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岭将脚担在常逾的腿上,靠在椅子上啃着苹果,文青山再看不惯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常逾愿意,他何必显这个欠呢!顾郦猜着长安今日应是吓的不轻,便早早的去了公主府。
文青山请点了银两,做好登记入库之后,一屁股坐在一旁:“合着忙活了这半年多,就捞回了一个本钱!”
秦岭拿了一个苹果给他,让他消消气,谁知文青山恶狠狠的一口咬下去,像是咬着仇人的血肉似的:“你也是个赔钱的,药钱饭钱,没一样能挣钱!”
秦岭瞬间觉得手里的苹果不香了,委屈的看着常逾,他不是没出去寻过活,前脚刚坐在说书的桌案前,便被常逾拎了回去,刚到武馆,还没换衣服,就被常逾连衣服带人都拖走了,以至于后来常逾发了话,只要是敢雇佣秦岭的地方,他必然让他关门歇业,这样一来,谁还敢用他。
常逾摸了摸秦岭的头,示意他不必放在心上。
常逾:“那个契丹的六皇子还没醒?”
常逾让文青山将故渊堂的门槛砸了,也不仅仅是因为有可能绊倒秦岭,还有另一重深意,便是耶律大雨不能留在故渊堂,便借着换门的由头,将人也带回了鄞成王府。
秦岭:“我刚看过了,没呢!”
文青山:“不过他这身份,留在咱们这怕是不好吧!”
秦岭心中带着气,一句一句的顶着文青山说,谁让他刚刚说自己是赔钱货了。
秦岭:“给他送回去,你怎么说啊?”
文青山:“人又不是咱们伤的,实话实说呗!”
秦岭:“你说的是实话,可不一样有人会信啊,就算信了,怎么就那么巧呢?被你鄞成王府的人给救了呢!”
文青山觉得自己比窦娥都冤:“这救人还是错了?”
秦岭拿了个苹果塞给常逾,让他也吃,可常逾看着那苹果还是放了回去,他不喜吃食,什么水果肉蛋,什么都不爱吃,按常逾的话说,他并没有什么口腹之欲,常逾说,吃饭是为了活着,其实对秦岭也一样,只不过秦岭是为了开心的活着,看见常逾又将苹果放了回去,秦岭脸一挂:“我还想吃半个!”
这话简直不能再明显了,意思是剩下半个你吃!秦岭知道常逾宠他,便用刀割了半个给他,剩下的半个自己吃了起来,也不知怎的,以前没觉得这些东西有多好吃,可这苹果入口,脆甜多汁,当真是他吃过最好吃的苹果了。
秦岭:“救人没错,可你想想,阿逾刚树立了百姓威信,这会子要是救了他,保不齐有人会想,咱们想借助契丹谋取些什么!”
文青山:“可他在契丹是最不起眼的皇子!”
秦岭反问:“造谣还分轻重吗?”
文青山一个头两个大,这里面怎么这么多事情呢!
文青山瞬间也觉得这苹果不香了:“可契丹人现在满城找人呢!”
常逾:“距离庆典没几日了,各国使臣都到了吧!”
文青山:“古滇国还没到!听老顾那意思,是说什么没派人来,但礼车提前到了!”
秦岭不解:“礼车能来,人却不来?这是什么道理?”
文青山:“古滇国老国王缠绵病榻多年,膝下九子,除了一位早夭,一位醉心游历,七子夺位,这些年也是纷争不断。”
秦岭挠挠头,对这些并不感兴趣,还是对眼前的这半个苹果更感兴趣。
常逾并不想卷进这其中的漩涡,要不是长安赶上了此事,这个什么所谓的六皇子常逾或许也不会相救的。
常逾:“圣上准我这几日在府内休憩,不必上朝,这些事不关己的事,我们也不必操心,到时候盛典之日出席一下便可。”
白山之巅,云海依稀可见,阳光穿过稀薄的云絮,将陋室里的潮气一清而散···
屋内的陈设整齐有序,唐衍就算是看不见,也能轻易的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这是他一直以来的习惯。
屋子里的香是上好的沉水香,混着炭火,味道倒是说不上来的奇怪,唐衍一夜未眠,按照乔林所说,他的大限应该就是这几日了,唐衍也能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虚,精神头也越来越差,以至于现在他连睡也不想睡,他怕就那么一觉,便再也醒不过来,他不怕死,可也和所有人一样,不想死。
安排好了十七和珺娘,柳无涯一家也安顿好了,常逾将元庆府发展的不错,他也算对得起孟氏了,可唯独许梦黎,他该如何向许梦黎说出自己对她的规划,又该如何与许梦黎告别呢?唐衍想了许多日,可终究还是没有开口,不是对死亡的害怕,而是害怕在自己死前无法面对许梦黎。
而另外一边,许梦黎端着药碗来到了陋室,唐衍努力的坐直自己的身体,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虚弱。
许梦黎只是看着他的眼色,便知道他应是没有几日了,可还是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模样,将药碗放在他的手心里,或许成年人之间的无言,是我明知你会因为我的离去伤心,却不敢提及半句,也或是,我明知你担心我无法面对你的死亡,所以也选择闭口不言,两个人心照不宣的都选择了沉默,却都知道这场人生的结局···
触碰唐衍掌心的瞬间,许梦黎感受到了刺骨的寒气,许梦黎知道要是没有这碗药,今日或许就是唐衍的大限了。
药碗的温度顺着唐衍的掌心传入肌肤,传入骨髓,有些事,终究是无法逃避的。
唐衍:“这药今日就不喝了吧!最后一天了,姐姐,我想吃颗糖了!”
