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颂看着身后伤兵满营的样子,和曲云飞耳语了几句,既然强攻不成,那么就只有用计了。
曲云飞命人将秦峻带上来:“秦岭,你看看,这是谁?”
伤口的血不断涌出,秦岭强忍伤痛,喘着粗气,秦岭顺着声音望去,见一辆十字马车上绑着一个人,脚下都是些干草杂粮,被人押解着出来,架着刀。
秦岭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嘴唇微颤“兄长?”
秦峻被一盆水泼醒,看着眼前的一切,瞬间明白了。
曲云飞:“秦岭,我劝你还是乖乖的承认,别让无辜的人受牵连!”
秦岭听出曲云飞言语之意皆是威胁:“你们放了他,这件事和他没关系!”
慕容颂:“怎么没关系,他可是知道两个中了婴毒之人的下落呢,再说了,要不是他护着你,你能活到现在吗?”
秦岭可以自己死,可他不能连累任何人了:“放了他,我任由你们处置!”
“好啊,那你告诉我们那个孩子在哪?”
秦峻:“阿岭,不要说,说与不说,我们的结局都是一样的,他们不会放过我!”
曲云飞抬手就是一拳,这一拳没有打中秦峻的要害,不过是对他的一个教训,也是对秦岭的一个威胁,不得不承认,秦峻说的不错,秦岭不论会不会说出岁桉的藏匿的地点,他们都是要杀了秦岭的,而秦峻也绝不会说,那么一样逃不过一死。
秦岭攥着手中的竹骨剑:“兄长,先救你出来,就算死,我也陪着你!”
“秦岭,就算你得了逍遥子的真传,武功盖世,也未免太狂妄了!今日百家征讨,岂容你放肆?”
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聒噪,秦岭已经习以为常了。
秦岭:“怎么?放肆?你们在我家门口杀了我的父亲、师公,你说我放肆?好,就算我放肆了,你们要这么有本事当初怎么没人敢和瑶敕对抗啊?我狂不狂妄是我的本事,能不能救人,也是我对你们的宽容!”
“你还真的没底线啊!怎么敢做就不敢担呢?”
“就是,多少英雄豪杰死于你手?”
秦岭:“死于我手?证据呢?今日若有证据,我不会辩驳半分!”
“就算那些孩子不是你渡的毒,赤崇观和钟晟山也不是被你所灭,那今日的这些人呢!”
秦岭觉得可笑至极,从小逍遥子就教导他,习武不是为了争斗,而是遇到欺凌霸弱时,你有能力替人出头,遇到不公之事时,你可以成为别人的保护,所以这些人无论怎样进攻,秦岭最多只是重伤于人,并未取任何一人的性命,父亲和师公他们也一样。
秦岭指着那些人:“你回头看一看,我夺了谁的命?死的又究竟是谁的人!?”
“秦岭,你不要在这装无辜,守底线!还想凭这三寸之舌颠倒是非不成!”
秦岭:“你们都只相信你们想相信的,这就是江湖道义了?我的底线我自己守,没做过的事,我不会认,想给我扣屎盆子,也得看看你们是不是那坨粪!”
或许是戳中了曲云飞和慕容颂的肺管子,或许是秦岭一语中的说出了他们的心声,曲云飞拿起火把,将秦峻脚下的干柴点着了,秦岭忙着一掌,便将秦峻脚下的干柴打飞,零星的火光散落在地,这一掌,因为隔的太远,以至于秦岭不得不用十足的力道,加上身上的伤,要不是手中的竹骨剑支撑,他怕是现在已经站不住了,可慕容颂就趁着这个时间差,将剑架于秦峻的脖颈之上。
秦岭险些慌了神,冲着慕容颂吼道:“放了他!”
“我说过,告诉我那个孩子在哪?我就放了他!要么,你便自刎于绝!”
秦峻拼命的摇着头,不顾剑刃在他脖颈出划出的血痕。
秦峻:“阿岭,就算你说了他们也不会放过我!你快走!”
秦岭听着兄长的怒音,走?他走不了了,早就走不了了,秦岭听着自己的喘息声,看着兄长,也看着身后的大门,今日一战,他本没想活,若不是他们杀了师公和父亲,秦岭本可以束手就擒的,可就像兄长说的,他不说出岁桉的下落,他们也不会放过他们兄弟二人,就算不反抗,他们也未必会放过沧澜派,与其这样,还不如拼死一搏,至少还能印证一下他是冤枉的,哪怕不会有人信。
“来人!”
秦岭看着不知道从哪里冲过来的一帮人,手中拿着火药,纷纷摆在沧澜派的中门之下。
少林武当两派刚刚见人绑着秦峻,觉得此事不对,留下峨眉一派,也跟着上了山。
“阿弥陀佛,慕容盟主,这么做,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少林的无声大师出来言情,武当的商虚道长也算是半个出家人,自然也看不惯这样的做法商虚道长:“没错,这么做我们和他有什么区别?”
“他灭了赤崇观和钟晟山的时候不过分吗?再说了,我不过是威胁,又没有真要炸山!”
话虽然这么说,可是秦岭不能赌,他没有赌的资格,身后的沧澜派不仅仅有路瑶,有母亲,还有那么多的弟子。
慕容颂:“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我敢炸山,可你敢和我赌吗?”
