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曰:思念一个人久了,必定会重逢。
真的会这样吗?
岑相夫人今日刚从静安寺回来,在见到对面马车上那女子的眉眼时,她的心骤然一紧,她不禁怀疑,是不是她的诚心得到了回应,让她再次看到了女儿。直到对面的姑娘先点头,她才回过神来,刚刚差点因震惊而失态。
吩咐贴身丫鬟夏霜去处理那俩姐弟的事情后,岑相夫人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刚刚只是看了那姑娘的眉眼,她的脸上因面纱遮住,根本无法看到其全貌,她安慰自己,世间之大,无奇不有,那姑娘只是眉眼相像而已。
岑相夫人比任何人都希望自己的女儿在世,这么多年来也是靠着那些念想度过。直到前不久,老爷匆匆从宫中回来从她那儿将赤羽藤拿走,她才彻底接受女儿不在的事实。正如老爷所说,以女儿当时的身体,就算在相府精心养着,也不一定能够活到十岁,更何况后面查到女儿极有可能是被人贩子拐走,那她应该早就不在人世了。
只是,岑相夫人不甘心,怎么都不愿意相信她求来的宝贝女儿就这样离她而去了。所以,在相府尽管大家都知道这个事实,但都不忍心也不敢在她面前提起。这一次是她自己决定放下了,老爷拿走赤羽藤的那晚,她彻夜未眠,终于想通了。
她的执念也该放下了。
往年这个时候也该去静安寺祈福了,所以第二天她早早就出发了。跟往常不一样,她这一次算是跟过去做一个告别,所以并未在静安寺久待,只住了几日便回来。
夏霜将那俩姐弟带回来的时候,岑相夫人差不多平静下来了。但,真正要启程回府的时候,内心还是想要再看一眼那姑娘,在快要掀起帘子的那一刻她拼命克制住了。
岑相夫人绞了绞手绢,深吸一口气,既然下定决心不念过往,那就别回头,于是吩咐车夫加快了赶车的速度。
“吁~”马车在刚要转过街角之际,前方两个人影突然闪过,车夫吓得赶紧勒紧了缰绳。
正陷入回忆当中的岑相夫人有些被吓到了:“发生了何事?”
“禀夫人,应该是有人斗殴,不小心惊着了马儿。”车夫边稳住马车边跟夫人汇报。
岑相夫人掀开车帘:“可看清了是何人?”
“这……他们身影闪得太快,早已不见了踪影。”
其他人也连连摇头。
刚刚那两个一闪而过的人影正是隐一和展南风。
隐一奉了司马靖泽的命令,调查有关颜兮的一切。之前调查颜兮在药王谷的事情总是有人阻挠,今日好不容易有个机会,断不可放过。
岂料,隐一稍微近身些去打探,竟被这姑娘身边的高手发觉。他已经被后面的这位白衣公子追了好几条街,现在狼狈至极,他敢保证这位公子的轻功绝对跟少主不相上下。
展南风并没有用尽全力去追这跟踪之人,他刻意保持一定的距离,就是想逼着此人遁回他的据点或老巢。只是没想到对方也是一个极狡猾之人,硬是不上当,绕着这街道迂回了几圈,既然如此,那就没必要再耗下去了。
展南风运足功力,一个起落,身子如离弦之箭般直冲隐一而去,随之而去的还有他的独门秘制迷/药。对师妹有威胁的人,他向来没什么好脾气,至于江湖中那套所谓的‘光明磊落打一架’在他这儿不管用,直接迷晕将此人拖回去好好审问便是。
隐一在晕倒前一秒想的是,这人看着丰神俊朗的,行事作风未免太过卑鄙无耻。
展南风让骆古将隐一丢到了百草堂后院的暗室,直接泼了一桶冰凉的井水将人弄醒。
展南风越是压着怒意的时候看起来越和善:“说吧,为何要跟踪,谁派你来的,有何目的?”
隐一身为隐门少门主的暗卫之首,一个从血泊里爬出的人,对于被抓后的刑罚早就演练过千百次,他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我对颜姑娘并无恶意,其他的无可奉告。”
“颜姑娘?这么说你认识她咯?”
