只狡猾奸诈的狐狸,跟他那个爹一样。
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淑妃指了指一旁的颜兮:“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本宫的贵客,颜兮姑娘。”
“母妃,我们刚才在门口见过了,已经互相认识了”其实他在这之前就见过这姑娘,只是没有必要跟他母妃提,不然估计会刨根问底没完没了。
“哦,是吗,那本宫就不多作介绍了。”
看着淑妃跟他们这种相处方式,颜兮还挺羡慕的,她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或许是自己记忆中从来没有拥有过,反而更加希望别人的这种温情能够继续维持,不要被外界打破。
刚刚顺着淑妃所指,岑凌尘再次仔细看了看颜兮,虽然她的脸被面纱遮住,但是眼神却是非常熟悉的,具体像谁一时间想不起来。
颜兮觉察到有视线落在她身上,按直觉应该是刚刚在门口一直盯着她看的岑凌尘。果然,颜兮往岑凌尘站的那个方向望过去,两个人的视线刚好撞上。
被淑妃调笑的时候岑凌尘一点感觉都没有,这会偷偷观察别人被发现了还是有点不自在的。他冲颜兮点了一下头后就别开了视线,不敢再往这边瞧。
司马越算是发现了,只要他跟岑凌尘待在一块,母妃总会将他们进行对比,为了避免她再开始一个话题,他赶紧找了一个理由告辞:“母妃,儿臣和岑兄还约了几个好友一起去踏青,他们这会已经在宫外等着了,我们下次再来看您。”
虽然很不舍得,淑妃也不好强留:“这样啊,那你们快去吧!”
司马越和岑凌尘离开后,颜兮也回了自己的住处。
“小姐,刚刚那位岑公子怎么一直盯着您看啊?”云苓这丫头平日里看起来大大咧咧,在观察人方面还是挺细致的。
“我也不知道,也许我真的像他认识的某个熟人吧。”
“他会不会是看上小姐了啊?”
“不至于,他的眼神中有很多东西,像是通过我在看某个人。”
“那就奇怪了。”
多想无益,还不如直接问知情的人:“川谷,你去请桂嬷嬷来一趟,我有事要向她请教。”
“是,小姐。”
不一会川谷就领着桂嬷嬷进屋了。
“嬷嬷,今日请您过来是想要打听一下刚刚那位岑公子。”
桂嬷嬷几乎一辈子都在宫中度过,对于官家之事还是了解得比较清楚。从桂嬷嬷口中知道,岑凌尘乃当朝当朝三大宰相之一的岑相岑明仲之子,在家中排第二,其上还有一个当禁卫军统领的哥哥岑凌睿。
岑家是真正的贵族世家,家族显赫,家风严正。仅从岑凌尘的曾祖父算起,就是三代为相,历代宰相为官清廉,都深受百姓爱戴。在大邺,岑家的威望极高。
令颜兮印象最深刻的是,岑相虽贵为宰相,却没有像他人一样三妻四妾,他家中只有一位正妻,俩人一直非常恩爱。这样的家庭是颜兮向往的,她忍不住想,在这样的家庭当中长大的孩子应该会很幸福吧。
从宫里出来后,司马越发现岑凌尘怪怪的,总是走神,面对美景也没有往日那般兴致。
“岑兄,你今日怎么啦?看你心不在焉的。”
岑凌尘还是忍不住发问了:“你跟颜兮姑娘熟吗?”
“原来你在想她,难怪刚刚在宫里一直盯着人家看,你是不是对她有意思?”司马越难得八卦一下这位遇到任何事情都波澜不惊的兄弟。
“不是,就是觉得那眼神很熟悉,但一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你应该没有见过她,听桂嬷嬷说过,她是药王谷之人,这次是第一次出谷。江湖上都极少有人知道药王谷的确切地址,更何况我们,见她就更不可能了。而且人家姑娘都说了,世间相像的人太多了,你就别纠结了。”
“嗯!”
因岑凌尘没有多大的游玩兴致,两人干脆骑着马慢慢往回走。在途径一个农家院子的时候,岑凌尘被一个约摸四五岁小女孩的哭声吸引了:“哥哥,你又欺负我!呜呜呜~”
走近一看,一个小女孩坐在地上捂着眼睛哭,小男孩则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这一幕一下子击中了岑凌尘,他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觉得颜兮的眼神很熟悉了。
“越兄,我有急事,先走了。”说完还没等司马越反应过来,岑凌尘已绝尘而去。
“吁~”岑凌尘到家门口后还没等马儿停下来就迫不及待飞跨下来,“成伯,牵马!”
