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岑相府。
岑凌睿一只脚刚踏进家门,就被管家请到了父亲的书房。
不用想也是因为太子之事,岑凌睿到的时候父亲岑明仲和二弟岑陵尘已经坐了一会了。
岑明仲看了一眼岑凌睿:“知道找你来所谓何事吧?”
“父亲,孩儿猜测应该是太子之事!”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现在宫里宫外都已经传得沸沸扬扬,父亲作为一朝宰相,自然对这件事很上心。
岑明仲点点头:“嗯,皇上那边如何说?”
“皇上询问了具体情况,而后命我加强宫里宫外的防卫。”
以岑明仲对皇上的了解,这倒像是他的作风:“对此你有何想法?”
岑凌睿思忖了片刻,决定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虽然皇上并没有说什么,但孩儿觉得此事并没有那么简单。”
“说说!”岑相何等聪明之人,在外人看来岑凌睿是禁卫军统领,负责京中治安,那名女子碰到他求救只能说她运气极好,并不会想到后面有什么阴谋。但是一细想就会发现,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岑凌睿今天忙了一天,到现在还茶水未进,他豪放地灌了一大杯茶下肚。“今日我像往常一样巡街,巡至城中忽然听见一名女子的求救声,我便循着声音赶了过去。等我赶到的时候,那名女子差一点就被几个家丁打扮的人抓住了,我是恰巧把她救了下来。”
岑相继续问:“你可觉得有何不妥?”
“太过巧合!按理来说,那名女子没有武功,要从那几个家丁手中逃脱几乎是不可能的。而且,就算家丁守卫再松懈,囚禁女子的地方离我们巡逻的路线有一段距离,要逃到禁卫军经过的地方也绝非易事。”当时岑凌睿并非没有疑惑,只是那名女子所述之事涉及东宫太子,他必须即刻呈报给皇上。
听到这儿,岑凌尘也有了猜测:“大哥,还有一点,你有没有觉得那名女子能够遇上你们禁卫军也挺巧的?倘若这名女子没有碰到你们,而是遇到其他人,那这件事皇上不可能那么快知道,亦或者他根本就不会有机会知道。”
岑凌尘说得没错,若是其他人救了那名女子,太子或者皇后任何一方都能够通过一些手段神不知鬼不觉处理此事。
岑明仲:“尘儿说得有理,那他是如何知道禁卫军那个时候会经过?”
经这么一提醒,岑凌睿突然想起来了:“父亲,孩儿应该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禁卫军的巡防路线都是有规定的,一般五日换一条路线,同一条路线若无意外基本上在相应的时间点可以出现在相应的地方。这次出巡之前有一个禁卫军还特意问了一句是否按照往日的路线巡查。孩儿当时只是觉得有些奇怪,但没有多做他想,现在想来,那名禁卫军应该被人收买或者利用了。”
岑凌尘:“如此看来,那女子的出现并非巧合,而是蓄谋已久,这是要给太子一记猛击。”
岑凌睿:“但在审问的时候,那女子确实像是受害者,不像是作假。”
岑明仲:“这或许就是布局者的精明之处,引太子入局,哪怕太子真是被冤枉,也会惹得一身腥,至少,名声会受损。”
岑明仲话落,三人互相看了一眼,都陷入沉默。若真是如此,这布局者怕是处心积虑已久,后面涉及的极有可能就是皇储之争。
岑凌尘:“那大哥在这次事件中的角色就很微妙了。”
岑明仲:“这也正是为父担心的地方,若这背后之人只是想通过禁卫军让皇上知道此事到无妨,但若是这背后之人是想通过睿儿来达成此事,那就值得深思了。”
岑凌尘:“父亲的意思是,这背后之人想拉我们岑家趟入这趟浑水?”
岑明仲:“岑氏一族向来不涉党争,忠于朝廷忠于皇上,历来盛宠不衰,自然是有人看不惯。况且,岑氏本来也是不少人想要拉拢的对象,得不到毁掉还不容易?”