隐一知道对方在套他的话,言多必失,他决定闭口不言。
“嘴还挺硬,我再问你一次,说还是不说?”展南风用温和的语气慢条斯理地问着。
隐一依旧没有接话,偏头不看展南风,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样子。
“我这个人不喜欢打打杀杀,也不喜欢见血腥。骆古,替我好好招待一下这位……嘴巴严实的贵客。”说完抛给骆古一个精致小药瓶,嫌弃地看着自己沾了些泥土的衣角,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骆古拿着药瓶看了两眼,有些同情地看着对面被绑着的人。此药倒也不是什么毒药,只不过是让人极痛极痒之药,他曾经看过别人活活挠心挠肺抓残抓伤致死罢了。
一个时辰后,骆古出了暗室,来到了展南风的住处。
“如何了?”此时的展南风已经换了一件衣裳。
“回少谷主,此人服下药丸后硬扛着没有任何求饶,也不曾喊痛喊痒,倒有几分血性。”看到那人疼得全身青筋暴起,汗流如注,双眼布满了红血丝,嘴唇也全被咬破,整个过程硬是一声不吭,骆古倒有几分敬佩。
“哦?倒有点意思,能够抗住此药的人不多。不过,这也说明这背后之人不简单。”
“此人说对小姐并无恶意,看样子倒不像是说谎。”
“事关师妹,没有弄清楚是敌是友之前都不可掉以轻心。”
“那接下来属下该怎么做?”
“先让他饿两天,他既然能够扛,那药就时不时地加点剂量吧,我倒要看看他有什么同党。”
“小姐那边,要告诉她吗?”
展南风思忖了好一会,才缓缓说道:“还是告诉她吧,本不愿她因这些事伤神,但她在宫中我们也无能为力,只能靠她自己,这些事情她有必要知道。”
“是,属下这就传信给小姐。”
只是展南风没有想到的是,两日后的下午就再次见到了颜兮。
“师妹,你怎么这么快就出宫了?”
“最近心里不踏实,收到骆古传信后还是想亲自来一趟。”
“那人可说了什么吗?”
展南风摇摇头:“嘴硬得很,什么都不肯说。不过,他似乎认识你,还说对你没有恶意。”
颜兮有些惊讶:“可否方便让我见见此人?”
“可以。”
颜兮此刻并没有戴面纱,展南风叫骆古蒙住了隐一的双眼。
颜兮没有说话,从暗室的小窗口看了进去。以师兄的风格,一般是兵不刃血地让对方吃尽苦头,所以里面之人脸上、身上并无血迹,她可以很容易确认是否认识此人。
展南风心里很急切,但还是等回到正厅后才开口问颜兮:“师妹可认识此人?”
“不曾。”颜兮在脑中搜寻了一圈,对于此人毫无印象。
展南风只要涉及颜兮的事情就会不自觉地严肃起来:“但他却认识你。”
“这倒不奇怪,他可能也是为别人办事,看了我的画像也不一定,只是他说对我没有恶意,这点倒有些让人费解?”
“确实,估计得等他的同党来了才能知道,我估摸着他们也该有行动了。”
“师兄为何如此确定他一定有同党?”
“这人落入我们的手中吃了不少苦头,但没有丝毫轻生的迹象;还有,骆古沿着我追踪他的路线仔细查探了几遍,最终在极隐秘的地方发现了不少有规律的记号,这很有可能就是他留给同党的信号,他在等人营救。”
“有几分道理,不过与其这样等着不如先发制人。”
“师妹的意思是?”
“放出消息,今晚要解决此人,附近肯定会有人将消息传出去。”
展南风立马会意:“聪明,这样一来,他们的同党若是真的在乎他的性命,就算知道是陷阱,今晚也会来一探究竟。倘若没有出现,那他就是个弃子,我们再这样守着也是无用。”
颜兮点头:“正是如此!”