成管家跌跌撞撞走下门前台阶,刚牵住缰绳,“二少爷……”,回过头来已经看不到人影了,他心想难不成发生了什么大事?
岑凌尘直奔大哥岑凌睿的寝居,走到半道碰到了正要外出的母亲。
“尘儿,你这慌慌张张的,出什么事了?”
岑凌尘飞快找了一个理由:“娘,没事,大哥难得休沐在家,我找他下盘棋。”
看着兄弟俩这么和气,岑母非常的欣慰。“去吧,他这会在院子里呢。”
“好!孩儿先过去了。”
为了不让母亲看出异样,岑凌尘特意放慢了脚步。过了转角,确定母亲看不到了,他继续往大哥处飞奔而去。
此时,岑凌睿正在庭院中练剑。虽是休沐在家,但岑凌睿多年来一直奉行武功一天都不能落下的准则,成为禁卫军统领后,他对自己的要求更加严苛。
岑凌异常敏锐的感官早就感知有人往这边过来,待看清楚是二弟后,他继续练剑。
“大哥,我有事跟你说。”
岑凌睿边舞剑边问道:“何事?”
“你先停下来再说。”
难得看到二弟有这么慌乱的时候,印象中这是第二次,第一次应该是小妹走失的时候。
岑凌睿握住剑柄,来了一个漂亮的收尾:“说吧,什么事?”
“大哥,我今天看到一个跟小妹眼神很像的姑娘,你说会不会是她?”
岑凌睿听后没有马上回答,盯着看了岑凌尘一会,他知道二弟只有在小妹这件事情上会失去理智。岑凌睿喝了一口茶后才问道:“你看到那姑娘长什么样子了吗?”
“没有,她戴着面纱?”
“我再问一个问题,那姑娘可是体弱多病?”
岑凌尘还是摇头,在他看来,那姑娘应该是非常健康才对。
“二弟,大哥也不想残忍打击你,但你也知道小妹不足月出生,从小体弱多病,一直用药物精心养着。我们家也听从大师的指示,从没有让小妹离开过相府一步。就连宫中御医都断定她活不过十岁,更何况她当时还走丢了,也许十岁都……”岑凌睿看着越来越沉默的二弟,不忍心再说下去。
其实岑凌尘从大哥反问他开始就慢慢回归理智了。是啊,小妹当时身体那么差,以岑府的能力都无法找到治疗之法,在外面她活下来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岑凌尘不禁陷入回忆中。小妹因为体弱多病,又是府中唯一的千金,从小全家都围着她转,难免会有些小任性。当时小妹又特别爱粘着他,也爱“欺负”他,稍有不如意就哭鼻子,向爹娘和大哥告状说二哥欺负她。
小妹最爱的就是缠着二哥讲外面的世界,一天岑凌尘跟外面的小朋友闹矛盾了,回家后小妹又在耳边叽叽喳喳个不停,他实在是不耐烦了,就冲着她低吼了起来:“别问了,好奇就自己到外面看去。”
小丫头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哼,自己去就自己去,岑凌尘你是坏哥哥,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就在那一天,小妹真的到外面去了,她走失了。
从此,小妹的话成了岑凌尘这些年挥之不去的魔咒。
要是当时没有生气,要是生气的时候没有吼小妹,她就不会走失了。所以,从那个时候起,岑凌尘完全变了一个人,变得温和,变得没有任何脾气,对所有人都笑脸相迎。只有身边亲近的人才知道,他的内心淡漠如冰。
“二弟~二弟~”岑凌睿叫了几声,岑凌尘才从沉浸中回过神来。
“大哥说得对,是我执念太深。”
“看你挺累了,回去好好歇着吧。”
“嗯,娘刚刚看到我来找你了,我说来找你下棋,等她反应过来后估计不会信,帮我找个理由应付一下吧。”
“好。”
看着二弟离去时落寞的背影,岑凌睿的内心也非常难受,小妹的走失是一家人内心最深的痛,他跟父母都不敢当着二弟的面太表现出来,不然二弟会更加自责内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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