岑凌睿之前倒没有想那么深,父亲这么一说,他不由得有些震惊:“父亲,既然我们看出了端倪,那皇上肯定也觉察到了,那他为何什么都没有说?”
岑明仲为官多年,对于当今皇上行事作风一清二楚:“皇上做事一贯不动声色,况且此事本就与你无关,他自然相信你。”
岑凌尘接着分析:“若是这背后之人真的有意拉岑家入水,那接下来应该会有别的动作。一次两次皇上不会多想,但次数多了,难免不会起疑虑。”
听到岑凌尘这番话,岑明仲内心很欣慰,他想得到的儿子也想到了。日后在朝中两个儿子一文一武,别人想动他岑氏一族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本相倒要看看何人敢动我岑府!”岑明仲已经很久没有露出这般轻蔑、薄怒的眼神了。
岑凌睿和岑凌尘倒是相视一笑,这些年父亲除了上朝,多是深居简出,怕是给人留下了什么错觉,他们的父亲可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和善可欺。
岑明仲:“时间不早了,都回去休息吧。”
“嗯,父亲也早些歇息!”
俩兄弟快要走出书房时,岑明仲突然出声叫住了他们:“睿儿、尘儿,最近可有发现你们母亲有何异样?”
岑凌睿和岑凌尘互相看了一眼,遥遥头,一脸疑惑。
岑凌睿先问出了声:“父亲为何这样问?”
“没事,可能是我多心了。你们有空多去陪陪她。”岑明仲想了想还是算了,可能是他自己最近比较忙产生了错觉。
“是,父亲!”俩人一同应道。
出了书房后,岑凌睿想起今日之事,脸色还是有些凝重。
岑凌尘见状,故意戏谑道:“大哥,从来都是你使剑,这次被人当剑使,感觉如何?”
岑凌睿斜了一眼岑凌尘,冷冷地回答:“不怎么样,欠打是不是?”作势抡起拳头要揍他。
“开玩笑,开玩笑,我这小身板可经不起你的铁拳。”岑凌尘已经边回答边躲开了。
看着二弟走远的身影,岑凌睿脸色好多了,嘴角微微上扬,有些无奈地摇摇头往住处走去。
第二日一大早,岑凌睿想起昨晚父亲的问话,近日事多,晚上还不知何时能够回家,还是决定先去看看母亲。经过岑凌尘院子的时候,顺便把才刚起床还没来得及洗漱的二弟拖着一起去给母亲请安了。
岑凌尘迷迷糊糊走了一段才反应过来:“大哥,你故意的是吧,我还没洗漱呢,一会母亲准会唠叨我。”
岑凌睿一本正经的回答:“看到你起来了,便叫你一起过来了。”
“叫?你确定那不是拖?你什么时候把拖用得那么文雅了?再说,我可不是你的兵。”
岑凌睿笑了笑,没有回答。
果然,来到母亲院中,母亲头一句笑眯眯跟两个儿子打招呼,下一句就开始数落起岑凌尘的邋遢了。
岑凌尘敢保证,他大哥绝对是故意的。
“母亲,孩儿明明风神俊朗的,这不是想母亲了,都来不及洗漱急着来见您嘛。”
“你呀!”岑母对于二儿子这一套向来是没辙。
岑凌睿也拿岑凌尘没辙,不过他知道二弟只有在亲近的人面前才会展现这一面。
岑凌睿没有忘记今日过来的目的:“母亲,近来身子可还好?”
“好好好,一切都好。”岑母笑盈盈的,跟平日里看起来没什么两样,面色还挺红润,岑凌睿和岑凌尘稍微放心了些。
还没等这俩兄弟接话,岑母就借机抛出了另外一个话题:“要是你们能够早些成家,我呀,就更好了!”
