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过后,已是黄昏,太阳趁着月色偷懒的缝隙,在云彩和大地之间炸裂出一道霞光,将这湿漉漉的大地铺上了一层暖意,给人以无限的期许。
乡间的小路上,花香漫野,留下两行浅尝辄止的车辙印,将这短暂的美好拉的无线长……
近晌,三个人赶到了沿路的驿站,三个人各自点了面填饱肚子,算是简单的休憩,他们必须要在天黑之前赶到下一个驿站,否则怕是连歇脚的地方都没有。
常逾和顾郦各自拌着面,倒是秦岭左顾右盼的,注意力完全不在自己的那碗面上。
秦岭:“为何你的看起来比较好吃!?”
常逾停下拌面的手,和秦岭的面换了过来。
顾郦在一旁吐槽:“明明点的一样!你啊,就是懒得拌面!”
秦岭看了看顾郦的面,一脸嫌弃的说道:“不,你的看起来就不好吃!”
顾郦挑了一筷子在嘴里:“又没让你吃!”
秦岭心满意足的挑了一口面,开心的直晃头:“对了阿逾,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那个文青山啊!”
常逾手里拌着面,像是秦岭肚子里的蛔虫,知道他心中所想:“你不必怀疑他的身份,他跟我多年,不会心生二心,你吃的这面啊,我请得起,可若说顿顿下馆子,也得靠人家青山呢!”
秦岭凑到常逾跟前,轻声说道:“阿逾,你走私了?”
常逾用筷子敲了一下秦岭的脑袋:“想什么呢?我是那知法犯法的人吗?”
顾郦:“是,您还窝藏朝廷要犯呢!”
顾郦一口面刚塞进嘴里,就被常逾一个敲打,险些没将筷子插进喉咙里!
常逾:“青山跟我时,有些经商之道,后来遇行业欺压,赔了不少,我便给了他半年的俸禄交由他,让他应急,我本也没想着此钱能回来,可后来他这生意是做的风生水起,将所有赚的钱都给了我,所以我这钱啊都是他赚的!我不过是出了个本钱!”
秦岭:“可我也没见他开铺子买田地啊!”
常逾:“我之前忘了同你讲,你去这京城里任何一家铺子吃饭,只要提我的名字即可吗?那是因为京城里六成的铺子店面都是我名下的产业,不过是租赁给他们罢了!所以光收租这一项,便足够了!”
秦岭:“你早说啊,当初在鬼市我还以为你掏不出一百两黄金,”
常逾:“那时青山的铺子刚刚转圜,我也不知他将那些铺子都填了我的名字,不过就算知道,我也没有一百两黄金!”
秦岭:“那你有多少?”
常逾:“养你足够了!”
秦岭大手一挥:“算了,你还要娶媳妇儿呢!还是攒攒钱吧!”
顾郦:“有你他哪娶得上媳妇儿···”
也不知道顾郦为什么不长记性,每次都在吃下一口前吐槽,这下,又挨了常逾的打!
初春的寒气并不刺骨,却是丝丝沁体,总给人一种寒冷涔涔的感觉,秦岭一袭单衣多少有些格格不入的模样,为了出行方便,常逾带够了足够的遮疤膏,还给秦岭准备了面具,路途远近先且不说,秦岭在江湖上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虽然不能现世,可也不能因此暴露了自己,所以每日秦岭极其乖巧,不用常逾提醒半句,面具已然挂在了脸上,常逾知道秦岭爱吃,所以制的面具便只是遮住了眉眼,那双极具特色的狐狸眼就这样被藏在了面具之下,哪怕秦岭嘴角含笑,可面具之下的眼睛隐藏着空洞和凌厉,让人不敢窥探,而这正是常逾的目的,无人直视,秦岭就少了分危险。
这一路上虽然不太平,但是也不过是小打小闹,并不是针对他们,倒也算是安稳。
常逾:“明日我们便能到越州了,这越州虽然地方不大,可因为得天独厚的地貌,造就了一番盛景,多少能人义世隐居于此,所以阿恙,你对言行要万分小心!”
秦岭:“放心,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常逾:“我不怕麻烦,我怕的是你有危险!”
