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61
局面乱成这样，我有一点萌生退意。无法使用巫术的大环境已经足够艰难，同伴失踪的小意外更是雪上加霜，不过压垮我的稻草还是耶索城骑士团的出现，这几乎是最坏的情形了，虽然克劳德没有像多里安一样被通缉，虽然在教会成员眼中，克劳德·特里曼和埃里克·罗兰这两人并没有挂钩，但克劳德的身份一旦公开，也会让我陷入麻烦，时间紧迫，我们没功夫细细伪装，假扮矿工浑水摸鱼风险都太高了。
前进还是后退？我们现在几乎没有完成救援任务的可能，从教会援助队伍的规模看，我们连捣乱的部分都可能完成不了。前进是白白给骑士团送人头，但后退很可能相当于抛弃同伴，尼尔的失踪让我们进退维谷，巫师团没有骑士守则之类的约束，但我们也不会随意丢下同伴。
我们只能继续往前走。前进的过程还算顺利，走过既定路线的三分之二，我们都没有遇到骑士团的人，碰到了一个被石块砸到脑袋的矿工，也被我们成功地避过去了。
我和多里安隐藏在阴影里，等着那个中年人捂着脑袋从通道离开。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感觉到一阵心悸，矿工离开以后，我动作更小心。走到一个转角时，我听到了细碎的脚步声，及时站定，眼角往地下一瞥，看着光影分明，直道糟糕。因为刚刚的震动，通道里大部分地区的火把都熄灭了，可这个转角有一对幸存的火把，刚刚我闪避不及，正好有一截影子往岩壁上晃了过去。
我给多里安打了一个后退的手势，见他后撤，我压低了呼吸，贴紧岩壁，心中还存了一丝侥幸。
“谁在那里？”
黑暗之神似乎特别喜欢给我安排过分巧合的事情，前方提出询问的声音我熟悉得很，就在今天我还偷窥到了这人和我前男友打架。我从藏身的地方走出来，站到查尔斯·怀特面前，双手举过头顶，冲他露出了一个微笑。和我一起混了小半年的查尔斯像是不认识我了一样，警惕地用手按着剑柄，他身后的骑士队更是咄咄逼人，十数把长剑齐齐地指向了我。我突然想起来，查尔斯熟悉的克劳德是个满脸疤痕还没有大拇指的哑巴，克劳德的三大特征我已经有两样对不上号了，最倒霉的是，现在我装聋作哑很可能起反效果，我再不说点什么，查尔斯身后的骑士队可能就会一拥而上，把我砍成一截一截的了。
我镇定地看着查尔斯：“是我。”
开口之后，查尔斯更不可能认出我了。不过也许他对我还有点熟悉感，迟疑了一秒才开口问道：“你是谁？”
我是知道你有几条白色底裤的黑巫师小伙伴。“我是克劳德·特里曼。”
查尔斯怔住了。他刚刚和亚瑟打了一架，外表勉强算整洁，但嘴角鼻梁都有红肿淤青的痕迹。为了证明自己的身份，我继续和他寒暄：“好久不见。我没想到你转职成了战斗祭司。之前和你聊天的时候，我觉得你更喜欢牧师的清闲……”看着寒光闪闪的剑刃，“清闲”二字直接被我含糊过去了，我镇静地改口，“……我相信不管你更换成什么样的身份，都是为了更好地侍奉光明之神。愿神佑汝新生。”
查尔斯站在那里，面无表情。此前他是比亚瑟和蔼得多得人，这时候形象完全翻转，被他这样默不作声地看着，也让我心里更忐忑。我倒宁愿碰到的是亚瑟了，至少我还随身带着他批下来的请假条……对了，请假条！我习惯性地摸了摸鼻头，像是受不了沉默气氛一样开口：“这样看着我干什么？我的假期还没有结束呢。”
“你变化很大。”查尔斯似乎是相信了我的话，他脸上露出了一点往日无忧无虑时候的神色，“原来你是为了休养身体。禁魔区的确能压制神圣能量，但你也不能一直留在弗托格拉姆啊。我相信你父亲警告过你，如果你取下嗓音的禁制，你体内的神圣能量会伤害到你。”查尔斯忧愁地看着我，叹了一口气。
我争辩道：“弗托格拉姆也没什么不好的。”
“你父亲需要你回去。”查尔斯终于意识到了他身后还有十几个人对着我刀剑相向，他挥了挥手，让骑士队伍收回了武器。他突然朝我眨了眨眼睛，像是我们想从食堂大婶那里多领一份布丁时候做的暗号。查尔斯的声音拖得很长，“我们需要尽快回程，我知道你着急回去，但是你的身体状况也不容忽视，教廷在这里还有重要的任务，你能在这里等两天吧？只要两天就好。”
查尔斯的表情和语气都很真诚，但我还记得，在亚瑟的谈话里，他就表示克劳德的父亲和查尔斯自己都不希望找到我，把我带回去。查尔斯显然是在告诉我，我只有两天的时间跑路，领悟了这一层之后，我点点头。“我明白轻重缓急。”
“好的，特里曼，你先跟着我们巡逻。矿区产生了不明原因的地震，所有队伍都要出来探查伤亡情况，尽力帮忙，等这里的紧急情况过去，我就去请示你父亲。两天之后我回来，就带你回家。”
