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岭第一次见秦峻是在山下的一间客栈,秦岭听了江氏的话,在此等候,秦岭选定了桌子坐下,摩挲着膝盖,然后四处观望着,别说是江湖,连这山下的景色秦岭都是第一次见,像是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的小猫似的,什么都想去看一看闻一闻才过瘾。
“客官吃点什么?”
秦岭没住过客栈,也没去过酒楼,也不知道该怎么点菜,视线看向旁边一桌,桌子上琳琅满目的菜品着实让人心动。
秦岭指着旁边的桌子:“和他们一样就行!”
秦岭心想点一样的总不会错吧,觉得自己真的是聪明爆了,信誓旦旦的坐在这等着上菜,小二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秦岭被看的浑身不自在,才想起来,阿峪告诉过他,在外面吃饭要付钱的,这才从荷包里掏出一两银子来交给小二,小二本想问这么多菜他吃的完吗,结果还没张口,就被塞了这么多银子,想着反正他有钱,自己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还没等小二收账,手里的钱就从一两换成了一钱,身后就传来了一个声音。
“酒不要了!换壶热茶来,这些钱付菜钱绰绰有余了!”
秦岭的视线落在此人身上,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亲生哥哥秦峻,秦峻喜素衣,袖间墨色添香,挥动渺然间如天边水墨,丹青染身,坐行有度,举止言谈如,张弛可据,秦峻面润如玉,不止长的像秦懋,连气质都像,俨然书中君子的模样。
书里说的公子面如玉,遗世而独立应该就是如此了吧,反观秦岭,一身青袍塑竹,额带虽交结于发后,坠玉束约,可举手投足间皆是少年的不羁和灵动,秦岭不明所以,只是觉得眼前这个人有些亲切,可具体让他说出个一二三来,他也说不明白,虽说他们是兄弟,可是秦岭看来看去,觉得自己和眼前这个人长的还是不为相像。
男子整理好了衣襟款款而坐,这衣冠楚楚的样子还真是像极了秦懋,秦岭心想,这应该不会错吧。
“你是阿岭?”
秦岭迟疑的点了点头。
“我叫秦峻,字太山,是你的兄长!”
秦岭:“我……知道……”
秦岭有些拘束的不知所措,继续摩挲着膝盖,一双狐狸眼左右看着,这才想起来父亲曾说,出门在外,礼数不可丢,骨气不可弃,刚要起身向秦峻行礼,便被拦了下来。
秦峻:“即是家人,又不在家中,那些不必要的礼数就舍了吧!”
秦岭:“我、叫秦岭,没有……字……”
秦峻笑容浅漾,只觉得这个弟弟可爱的紧,秦岭只听说兄长是一个极其文雅的人,虽然不善武学,可确实顶好的脾气。
秦峻:“你也是有字的,叫长屹,父亲希望你岁岁如阳,长泰安宁,屹立不倒,只不过你自己不知道罢了!”
秦岭眼中泛光,他不止对这个江湖充满了好奇,对所有人和事也充满了好奇:“真的吗?为什么师公从来没和我讲过,兄长你是在父母身边长大的吗?为什么我不是呢?”
秦峻一时语塞,当年之事,他虽是不入仕的年纪,可却记得一清二楚,连父母吵架的内容他也是知晓的,此事,怕是没人敢告诉阿岭,秦峻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真相,他本是事中人,有权利知道此事的来龙去脉,可看着他纯真的脸,此话就像一块石头压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秦峻:“这些年你在师公那过的开心吗?”
秦岭使劲的点头来表示自己内心的想法,这么多年他自由自在,快意恩仇,开心极了。
秦峻:“过的开心就好,以前你有师公疼,现在你有父亲母亲,还有我!”
小二端着菜盘过来上菜,满满的摆了整面桌子,秦岭哪里见过这些菜,抓起筷子刚要夹,又瑟瑟的收了手,看了看秦峻的眼色,秦峻在收到赵昶的信之后,又收到了父亲的信,洋洋洒洒的写了诸多,都是秦岭这些年的经历,秦峻对于弟弟最后的记忆,便是产婆裹着一个薄被往后山走去,所以他对这个弟弟有些和阿峪不一样的情感。
秦峻:“不必拘束,想吃什么就夹!”
秦岭在家的时候虽然也见过不少菜式,可是父亲的饭菜清淡的可怕,是看着都没什么食欲,母亲的饭菜一味的都是辣,秦岭更是无福消受,不像这些,色香味俱全。
秦峻:“师公那吃不饱吗?”
秦岭:“吃得饱,就是路伯做的太难吃,估计只有师公吃的下去,我和瑶瑶要是饿了,就是河里捞鱼或者打只兔子打打牙祭,以为回家了会好一点,没想到大家各吃各的不说,连菜都不是我喜欢的。”
秦峻:“家里的菜不是可以去厨房点吗?”
秦岭一脸的求知欲:“还可以这样?”
秦峻:“那厨娘每次问你的时候你都是怎么答的?”
秦岭噘着嘴说道:“今日同父亲一样,明日同母亲一样,后日同阿峪一样,本以为父亲母亲吃的就够离谱的了,没想到阿峪吃的也差不多!”