几乎是同时,俩兄弟无比默契地找了理由遁走。
岑凌睿:“母亲,宫里还有急事,孩儿得先走了。”
岑凌尘:“母亲,孩儿还没洗漱,浑身不舒服,也先走了。”
“欸……”岑母看着这两个跑得比兔子还快的儿子,也很是无奈。
看着懊恼的夫人,贴身丫鬟夏霜有些好笑:“夫人,您看您,大少爷和二少爷好不容易一起过来看您,您又提这个话题,这不,把他们吓跑了吧。”
“我这不是一高兴,就没忍住嘛。再说,尘儿今年都弱冠了,更何况睿儿,连个媳妇的影子都没见着。”
“大少爷和二少爷都是人中龙凤,有多少姑娘做梦都想着呢,您呀,就放宽心。”
“那也得他们看得对眼才行啊,罢了,儿大不由娘。”岑母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心里还是非常自豪的,两个儿子都极孝顺又有出息。只是,看着他们就更加容易想起她的宝贝女儿。
夏霜知道夫人在老爷和两个少爷面前极少显露不好的情绪,怕他们担心。但是近日,夫人频频走神,就如此刻,大少爷和二少爷刚走,夫人的情绪又开始低落了。
“夫人,奴婢昨日瞧着花园小池里的荷花开了,您要不过去瞧瞧,散散心?”
岑母长长舒了一口气:“也好!”
岑凌尘历来观察入微,刚刚大哥问母亲的时候,虽然母亲表现无异,但是夏霜抬头望了他们一眼,她不能像母亲那般隐藏情绪。
趁着母亲午间休憩的时候,岑凌尘命人找了夏霜过来。
夏霜有些紧张,虽然二少爷看起来非常和善,但是在他面前总有一种被看穿的感觉。“二少爷,您找奴婢过来有何吩咐?”
岑凌尘:“我母亲近日可有何不适?”
夫人一再吩咐不能让老爷和少爷知道她近日情绪不佳,夏霜稳了稳心神回道:“二少爷,夫人一切都好,并未有任何不适。”
岑凌尘缓缓说了一句:“夏霜,本公子不喜欢别人骗我。”
一句轻飘飘的话吓得夏霜不轻,她抬头看了一眼二少爷,又想起夫人近日的情况着实让人担心:“二少爷恕罪,夏霜并非有意隐瞒,夫人近日确实情绪有些低落。”
岑凌尘示意夏霜继续说下去。
“夫人自从前些日子从静安寺回来后便经常一个人发呆,在老爷和少爷不在家的时候还去了几次以前小姐的闺房。”
“在静安寺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夏霜没有发现,她刚刚提到小姐的时候二少爷的瞳孔一缩,情绪也有了变化。“在静安寺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只是比往常住的时日短了些。”
“途中呢?”
“二少爷这么一提醒,奴婢想起来了一件事,在回京途中,夫人在一个酒肆门口救了一对兄妹,就是在那个时候夫人的情绪有很大的波动,将他们带回来后就交由管家去安排了,后来夫人也没有特意去关注这对兄妹。”
“除了那俩兄妹,母亲可还见了其他人?”
夏霜仔细回想了一下:“奴婢当时去处理那俩兄妹的事情,当时夫人在马车上面,不确定是不是那个时候遇见什么人。不过,前几日夫人在发呆的时候无意说了一句:怎么会有眼神那么相像的人。”
夏霜这个时候才发现二少爷的情绪有了很大的变化,她很害怕是自己说了什么惹二少爷不开心,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二少爷~”
岑凌尘基本已经确定母亲见到的那个人是谁,难怪母亲情绪会有这么大的波动。
岑凌尘这些年调节情绪的功力已经练得如火纯青,这会又恢复了往日外人看来平易近人的二公子形象。“你回去吧,别让夫人知道。”
“是,二少爷!”夏霜一度怀疑刚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难道二公子压根就没生气?但她可不敢再多看一眼,恨不得立马回到夫人的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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