抓住我的查尔斯有意放水，超开心！
part62
巡逻对我来说是最熟悉不过的事情了。在没有危险的情况下，正确地巡逻方式就是贴着亚瑟或者查尔斯，在有危险的情况下，巡逻方式就是找个僻静的地方用黑魔法解决危险，或者更紧地贴着查尔斯以便把他用做挡箭牌。现在显然不是什么安全的时候，鉴于我一点儿黑魔法都用不了，我只能走在查尔斯身边，一手挽着他胳膊。离得近了，查尔斯脸上的伤就更明显了，亚瑟下了狠手，如果再没有顾忌一点，他很可能打断他的鼻梁。
察觉到我一直在看他，查尔斯抿着嘴，努力做出了一个笑容：“别担心，我没事。”他穿着祭司的袍子，外表合适妥帖，但我之前对查尔斯还算了解，看他这样子就觉得很别扭了。我身后还跟了一队黑压压的骑士，此时并不是什么久别后吐露心声的好时候。我应了一声，没有再说话，也没有继续欣赏亚瑟留在的纪念品。
在火光昏暗的通道里巡逻并不是什么有趣的事情，何况查尔斯一路上还有意无意地总是要把话题往特里曼的父亲身上引。黑暗之神在上，我只知道那人是奈特格的贵族，除此之外一无所知，根本不敢接话。查尔斯似乎是觉得我哑习惯了，开始给我交代我不在的这些年里，奈特格帝都贵族势力的变化。他说的很细，但都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伴着昏暗的光线，搞得我有些昏昏欲睡。半梦半醒之间，我想到了自己的父亲。通常情况下，我不会这么多愁善感，但空气中的土腥味和查尔斯的手肘都为我的软弱帮了忙。
五岁之前，我都和母亲一起住在帝都，我们和大半个巫师团一起把自己藏在了奈特格最繁华的地域。在离我六岁生日还有四个月的事情，巫师团开始难以抵抗教会的搜捕，巫师团开始化整为零，我的姨母，也是我后来的老师，维多利亚和她的丈夫比尔，也做出了迁移的决定。维多利亚要我的母亲跟着他们一起出发，不知道是不是出于对旧情人的信任，她拒绝了。
我并不记得那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大病一场之后，我再次醒来，人在维多利亚的马车上。“埃里克，”她把我抱到了膝上，“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再去找你的父亲，好吗？”我对我生父了解并不多，我知道他的姓氏和爵位，大约知道他的岁数。在这之后，维多利亚和比尔更像是我的父母，在我小的时候，我的母亲偶尔会来看我，后来这些联系也断了，维多利亚去世之后，我再也没有收到母亲的消息。
我活过的这二十来年里的记忆就这样飘飘摇摇地在我脑子里打旋儿，不多时，安娜、多里安和亚瑟这些人都开始在我脑子里转来转去，时而清晰，时而影影绰绰，不成人形。查尔斯突然停下脚步来的时候，我晃了晃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父母模糊的身影最先褪去，多里安和安娜也接连消失，可亚瑟的影子怎么都甩不掉，还越来越清晰。
“怀特祭司。”亚瑟冲我身边的查尔斯点了点头，眼前的亚瑟不是我脑海中的幻影，即使他是假的，他身后的骑士小队可是实在地再不能实在了。
查尔斯下意识把我护在了身后之后才开口：“诺斯大人。”
冷冰冰地寒暄完，两个人就再没有什么话了。我稍稍错开身子，在查尔斯的遮挡下大胆地观察亚瑟，查尔斯这个半路出家的战斗祭司显然打不过训练有素的圣骑士，亚瑟脸上没有明显的伤痕，有趣的是，明显打赢了的亚瑟神情比挂彩了的查尔斯更难看。
确认双方都没有发现异常之后，两队编成了一支队伍，根据地图选择了一条无人查看过的新路。我依旧像只枯骨猴——一种喜欢用骨爪插进猎物□□的粘人小家伙——一样挂在查尔斯的手臂上，可惜倦意这次没来打扰，我不得不完全清醒地陪着亚瑟和查尔斯一同陷入尴尬的沉默里，我都有些期盼再来一场地震结束这个局面了。
“轰——”
我下意识地掐住了查尔斯的手臂，他这几个月来长进不少，我用力不小，他哼都没有哼一声。脚下的震动给我带来一阵晕眩，恍惚中，我有些自嘲地想，如果再来几次这种“心想事成”，也许我可以去考虑转行当个先知。
指不定发掘了一项新潜能，超开心！
(https://www.eexsww.cc/90422/30307458/)
1秒记住E小说网：www.eexsww.cc。手机版阅读网址：m.eexsw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