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岭看着落款的如意二字眉头紧锁,回想来时,山下的如意山货坊应是巧合,如今来看,真是无巧不成书。
秦岭:“这是山脚下的那家···”
秦峪:“正是,当年是他们夫妇二人以德报怨,暴露了松山小筑的位置,后来自觉有愧,携家迁至沧澜山下,我这些年的消息,都来源于此!”
秦岭当年剑下留人,第一是觉得他们罪不至死,又是情有可原,第二也不愿再平添杀戮,只是没想到,他们还算是有良知。
秦岭:“就算没有他们,嫂嫂也是大限将至,再说,是那些人以稚子相要挟,也怪不上他们夫妇,要说原谅,除了岁桉,你我都没有资格!”
赵昶:“掌门也是如此说的,只是那夫妇的稚子后来夭折,认其天道轮回,掌门也劝说了多次,只是他们自甘如此罢了!”
对于秦峪的这个做法,秦岭也是认可的,这个弟弟终究是长大了。
秦岭看着纸条上的六个字,不明所以:“这六个字是何意!?”
秦峪:“二哥不知道?!”
秦岭看着秦峪的疑惑,更加不明白:“知道什么!?”
秦峪:“铁鞭蝎王姚蛮可是死于二哥之手?!”
这事已经是一年多以前的事儿了,如今旧事重提,秦岭总觉得这其中有什么问题,可当秦峪这样开口问道,秦岭不免犹豫了一下,可还是肯定的点点头。
秦峪:“那便是了,前些时日,有传言说,铁鞭蝎王死了,医药谷又恰巧得了婴毒的解药配方,两件事相联,便有人猜测,你还活着,毕竟能杀铁鞭蝎王的人,这普天之下寥寥无几,又能和婴毒有所联系的,便只有你一人!”
秦岭心中大惊,不免骇然:“你早就知道为何不说,如今我在这里停留一日,便对你多一分的危险!既是如此,岁桉也不能留在此处了!”
秦岭转身欲走,既然有人起疑,若是将母亲病重的消息联系起来,必定会猜到秦岭会回来,那时对于秦峪,便只有危险。
秦峪赶紧拦着秦岭:“二哥且听我讲完!”
秦岭站定,不明白这其中还会有什么问题。
秦峪:“二哥,你可还记得活阎罗?”
秦岭自然记得,当年那一战可是足足让他在床上躺了好些时日呢!
秦峪:“当年,萧山剑派的郑掌门带着郑望予的尸身回去下葬,看见你赠予的东西,越想越不对,若此时真是出自你手,你根本没必要将这东西留在现场,这倒像是有人故意为之,可那时,郑掌门觉得你已经自尽,算是死无对证,便将这怀疑种在心中,这么多年一直在寻找真相,前段日子,江湖传言,说他寻到了活阎罗的妻女,按其所述,是慕容恺之有意将盟主之位传其子,便派活阎罗刺杀你,此计不成,便另寻他法,如果你是郑掌门,看见如今盟主之位归于慕容颂,如何做想?”
秦岭好像明白了些什么:“他会认定,这个另寻他法便是以郑望予和赵羡庭命为饵?栽赃嫁祸于我,然后从中获利!?”
秦峪:“不错,几日前的消息是郑掌门出山,虽未公布其行踪,但世人猜测,应该是上慕容山庄问个明白去了!”
别人不知道活阎罗是谁的人,秦岭可是知晓得,而且他也知道活阎罗杀他,当年是奉了毒姑的命令,可现在她的妻女为何要说是受了慕容颂的派遣呢?这些事一件一件的出现,绝不会是巧合,再想想常逾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沧澜山下,又想起刚刚岁桉的话,这怕不是唐衍和常逾联手,给他的昭雪!
赵昶:“如此说来,郑掌门怕不是有危险!”
秦岭摇摇头:“慕容颂不会傻到引火烧身,就算动手,也不会给自己惹上半分嫌疑!要想救人,还需从长计议!”
其实秦岭心想的是,此事若真是常逾和唐衍合谋,那便不必担心郑掌门的安危,因为常逾不会让无辜的人受其所累,那样的真相秦岭不会接受,更不会认他这个朋友!
秦峪:“可昨日的红甲上,有人重金寻宇文觉的踪迹,若我没猜错,是有人想利用当年他们之间的恩怨,想让宇文觉出手杀了郑掌门!”
秦岭听到宇文觉的名字,更放心了:“那便不必担忧了,宇文觉已经死了!”
秦峪:“这···”
秦岭:“这么多年,我手上沾了无数人的血,有些是为了自保,而宇文觉,是想替冤死的郑兄了却心愿罢了!”
秦峪:“所以这些事都是慕容家干的对吗?”
秦岭不语,算是默认了,有些事就算不是慕容颂亲传,可他也是插了手的,所以他不冤枉。
秦峪:“二哥为何不早说?”
秦岭吐出来一口浊气:“虽说我也是前阵子才知晓这来龙去脉的,就算早知道又如何?难不成你要带着这几十人杀上慕容山庄吗?阿峪,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事比活着更能带来希望了!”
秦峪本就想替秦岭求一个公道,只是这么多年以来,一直苦于没有线索罢了,如今真相即将浮出水面,自然不会放过。
秦峪次那种难免愤恨:“二哥,你不必走,当年沧澜未开的山门,我给你开,沧澜不再是修罗场,而且你的底气,哪怕只剩最后一人,都不会弃你于不顾!”
