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宁殿里,暖意洋洋,茶蕴四溢,长安在一旁玩弄着沙盘,颖妃品茗端坐,常逾则翻看着画册,只是一连看了几本,都搁置了。
予舒来来回回了的拿了诸多本画册,诚宁殿里从未有过这样多的画册,忙的予舒都有些想撂挑子了。
颖妃看着常逾的神情,也是为难:“看了这么久,就没有一个称心的?!”
常逾不语,算是以此来回应颖妃,颖妃不觉得叹了口气,看了看那些画,让予舒收了起来。
长安本来是闲来无事过来凑热闹的,结果和长安预想的差不多,常逾都没看上。
颖妃这几日也是心焦,若真的没在一个月内选到人选,怕不是真的要被圣上赐婚了,可就算如此她也没同常逾说,她不想给常逾太大些压力!
长安:“皇兄还是紧着些吧,若是这一个月没有选出来,父皇就要给你赐婚了!”
颖妃喝住:“长安!”
听着颖妃斥责长安的话,常逾才似乎明白,颖妃为何忽然之间要给他选妃,又为何如此心急,看来能自己选择,也已经是颖妃尽了最大的努力了。
常逾再次翻开刚刚的画册,不仅仅有画像,连女子的家世品性都描述的一清二楚,只是翻来翻去,确是没有常逾喜欢的:“我知道母妃已经尽了力,想必这些人,都是母妃精挑细选的吧!”
颖妃也看出了常逾的为难,便抢过他手中的画册说道:“若你真的都不喜欢,也不必勉强自己,大不了,我装个病什么的,拖一拖,没准圣上就将此事先搁下了!”
常逾虽知此事艰难,可也无法推辞,若是等到圣上赐婚,倒不如像颖妃说的,择一无心之人,相敬如宾。
常逾:“予舒姑姑,劳烦您再将名册取来,我再仔细瞧瞧!”
长安在沙盘上模拟着两军对垒:“皇兄若是不喜欢,就不要从这里面选了,我看那个倪家姑娘就很好,与皇兄也有缘!”
颖妃忽然来了兴致:“倪家姑娘?哪个倪家姑娘?”
长安:“这京城里,还有哪个倪家姑娘!?前阵子听闻她病了,皇兄不是还打着我的名号派了大夫吗?”
常逾轻咳了一声,长安看着颖妃意味深长的挑眉,还以为常逾害羞了。
颖妃脸上的笑像是吃了东家长西家短似的,平日里她也不爱听这些,可常逾的八卦,她也是感兴趣的:“看来长安说的是真的了!?倪家世代清流,虽说后宅不安宁,要是个明事理的姑娘,也不打紧!”
常逾接过予舒拿过来的画册,有意无心的翻着:“母妃莫要听长安诳语,不过是她帮过我,我也以其他方式报答过了!”
长安:“她要对你没意思,会用命帮你?!二哥逼宫,可是这位倪家姑娘救出了杨少卿之女,以此才引得杨少卿悬崖勒马!”
颖妃:“这么说,是位有勇有谋的姑娘了?!不知道是倪家几姑娘?!”
长安背对着常逾,冲着颖妃悄悄的比了一个2。
颖妃脸上多少有些失落的神色,喃喃道:“二姑娘啊,年岁是否稍大了些···”
长安:“皇兄24,倪家姑娘21,哪里大了,皇兄娶不到人,倪二小姐嫁不出去!这不是天作之合吗?”
颖妃:“长安!”
长安悄悄的回头看了看常逾的神色,耸了耸肩,还好还好,虽然还是那张亘古不变的严肃脸,但至少没生气。
常逾合上名册,还是没有尽心的,便说道:“就她吧,不过我不想为难她,想问问她的心思!”
长安放下手中的旗帜,凑到跟前儿来:“这不简单,我让人将她请进来!”
颖妃用手指推了一下长安的脑门:“你啊!这阖宫上下都知道怀律在选妃,你这个时候给人家姑娘叫进宫,可是给人家姑娘退路了?!”
长安:“那不如、我替皇兄走一趟!?”
长安古灵精怪的盯着常逾,见常逾品茗不语,便知道他这是默认了。
颖妃看着常逾的反应,不管他们二人有没有感情,常逾自己择的人,应不会是什么嚣张跋扈的官家小姐。
颖妃:“别空着手去,不是说病了吗?你去库房取些补身子的药!”