秦岭看着自己手里的竹骨剑,根本听不见秦峻的喊声,那个在武林大会上最耀眼的少年,在自己16岁那年选择了与这个世界告别,他将竹骨剑架在他自己的脖子上,看着眼前的众人,眼神从愤恨转向漠然,师公死了,父亲死了,如今就连一直对他照顾有加的兄长也要因他而死,秦岭回头看着紧闭的山门,众人的污蔑,讨伐,都没有将他压垮,母亲的默许彻底浇灭了他对这个世界的希望,可他却做不到绝情的让整个沧澜派为他殉葬,竹骨一出,泗血横飞,殷红的血流了一地,留在了他自己家的门口,也流在了他一心向阳的江湖,他眼里的光,在慢慢消失,意气风发这四个字,也跟着他的下坠而不复存在,现在的秦岭,就像是一只自由被养在缸里的鱼,被人呵护着长大,却丧失了面对大海的勇气,所以他想要自由,想要冲破一切的禁锢,可当他真的流入了这个江湖的大海,他才知道自己的渺小,下沉、坠落、痛失五感···是他对这个世界最后的感官···
秦峻不顾筋脉尽断的危险,挣脱开来,疯了一样的跑到了他的身边,看着他还是鲜衣怒马的样子,心疼不已,那是他的弟弟,从小被母亲抛弃的弟弟,为了就他而自尽的弟弟,秦岭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太阳照的有些刺眼,秦峻捂着秦岭的脖子,想让血流的慢一些,秦岭笑着看着兄长,哪怕已经看不真切,秦岭脖子上的血喷涌而出···溅落在秦峻的衣襟和脸颊之上···
“阿哥、若我,没见过阳光,我是不是,也可以永居黑暗…?哥,我想、回家了···”秦岭眼眶藏着委屈,笑的依旧明媚,秦峻死死的抱着弟弟,有些事,不是因他而起,也不该因他而终,这偌大的江湖曾经是秦岭向阳的阳光,可单纯的他竟然没有想到,这才是他的黑暗。
秦峻紧紧的将秦岭抱在怀中,对着紧闭双眼的弟弟笑言:“好,哥带你回家,可是哥,可能回不去了!”
本以为秦岭的死会让众人对秦峻手下留情,可秦岭怕是到死也没想到,这些人,这些满口仁义道德,江湖正统的人,从踏进沧澜派的那一刻,就没想着让他和岁桉活。
“秦峻!交出婴毒之子,你还是沧澜派的大公子!”
秦峻没有理会,还是那样紧紧的抱着弟弟,上一次他们距离如此之进,还是弟弟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那时的他说:“弟弟才是武学奇才!”
少儿时期的玩笑话,竟然也在此刻一语成谶,如今也成了他的催命符。
那个温文尔雅的秦家大公子,在那一刻红了眼眶,若他不是精通书画,还真容易被人以为是杀红了眼,。
他将弟弟放好后,拾起秦岭落在地上的竹骨剑,纵使他知道今天他也再无生还的可能,他也要斗一斗,他从不争强好胜,今日,他明知是输也要奋力一搏,刀剑在他身上划了一刀又一刀的痕迹,口中弥漫的血气已经让他说不出任何话来,那个与世无争温文儒雅的江湖墨客,在这一刻狼狈不堪,面目可憎,倒在秦岭身侧的秦峻,奋力的抬着眼皮看着弟弟…
来生,我还要做哥哥,下一世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空气中弥漫着骇人的血腥气,扩散到每一个人的鼻腔,少数人被这浓重的气味呛到,揉着鼻子,地上躺着的是倒在沧澜派门前的两位公子,说来也是可笑,死在了自己家的门口,竟然无人来救,甚至是一个为他们说话的人都没有,他们也曾阖家欢乐幸福美满,现如今却躺在冷冰冰的青石砖上,那一年,他们一个不过16岁,一个也不过23岁…
都说世事无常,这人世间的纠葛与凉薄才是暴露人性的善恶,凭什么他们的性命掌控在这些人的手中,这是秦岭到死也没有想明白的事情,不过如今,他也不需要想明白了…
秦峪醒过来之后,发现自己被周妈妈已经带走,还天真的以为,是要去星云阁看舅舅,若不是在客栈偶然听到了百家征讨的事,恐怕他会被一直蒙在鼓里,他问周妈妈,事情到底是不是这个样子的?周妈妈却说,事情已成定局,无法改变了。
秦峪点点头没有在说什么,从小路跑回沧澜派,可他还是回来晚了,事情已然无法挽回,这一次,他不想再听母亲的了,也不想再做那个傀儡掌门,跪在母亲面前磕了个头之后,便奋不顾身的跑了出去。
看着两位兄长的尸体,这个十三岁的孩子,被迫成长,哪怕对着诸门百家,气势也丝毫没有减弱:“现在你们满意了?”
众人已然知晓,如今秦峪手持掌门印鉴,成了这沧澜派的下一任掌门,虽说一个孩童不足为惧,可他的眼神,还是让人不寒而栗。
“秦掌门,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们也是被逼无奈啊,若不是他们护着婴毒之子,我们也不会伤害他们,我们这是在为武林除害,秦掌门深明大义,理应大义灭亲!”
“就是,再说了,那秦岭是自尽而亡的。。。”
这话说的倒是和他们毫无干系一般,刚刚那咄咄逼人的嘴角这会子消失的倒是快。
秦峪:“好,如今你们搜也搜了,杀也杀了,是不是让我们沧澜派全部陪葬才肯善罢甘休?”
这一问倒是问的他们哑口无言,毕竟谁也不想出头去当这个靶子,灭了一个派系的名头,哪个\''正义之派\''敢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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