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43
五天的路程很快过去,血泥事件以后,木板上的人鱼就乖巧非常,比真的加上傀儡术效果都要好。在远远看到城门的时候,已经有近两天没开口的人鱼突然喊住了我们,他眼珠很亮,眼神很认真,把我们五个人看了好几圈,一个都没有落下。
“相识一场。”人鱼客气地和我们这群绑架犯寒暄,“我也没有什么礼物可以送给大家,只能继续送鳞片告别了。”
我和多里安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
女巫最先接下了人鱼的鳞片,绿毛见状也拿走了他的那份。多里安站在我前面,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走了人鱼手里闪着虹色的鳞片,这些鳞片显然是新鲜拔的,比给之前那个城主的鳞片气派得多。多里安把他的那份递给了我,我摸了一下——摸起来不像鱼鳞,更像是摸了滑腻油脂的金属,又还给了他。我不缺水系的材料。
虽然我救了他的命,但我不觉得人鱼把我排在最后是为了涌泉相报,我又不傻,要是谁借着救命的名义把我扔进血泥里,哪怕真的不得已,出来之后我第一件事儿就是把那个人变成一滩血泥。让我没想到的是,脉脉地凝视了我一会儿,人鱼掏出了一片半扇手心那么大的鳞片,他递过来的时候咬着下唇,眼睛顾盼了一会儿,最后望尽我眼底:“谢谢你救了我。”
人鱼的思维果然和黑巫师差了太多。我从他手里接过鳞片,手指碰到了他手背,忍不住摸了几下,又摸了几下。人鱼皮肤的质感很独特,比棉柔软、比麻坚韧、比皮细腻,我不禁想到,要是在晚上能把自己裹进这样……
车夫咳嗽了两声。我瞪了他一眼,没有收回手。人鱼对我的唐突都还没有反应,车夫那么着急做什么?虽然知道我的想象一段时间内实现不了,但我还是忍不住想要把它补充完整。
……要是在晚上,能把自己裹紧这样舒适的人鱼皮毯子里,生活该有多么惬意啊。一定会超开心!
被我抓着手,人鱼眼中闪烁出了几朵泪花,说了几句很不舍救命恩人的客套话。
他的泪水掉进木板的边缘,没有变成珍珠。多里安也看到了这个,他勾起了笑容,抱着手臂审视着人鱼,开口:“看来人鱼的眼泪的确是讹传,就是不知道雄性人鱼是不是真的会产卵。”
被多里安不怀好意的眼神吓着,人鱼主动把我的手甩开了。
我收下了鳞片,冠冕堂皇地说了一声不用谢,骑回马上招呼众人进城换乘传送魔法阵。使用传送魔法阵需要不少手续,经不起耽搁,我对传送魔法阵使用的惯例很熟悉,现在刚刚清晨,我们天黑之前能到皇城就已经算运气好了。
我们在傍晚时分到达海德拉斯的皇城,城市是陌生的,喧嚣是熟悉的。交任务的过程很轻松,契书一自燃,我们的任务就完成了。绿毛和女巫要立即结伴回诺拉德城,而我和多里安泽准备逗留两天,于是就此别过。和我们同甘共苦的那位车夫是拍卖行的人,工作十分辛苦,这个任务前脚做完后脚就有了新工作。从公爵府上领了佣金,我和多里安在街上走着,我主动开口:“以后遇到人鱼小心点。尤其是给我们鳞片的那只。”
“你不是很喜欢他吗?”多里安撇了撇嘴,“而且他也很喜欢你,以你现在的身份,再相遇指不定有什么浪漫爱情呢。”
这是失去情绪的好处之一,我胸中总是荡着一种缺失感,因而对旁人的情绪变化格外用心。被我摸手的时候,人鱼可没有半分的开心,他眼里恐惧居多,动作僵硬暗含怒火,如果他是什么带鳞爪的动物,大概会恨不得一爪子割破我的喉咙。
思绪转到了人鱼身上,我叹了口气,道出了我的解释:“他给的鳞片最好也不要外露,在查明之前也不要随便扔,有些诅咒在失去诅咒物后才开始。”
“你是说鳞片上有你都看不出来的诅咒?”
“我不了解人鱼这个种族,凭我现在的见识,我觉得没有诅咒,但是那只人鱼指不定会有和诅咒效果一样的隐秘天赋……”这么说着,我隐隐有些期待我的猜测是真的了。
“你一脸开心干嘛?被漂亮人鱼诅咒和被别人诅咒不一样吗?”
“不。”我摇摇头,“如果他真的准备害我,我就有理由杀死他了,杀死他之后……我的人鱼皮毯子就到手了。你不知道,他摸起来比兔人毛地毯还舒服。”
多里安打了个哈欠:“你总是喜欢奇怪的东西。要是真的喜欢,回头我们去找人鱼的栖息地,杀够了人鱼我送你一车毯子。”
想了想,我忧郁地摇了摇头。“算了吧,要是回家让安娜看到了,一问来历,她能哭上半个月。”
安娜比我更早到诺拉德城,不知道谁说了什么,她对一切都接受很快,甚至没有把我按在地上抱着哭。光线晃眼,我眯了一下眼,心生感慨,安娜已经开始长大了。多里安冲我笑了笑。夕阳西沉、华灯初上,他的发丝在在灯光下像是沾了糖。我也对他笑:“多里安,我们去吃小吃吧!”