许梦黎看着他,有些于心不忍,曾几何时他也不过是个孩子,许梦黎拿了颗糖给他,然后将覆在唐衍眼上的眼纱取下,盯着唐衍相看,上天总是妒忌优秀的人,就好比唐衍的眼睛生的好看,便将他的双眼夺去了,唐衍的双腿又长又直,也被他夺去了,唐衍的脑子灵活,却偏偏命不久矣···
许梦黎笑着,这么多年世人都说她冷血武器,可只有眼前的人将她宠成了孩子,所以许梦黎这么多年的笑,都是在唐衍眼前,只是唐衍早就看不到了。
许梦黎:“我的阿衍真好看!”
口中的甜让唐衍也少了些面对死亡的决绝。
唐衍:“姐姐当年不是说阿衍这对耳朵像是招风耳吗?”
或许是命不久矣,二人连回忆往昔都是互相软糯的模样,不像是姐弟,倒像是母子了。
许梦黎抚着唐衍的碎发:“可姐姐也说过,我的阿衍像只小兔子!”
唐衍:“那下辈子,姐姐一定要注意脚边,要是有只白色的小兔子跟着姐姐,那便是阿衍来找你了!姐姐可不要将阿衍遣走啊!”
许梦黎:“那阿衍把药喝了,姐姐就答应你!”
唐衍本来不想再生命的最后一天带着苦涩离开,可不知道为什么,许梦黎三番两次的要他喝药,可不管为什么,唐衍都不想许梦黎失望,便将药送入口中。
汤药的味道混着口中的糖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唐衍不禁皱眉:“今日这药,为何有些腥气?”
许梦黎:“许是你吃了糖的缘故!”
唐衍没起任何疑心,将那碗药一饮而尽,可不知为什么,唐衍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身子越来越重,或许许梦黎给他的是某一种毒药吧,不过这样也好,至少能让他毫无痛苦中离开,只是这个世界,还有太多的不甘和眷恋,来世,便不要这般累了···
看着唐衍倒在桌案上,许梦黎摸了摸他的头,取出一柄小弯刀来,将唐衍和自己的手腕割开,有了之前的那碗药做引,这入血相融,便视为契约开始,唐衍的手腕上逐渐彰显出一条红色的血线来,至此之后,他们二人的命,便紧密相连,一份为二了···
世人口中的最神秘的地方,也是所有人最忌惮的人,本该于腊月二十四陨于白山,散于白云,在年关里魂归故里,却被许梦黎用一己之力逆天改命,许梦黎不知道这样强行改命,后果如何,可一想到自己会与唐衍一起去往奈何桥,便也不再怕了,生前,他为许梦黎谋了最好的结果,死后,唐衍自然也不会让恶鬼欺负了她···
秦岭在院中练着功,就算站着不动,也能将内力运转自如,或许在外人眼中,秦岭此刻就像是个桩子似的在院子里站岗,可常逾身上也有秦岭的内力,自然知道他现在有多厉害,只是见状,心中还是担心:“你的内力恢复了?”
秦岭得意的点点头:“七八成了,几日之内,便可全然恢复了!”
常逾:“还是小心些,免得夜晚狐毒作祟,又睡不着觉了!”
秦岭:“放心吧,阿逾!”
看着秦岭得意洋洋的样子,常逾也不想拘着他,只要他开心,便无所谓了。
常逾:“早膳可用过了?”
秦岭:“没呢,等你呢!”
常逾给了下人一个眼色,示意可以叫赵婶上早膳了。
常逾:“倒是难得你起得这么早!”
秦岭:“昨日的晚膳没吃好,今日这早膳可是我起了个大早去西市口买的!”
常逾摆着筷子,示意让秦岭去洗手:“想吃就叫下人去,刚伤了腿,何必跑这一趟!”
秦岭:“怎就那么娇气了!”
文青山也带着困倦过来吃饭,平日里都是众人等秦岭,今日事出反常必有妖:“殿下,您可是高估他了,他绝对是被尿憋醒的!”
秦岭洗完手凑过来:“那你一会别吃,我可是去了茅厕之后未洗过手就将东西买回来了!”
文青山嫌弃的放下了筷子,看着他们两个津津有味的。
常逾看着秦岭在桌子底下晃着腿,问道:“腿疼吗?”
秦岭抓起一个包子摇摇头:“不疼!”
常逾:“那便往这边伸伸,别屈着了!”
常逾也毫不介意的用筷子夹起了一个包子,用筷子挑开后发现是肉馅的,便夹给了秦岭,直到自己挑中的素馅的,才吃了起来。
文青山:“殿下,您是真不嫌弃他啊!”
常逾不言语,秦岭的话,现在也就能偏偏文青山了。
秦岭看着文青山拿起筷子,反问道:“你不是不吃吗?”
文青山:“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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