秦峻嗤笑:“阿峪的膳食是母亲定的,自然差不了多少!”
秦岭见秦峻一直没有动筷子,也不好意思夹,当初从后山出来的时候,路伯和师公可是教了他不少规矩,什么见了长辈要行礼,长辈没动筷子,他不能动,秦岭都要被这些条条框框困死了,刚进沧澜派的时候,连走路先迈哪只脚都要仔细想一想,生怕做错了,不过还好的是,他们都是各吃各的,也没人注意他,这才轻松了些。
秦岭:“兄长你不吃吗?”
秦峻给他和自己倒了两杯热茶:“长途跋涉,不宜急食!”
秦岭的小眼睛盯着眼前的菜转来转去,秦峻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夹了个鸡腿给他,秦岭高兴的把鸡腿塞进嘴里,这是兄长给夹的,他吃了总不会是错的吧。这才想起刚刚兄长的话,叼着鸡腿眨了眨眼睛,这文绉绉的话,他还是不太适应,多少需要反应一下的。
秦懋将秦岭下山的消息告知了逍遥子,气的逍遥子是火冒三丈,指着秦懋的鼻子骂。
逍遥子:“你小的时候挺聪明的,怎么越活越糊涂呢,她江氏什么心思你看不出来吗?她是利用秦岭给秦峪铺路呢!”
秦懋:“我知道,可是阿岭是自愿去的!”
逍遥子丝毫未减,反倒是火气更甚:“自愿?那孩子没心没肺,要么是觉得山下好玩,要么就是不想看见你和江氏吵架,自愿?你说的倒是不过脑子!”
秦懋:“我觉得让他去历练历练也未尝不可!再说阿峻是个稳重的,不会让阿岭有危险的!”
逍遥子:“历练要去南阳派历练?南阳派什么实力用我跟你讲吗?你这强弓之末的身子都是拜谁所赐啊?想历练,怎么连月考比武都不让阿岭参加啊,说这么多都是借口,让阿岭教秦峪,他江氏算盘打的是真精啊,她眼里只有秦峪一个儿子,你眼里只有秦峻,你们要是觉得阿岭是个累赘,我老头子养,用不着你们!”
逍遥子嘴上说着把孩子交给秦懋他就可以颐养天年的,可现在连江氏没有让秦岭参加月考都知道,不用说,就知道是没事偷偷的去看过秦岭许多次。
秦懋:“师叔这是说的哪里话?我若心里没有阿岭,何必与江氏争辩这么久呢?还来教他剑术!这江湖上对婴毒之人有太多偏见,可这些孩子都是无辜的,我想让阿岭出去,是想有朝一日,他也能替那些无辜的孩子说上一句话!”
逍遥子摆了摆手:“你那是心里愧疚,你别跟我说话使软刀子,没用,我就一句话,把阿岭给我找回来!你不去,老头子我自己去!”
秦懋自知和师叔意见不合,也没有急于答应,这个江湖,不同的声音太多了,待他回去写封信给阿峻,让阿岭自己拿主意吧。
秦懋刚起身,胸口一阵绞痛笔直的栽倒了过去。
说到底逍遥子还是心疼秦懋的,毕竟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当年剿灭南阳派的时候,秦懋心口中了蝶姨一毒掌,虽说后来好的差不多,可还是留下了祸根,后来又出了秦岭这档子事儿,他这心疾就越来越重了,以逍遥子现在的能力也只能维护他一时。
逍遥子忿恨不平:“瑶瑶,去给江氏传个话,让她来把秦懋带走!”
瑶瑶不肯走,恳求的看着路通,她也想跟秦岭一起下山,从小到大,他们还没分开过这么久呢。
路通安慰道:“爹知道你在想什么,这江湖险恶,阿岭有他兄长照顾,可未必有多余的心思照顾你,等下一次,爹一定同意你去!”
路瑶心有不甘的转身跑了,她知道爹爹说的对,可她担心阿岭哥哥,担心他被骗,也担心他受伤。
路瑶离开之后,路通也劝了劝逍遥子。
路通:“老哥哥呀,这秦掌门说的也不错,这么多年,死于婴毒的妇人孩子比比皆是,可说到底错的都是男人,受罪丢命的都是女人和孩子,人人都是嘴上说可怜,那外面侥幸活的那两个,不是被杀就是早夭,都生怕他们长大了把毒渡给他人,可孩子们还没长大,都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情况就被杀了,这对他们不公平,凭什么他们没长大就被定义一定会伤害别人,人之初这话啊都会背,可心里这么想的寥寥无几,若阿岭真的在江湖上有了一席之地,是不是也可以为那些孩子发声。”
话是这么说,可是一想到阿岭要面对的事情,逍遥子还是心疼。
江氏将秦懋接了回去,自然也是吃了逍遥子一顿训斥,话说江氏曾经在江湖上也是有一席之地的,那么高傲的她只屈尊于秦懋一个人,要不是因为秦懋,这逍遥子的面子,她也是可给可不给的,在逍遥子那铩羽而归的江氏自然也是憋了一肚子气的,她这么做都是为了沧澜派,秦懋不理解,这个老古董也不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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