“好。”
part44
海德拉斯的皇城是人类城邦中最为奢侈的明珠。它的夜景最为迷人,城市的灯火系统由精灵血统火法奥斯卡·莱尼-盖尔亲自设计、第一火法亲自搭建,我们头顶的每一盏明灯都由魔法驱动,其价值要高过把金币铺满上空,故而皇城也被人们戏称为“黄金之城”。
海德拉斯皇城的夜市热闹非凡,错落的灯光让坊市亮如白昼,光线却又比日光沉稳柔和。为了吃得开心一点,我把法杖扔给了多里安,自己对食物袋子左拥右抱,满满都是丰收的喜悦。多里安对吃食并不挑剔,来我家做客的时候,他甚至可以忍受我的老师维多利亚端上桌的食物,我一度怀疑这人味觉失灵。虽然多里安不辨好恶,遇到美味我也会分他两口,好歹他帮我扛了一路法杖。
我们在皇城停留了一周,堪堪把我想吃的东西吃过一遍。虽然我对各色小吃有些不舍,多里安也没有催我什么,但我还是根据计划开始准备返程。作为巫师团的长老,我本身不需要依靠公会任务下放的任务点往城中纳税,可是多里安不一样,因为出逃,他今年要贡献的任务点还差了一大截子,要是不快点儿补完,累积到明年,渐渐就酝酿成大麻烦了。
诺拉德城沿用的是魔法双塔对施术者的分级制度,拿到施术者认证就有了学徒级别,考过施法证明成为正式的施术者,最常见的是这三类——魔法师、巫师和神秘术士。拿到了双塔的认证,再高的等级就要看巫师团或者当地魔法协会自己的划分了,大陆最常见的划分方式和教会分恶魔一样偷懒,巫师级别直接由可以施放的禁术等级划分,分别是枯萎级别、凋谢级别和毁灭级别。不过,想和教会打好关系的魔法协会一般会改换划分标志,用一勋二勋三勋代替。
和其他种族相比,人类中毁灭级别的施术者数目不算太少,双塔登记在册的应该有数百人,算上隐居者可能近千。如果去教会登记,毁灭级别的施术者会拿到一枚做工精良的身份徽章,徽章的正面写着不同方向的敬称,背面带有一句由所有者决定的私人铭刻。徽章的用处不是很大,最大的用途有两个,一个是作为朝双塔主塔所在地传送的媒介,另一个是凭着徽章可以随意造访双塔名下的所有藏书馆,不过只能进不能借。
我在十五岁那年拿到了属于我的徽章,就在二十岁的时候用过一次。那是一个夏夜,我推演的巫术需要一些生命魔法的资料。写巫术写到一半无法继续对我来说是一种折磨,我的年假已经用完,好不容易翻墙跑了出去,撕了几个卷轴赶路,好歹在第二天训练之前回到了驻地。
不过我这个举动还是被亚瑟发现了。那时候我还没敢对他展开正式追求,不过我确信我们之间已经有一些暧昧和默契了。亚瑟的询问很不好糊弄,最糟糕的是我急着赶路,还没有来得及把带着我名字和大巫师身份的徽章扔回储物小屋。在驻地门口昏暗的魔法灯的照映下,想着很可能以后再也见不到这个人,我心头一热,极有勇气地扑了上去,照着亚瑟的嘴巴一阵乱亲。
他似乎呆住了,立在那里任我轻薄,没有一剑把我扔到墙根,甚至都没有把我推开。
亲着亲着,我看到他终于有了回应,他的手朝腰间探去——那里佩戴着一柄短剑。我想要以吻告别亚瑟,但我不想以吻告别世界,我敏捷地退后了两步,脑子里一边计划撤退路线,一边想着过几年该做什么准备才能杀回来把亚瑟抢回家……
“你以为你在做什么,罗兰?”亚瑟这样问我。我太过紧张,甚至忽略掉了他话语里并没有责备。
我哼哼了几下,没有回话,看着他的唇,我开始思考我现在能不能做到直接把他绑回家,我可等不了几年。
亚瑟没有拔剑,他从口袋里拿出来一个小方块。搓掉了糖纸,他向我走近,认真地说:“接吻不是这样的,罗兰。”
我刚进教会的时候对他们的训练一窍不通。一名好的黑巫师最好有强健的体魄,这没错,但我人生的前十七年都没什么拿剑的机会。我只擅长逃跑。第一次负责训练我的人就是亚瑟,当时他看着我笨拙的动作,似乎也是用同样严肃的口吻说:“拔剑的动作不是这样的,罗兰。”
他把糖块含到了自己的嘴里。我想起了他教我拔剑的时候,他的手指碰到我的手背,那时候我小臂上细细的绒毛都立起来了,胸腔也不自觉地猛烈起伏——彼时我尚且没有意识到自己对亚瑟那层朦胧的好感,震颤纯粹是出于黑巫师被圣骑士近身后的不适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触动。
含着糖的亚瑟捧起了我的脸,没有问话,也没有搜身,我的黑巫师徽章静静地躺在口袋里,显然比在储物小屋中还要安全。
他的面孔渐渐放大……他的唇触碰上了我的……他在认真教我接吻……
我脑子炸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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