看着眼前的秦峪,秦岭内心不免动容,也就是这样,他更不能将危险留给他们,既然常逾给他搭了台子,那他便唱一场独角戏。
这刚入夜,秦岭便将岁桉哄睡着了,看着身边的岁桉,别过头去,害怕再看下去自己便会不舍得离开,他知道,常逾和唐衍合作是为了他,秦峪也一样会为他坚守,可是他不能,他不能因为自己,让这么多人困于险境,离开,是他现阶段能想到的唯一办法。
可刚出了院子,便看见秦峪屹于院中,这个画面,似曾相识,仿佛和当年他被活阎罗重伤,秦峪一直站在院子不敢相见一样,只是此刻退缩的是秦岭!
秦峪迎上来:“我就知道二哥想走!”
秦岭笑道:“那阿峪可是来送二哥的!”
秦峪:“二哥和当年不一样了!以前不管出了什么事,二哥都会护在阿峪身前的!”
秦岭:“现在也会!”
秦峪:“那阿峪若想留住二哥呢?若是阿峪想和那慕容颂斗一斗呢?”
月光之下,兄弟二人的剑影落于院中,若是不听他们的谈话内容,倒是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
秦岭言辞恳切,生离死别亲友离断,都是他曾经经历过的,所以他不想在经历了。
秦岭:“阿峪,二哥身边只剩下你们几个了,二哥怕了!”
秦峪:“若我们不怕呢?!今日二哥若是离开,我便昭告天下,说我窝藏了你,引那些人来!”
秦岭呵责:“阿峪!”
秦峪:“二哥,你的冤屈不止在你一个人身上,沧澜受辱多年,不该就此落寞,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父兄的错,祸起萧墙,曾经我们忍气吞声,如今若是一再忍让,那下一个沧澜又会在哪儿!?我既承责沧澜,便不负荣光!”
秦岭眼神躲闪,是啊,一直以来他想的都是他自己,却忘却了自己出身沧澜,因为他,带给沧澜的辱祸,都是秦峪在一直受着的,如今他们二人的格局已然不同,他背负的只有自身,可阿峪背负的是整个沧澜,当然其中也包括秦岭!
秦峪:“慕容山庄周围出现蛊人的事你应该也听说了吧,不管是否因慕容颂而起,蛊人骇人,我身在江湖,便不能置之不理!若二哥留下,沧澜便是二哥的基石,不退不破,若二哥离开,沧澜便是先锋,纵然今后门派覆灭,阿峪也无愧!”
看着秦峪的无畏,秦岭也不禁感叹他长大了,又想起了唐衍的话,是停留于现在所谓的平衡与安定,还是奋力一搏,将这所谓的正义翻个个,既然秦峪有付诸一炬的勇气,常逾和唐衍又费尽心思为他搭了台子,如今他要是再退缩,便是对不起这么多帮他的人了,即使如此,他便拾起曾经的抱负,男儿立世,不负韶光,正义相助,视弱相持,如遇不公,有睥睨世间的勇气,遇之乱世,有拔剑创天地的不顾!
秦岭舒了一口气,算是被其说服:“好,即使如此,此战,二哥应了!自明日起,我会在祠堂闭关,逢世而出!”
秦峪:“大战在即,二哥此刻闭关···”
秦岭:“我因腿疾,轻功不胜从前,可内力还是可以修一修的!,曾经我未曾与慕容恺之对垒,并不知晓灵兽的威力!如今灵兽易主,我也不知慕容颂成就了多少!”
秦峪:“灵兽易主?二哥这是何意?”
秦岭:“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这消息的,慕容恺之临终前将狮虎兽易主给了慕容颂,具体是怎样做的我也不知晓,你我都不知道这灵兽真正的威力,既决定要战,那便应不遗余力!”
秦岭果真天不亮就钻进了祠堂,此刻沧澜不再是他的责任,而且他的底气,和从前一样,他有着前所未有的心境。
内力修为,是为天地合汇,集于周身,汇聚于胸,缓表其乘,纵横有驰,无贪无念,秉心修身,塑练中基···
常逾得了秦峪的消息,这才上了山,其实在那之前,常逾便通过唐衍的关系,联系上了秦峪,之前通过如意山货坊递消息的也是他,否则以两个生意人,如何得知这么多的消息,一直没有露面,也不过是试探他对秦岭是否会像江氏那般,弃秦岭于不顾,在得到他满意的答案,这才放心。
事情进行的如此顺利,唐衍可以说是功不可没,常逾有些时候也不得不承认此人却有旷世之才,只是命运使然,让他走到了这一步。
常逾:“灵域派和医药谷的人都已经出发,我已将消息散了出去,我就不信,他慕容颂还坐的住!”
秦峪:“按照你所说,我已邀请了各大门派,可就算如此,慕容颂在江湖中圣名远著,就算如今有些声音对他不利,可江湖上的人,应该也不会站在我们这边!”
常逾:“有这个怀疑的种子就够了!我只求他们中立,曾经众口铄金的冤屈,就算现在是抽丝剥茧,我也要还他一个公道!”
常逾在安排好了事情之后选择离开,他不想让秦岭知道,这所谓的清白是靠他和唐衍搅弄风云得来的,离开之前,常逾站在祠堂前,哪怕隔着一扇门,可只要知道他在里面,就会心神安定,或许他口中所谓的江湖也是大齐的一部分,不过是说给外人听的,在他的内心深处,江湖只有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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