隐一被抓的那天司马靖泽就得到了消息,因为他对自己的隐卫有一个规定,任何人在行动的时候一旦察觉有危险,务必留下信号。一是等待救援,在他这儿不允许他的暗卫一旦被抓就来服毒自尽以示忠诚那一套,他要的是他们留住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二是获取、传递信息,隐门做的本就是贩卖消息的生意,哪怕人被抓住了,同样可以悄无声息地传递消息。
就像这次,隐一被抓,是被动也是主动。之前一直想要查探颜兮在药王谷的事情,但因人阻挠没有丝毫进展。在对方不紧不慢追了他几条街之后,他知道自己的实力绝对不是对方的对手,左右都是被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再说他相信少主能够救他出来。
“少主,百草堂那边传来消息,他们会在今晚动手,隐一有危险。”隐二将打探来的消息禀报给司马靖泽。
“倒是跟我们计划一致,看来对方也有点脑子。”
隐三还是一如既往的说话比较直:“少主,隐一为何留下记号要我们今晚才去救他啊?”
司马靖泽难得有耐心跟他解释:“两天,足够他了解一些消息,再者,这个时间也是对方的极限,别人也不傻,没有那么多时间跟他耗。”
知道兄弟们肯定有疑惑,旁边的青羽接着补充道:“之所以没有马上去救隐一,一方面是隐一自己留下了消息,最重要的是少主知道隐一是落入药王谷的人手中,他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最多也就是受些皮肉之苦。”
待命的几人恍然大悟。
看着大家往自己这个方向瞧,司马靖泽吩咐道:“今晚天黑动手,隐二、隐三还有隐六跟我进去,其他几人在外接应。”
“是,少主!”暗卫齐声答道。
黑夜,似乎比寻常来得晚些。
云苓和川谷自从知道前日是被暗室中那人跟踪后,就异常兴奋和激动,摩拳擦掌地,有一种今晚势必要将他的同伙一网打尽的架势。
但是一看庭院中那对师兄妹,还聊有兴致地喝着茶,云苓有些头大:“小姐,少谷主,你们怎么还有心思喝茶?”
俩人笑了笑没说话。
见俩人都没回答自己,她扯了扯颜兮的衣袖:“小姐~。”
颜兮才开口解释:“我们的目的是想要知道对方是谁,至于暗室中那人,我们留着也无用。”
“那小姐的意思是,我们要把他放了?”
看着云苓有些失望的表情,颜兮换了一种说法:“那就看对方有没有本事把他救走。”
听到这个云苓心里才舒服些,立马退到一边跟其他人一起戒备着。
展南风知道师妹刚刚是在安慰云苓那丫头。“师妹,若今晚没有人来,暗室那人你准备怎么办?”
“放了吧,总归他也没做什么伤害我的事。”
展南风看着从小到大都有些嘴硬心善的师妹,戴着面纱的她另有一番美,忍不住像小时候那样揉了揉她的脑袋:“好,听你的。”
司马靖泽站在屋顶有一会了,远处庭院的那一幕格外的碍眼。
对方的部署、底细已经全部摸清楚了,今晚司马靖泽负责牵制住药王谷少谷主,隐二隐六去暗室救人,隐三对付其他人绰绰有余。
“动手!”司马靖泽话落直接往庭院飞去。
等了这么久,终于来了,展南风和对方周旋起来,云苓护着颜兮站到了一旁。
借着庭院中的灯火,颜兮看清楚了那人的眼睛,是他,那双幽暗深邃的冰眸让人印象深刻。这人竟是那晚闯进霁月殿威胁她解毒的刺客,糟了,他的武功深不可测,而自己这个时候又不能暴露武功,只能大声提醒:“师兄,小心!”
听到颜兮的提醒,司马靖泽的招式更加狠厉,招招有直取人性命之势。
庭院中川谷和药王谷的其他几个弟子与同样穿着黑衣的隐三也正打得激烈。
展南风的轻功是上乘,但武功一般,碰到轻功和武功皆是上乘的司马靖泽,他很快就落了下风。还好他随身携带各种毒药,关键时刻用来保命还是可以的。
司马靖泽躲避开了对方的毒药袭击,但也不敢再轻易上前,毕竟对方身份摆在那里,药王谷的少谷主所使的毒可不是那么好解的。
恰好这时隐二和隐六将隐一救了出来,司马靖泽没有再恋战。
“撤!”司马靖泽一声令下,召回隐三,几人飞身离去。
刚刚听到男子说话的声音,颜兮再一次确定,这人就是那晚的黑衣人。只是,为何刚才他走的时候,颜兮彷佛看到了他眼中类似幽怨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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