到了越州,这里正如常逾所说,集市人头攒动,商铺笑迎八方来客,小贩吆喝不断,住宅井然有序,河水清澈见底,拱桥下渔船相向,倒是一副小镇景象。
常逾:“这河水是从西拊山的瀑布流下来的,那里还有一片林子,山水相逢,绿茵不断,景色不错的!”
能让常逾夸赞的地方,属实是不多,这样山林玉秀的景色,秦岭见的多了,可在美不胜收,也不抵沧澜派的后山,那是他心底的乌托邦,也是他永远的痛。行至半日,这一路来的景色大相径庭,能有这样连绵不断的川流不息的景色,确实是值得人流连忘返。
一行三人在湖边小憩,常逾寻了些干柴准备起火,顾郦则脱了鞋,挽起了袖子,在湖边插鱼,能在瀑布底下存活的鱼儿,哪里是愚笨的,一个比一个精,顾郦是越抓越生气,水溅了自己一身,倒是一条鱼也没抓到,秦岭躺在树枝上晒太阳,一条腿悬在外面晃来晃去怡然自得,像只狐狸尾巴,没事撩闲一般,这样没有狐毒叨扰的日子属实难得,能这样悠闲的晒着太阳还不挑时辰更是不易。
顾郦看着秦岭,气不打一处来:“干活的都是我,他倒像是个小媳妇儿!”
秦岭现在的武功已经恢复,顾郦这样的碎碎念自然逃不过他的耳朵,抬起一只眼皮得意的笑着,常逾宠他,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被鱼儿戏弄的顾郦越发狂躁,秦岭也坐起来,按照顾郦对这个性子,别说抓鱼了,估计连鱼籽都捞不着。秦岭随手摘了片叶子,绕在指尖玩弄,饶有兴致的看着顾郦发牢骚,却在顾郦即将落鱼叉的时候,翻转手腕将叶子打入面,这力道在自空中划入水面,分毫未减,将那逍遥的鱼儿震出水面后,跃空入潜,溅了顾郦一脸的水。
“秦无恙!!!”
顾郦这一吼,脸上滑落的水都入了口,呛的自己咳嗽不已,这般狼狈样,顾郦可丢不起这人,把鱼叉一丢,坐在岸边挤着衣服上的水,秦岭也没想到会是这般,忙着从树上跳下来,小心翼翼的走到顾郦身后,鼓了个包子脸,戳了戳顾郦的肩膀,侧着脑袋:“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我看你半天也没抓上来一条鱼,想帮帮你!”
顾郦哼了一声:“帮我帮成这个样子啊!?”
常逾放下手中的干柴信步走了过来,下了河,拾起鱼叉,望向秦岭,秦岭心领神会,这真有默契的人啊,半字都嫌多,秦岭捡起一个石子,抬手入水,看似毫无力道,实则内里击实,鱼儿被震出水面的同时,常逾也抓住机会,刺中了鱼身,顾郦看的呆,这是个什么操作?合着刚刚秦岭的那片叶子是炸鱼用的?那这叶子又怎能和石子有同样的作用?常逾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秦岭和常逾配合的默契,抓了一条又一条,秦岭也越来越开心,直接用手抓了起来,不过这么多鱼也吃不了,秦岭抓完就放了,顾郦在岸边晒着衣服,属实是不理解。
“不是,你会抓鱼,干嘛用我?”
“我这是在锻炼你的能力,总不能我以后跟你屁股后面捉鱼吧!”
“按照你这意思,我还要谢谢你呗!”
秦岭一脸的小得意:“不客气!”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顾郦翻着自己的衣服,却怎么也想不通,怎么自己就抓不上来呢,秦岭也倒着鞋子里的水,看着顾郦想问又不好意思问的模样,主动解释说:“你所看到的,在水里便不是等同的模样,所以就算你瞄得再准,也抓不住这水里的鱼!”
常母早就收到了常骁的消息,知道常逾不日便会到达,销声匿迹了这么久,这一日,也终于要来到了,常母知道这封信是她的催命符,可也知道这是她的职责所在,潜龙入邸,蛰伏卧胆,她也不过是推波助澜的一份子,这长安城的风,终究是刮来了···
常母在院前一直等着常逾,眼看着常逾的身影临近,原本冷肃的脸上展露出了难以察觉的笑来,秦岭远远的就看到常母,这样的神情,还真是和常逾一模一样,小时候有常母,长大了有常骁,这常逾如今冰山一样的脸到凸显正常了。
常逾怕秦岭不自在,提前同他讲:“我母亲很是和善,你不必拘谨!”
秦岭点头如捣蒜,眼里除了院子里的鸡笼,根本没有理会他物,想着这些鸡是做白斩鸡好还是叫花鸡好。
常母坐在正坐之上,燃香点篆,鬓发微霜,身姿却不似其他老妪,佝身屈膝,反倒是坐卧有形,淡装冷颜,一朵白簪花将灰白的华发一丝不落的挽于脑后,手上的皱纹虽明,却干净整齐,看到常逾,只是轻轻的颔首,身形未异:“回来了!指挥使给我来了信,说你不日便到,我便早早备下了一些热茶!来解解乏吧!”
常逾望着屋内的陈设,还同他离开时一模一样,这些年,常逾用官饷开了些铺子,在文青山的打理下,也赚了些,常逾也是按月份的给常母寄钱:“母亲,我不是每月都寄钱给您吗?这院子怎么还和从前一样?”
“我一个人,不愁吃穿,哪里用得上,再说,我这人恋旧,用惯了的东西,不舍得换!”
秦岭和顾郦在后面乖乖的跟着,这院子虽然破旧,可也算古朴雅致,用具整齐有序,就连院子的菜都长的一样高,一样齐,屋内的茶具,香炉,书案一应齐全,错落有致,分尘不染,原木的桌椅中透着沉水香,这喜好还当真和常逾一模一样,秦岭心想,终于知道这常逾是随了谁了,这常母,怕不是有强迫症吧!
桌上摆着精致的茶点和果脯,自从秦岭住在常府,就觉得自己已经算是见过世面了,可眼前的这些,更是让秦岭长了一波见识,冰透晶剔,枸杞的红透过冰皮,像是从冰湖里挖出来的红鲤一样,连装这些茶点的盘子都是精致的难以言说,再说这茶粉点茶,摆在秦岭面前的,虽不是什么出名的茶,可这秦岭还是第一次见到点茶,乳白的茶沫浮于碗沿,如山中青翠围上一层薄雾,雅致淡泊···
“母亲,这二位是我的挚友,秦无恙、顾郦!”
秦岭随着顾郦,行了个蹩脚的礼,这样的礼节秦岭可是有时候没行过了,常母身为长辈,并无多言,只是点头示意:“我做了晚膳,一同吃吧!”
秦岭看着这些精致的菜肴,一双狐狸似的眼睛滴溜的转,似乎在看着大家的眼色,他哪里见过这么精致的东西,仿佛碰一下,都是毁了这菜肴的整体观感,暴殄天物似的。
常母用公筷给他们夹了菜,催促他们动筷子,秦岭和顾郦护递了一个眼神,只是拿着筷子不敢夹,毕竟常逾没动筷子,他们俩总不能反客为主吧。
“是这菜不合胃口?”
常逾道了声没有,拿起筷子吃了起来,他七岁被常骁带进锦衣卫,在那之前,对于养母的记忆,便是对他要求极其严格,包括现在规矩习惯,都是养母教习的,以前的常逾并未觉得有何不妥,反倒是顾郦他们因为这些规矩被罚时,他廖感庆幸,可是现在看来,母亲所教他的这些规矩,都是宫中的,这根本不是一个乡间农妇应该会的。
秦岭不爱吃菜,可离他最近的一道菜是白灼菜心,这毕竟不在常府,秦岭也不好去夹远处的肉菜,不过这菜看着精致,吃起来,还不如常府里的厨娘做的好吃,秦岭吃的索然无味,可这么没灵魂的吃,这一盘子菜都快被他吃光了。
“这孩子好像很喜欢!”
秦岭一脸假笑,以此来表示好吃,映衬着烛光,明亮的眼睛像是会说话一样,就算是假笑,也能将这黑夜照的如同白昼一样。
常母难得的一脸慈祥,似乎在常逾的记忆里,从未见过母亲这样慈祥的笑意,果然长的好看的人,说什么都对。
顾郦撇撇嘴,往嘴里塞着菜,心里不禁吐槽,真是只小狐狸,这要是个女的,还不是个红颜祸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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