颖妃这礼选的,可是有讲究呢,送些金银玉器未免太过俗气,送些贵重的,又难免落人口实,这补药正是现在倪家姑娘需要的,又不算贵重,既能体现在意,又能不给她添麻烦。
长安:“那皇兄可有要带的?!”
常逾看了看眼前的茶,里面的茶韵不断攀升,在阳光的影射下,净如同向上攀升的水瀑···漫长又短暂···
常逾:“帮我替她倒杯水吧,待她饮过后,你只需与她说,这是我允她的未来!”
长安皱着眉:“这是何意?!”
颖妃笑笑:“你就如此做便可!”
长安懵懵懂懂的离开了诚宁殿,带着疑惑也带着信任,去给自己找嫂子了!
长安走后,颖妃也不问,常逾的举动比这去火的茶可有用多了。
常逾看出颖妃的心思:“母妃想问什么?!”
颖妃:“只是好奇,可你若不愿说,我也可以不那么好奇!”
常逾也不是想瞒着,之前不说,也是为了保护倪家姑娘:“偶然相识,后来也是迫不得已寻求了了她的帮助!”
颖妃给常逾斟满了茶水:“不管你是什么目的,有一点长安说的不错,她若真的瞧不上你,不会拼死去救人,天下道理,什么道义责任,都是美其名曰!不是说女子没有理想报抱负,只是在危难时刻应下,做出这样的抉择,不会是单纯的理性!我若猜的不错,她一定说,不是为了你吧···”
常逾有些错愕:“母妃怎么知道的?!”
颖妃笑着,她也是女人,虽然她没有得到自己爱的人,可她也知道喜欢一个人是怎样的感觉,不过这个姑娘知道分寸,就凭这一点,颖妃对她的好感就多了几分。
颖妃:“是个聪明的,她这是不想连累你,也不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这才用理性的谎言去圆了感应之下做出的抉择!”
常逾:“可她、事后要了一千两!”
颖妃:“那我问你,你可知这一千两的用处!?”
常逾轻嗯了一声,他太知道了,这一千两常逾觉得付的值,换那些贫民寒子一个未来,或许也能换大齐的未来!太值了!
颖妃:“看你这个样子,不仅是知道,还觉得她做的对,那就证明这姑娘品质不坏!钱这东西对于咱们来说或许无关痛痒,可若用到裉节儿上,那意义便不一样了,就如同我愿意将龙骨香赠予你一样!”
颖妃的话让常逾辩无可辩,不过也确实没什么可辩的,他也觉得倪家姑娘所做之事是善举。
颖妃:“还有一事,圣上听了皇后的谏言,说你府里的人不懂规矩,正逢你选妃之际,要往你府里塞几个嬷嬷做教习!”
常逾蹙眉,不悦的神色怕是连瞎子也看得出来。
颖妃:“这是看着你这几日在前朝得势,就算压不住你得风头,也要恶心恶心你!不过你放心,我已经将那几个嬷嬷换成了宫里的老人,虽说刻板些,但至少心思纯良,至少把这面子上装过去,也都好交差!”
常逾一想到自己的小狐狸要被教习,更为不悦,那样活泼洒脱的性子要是被嬷嬷板过来,那真是得不偿失,可他还是忘了秦岭这性子,他爹都没板过来,来了天王老子也没用!
常逾:“母妃就打算这样忍气吞声下去?!”
常逾不是一个主动挑事的人,可襄王和和皇后都就差骑在他脖子上拉屎了,常逾也不是个能如此容忍的人,自然心生不悦。
颖妃:“我戚家从不夹着尾巴做人,更不会忍气吞声四个字,可襄王的身份轻易碰不得,若他在其它方面不知收敛的犯错,那便免得我们插手了!”
常逾觉得襄王不是这么好对付的人,秦王的覆辙,他会蠢到那个份上去重蹈吗?可既然纵容他能引发他的肆无忌惮,试一试倒也无妨,就是委屈了自家的小狐狸。
常逾走后,颖妃独自坐在软塌上思虑了许久,常逾说得对,他们不能一直忍气吞声下去,更不能将襄王纵成下一个秦王,让常逾时时处于危险之中,颖妃起身来到书案前,取出尘封许久的药水,写了封无字天书,又用普通的墨笔在上面写了几个糕点的名字后,将予舒叫了过来。
“予舒,用我的宫牌出去一趟,去老地方,买些东西。”
予舒仔细的将纸张收好,这是她与常骁秘密通信的方式,常骁看似隶属皇权,可皇权应属贤主,先太后薨逝前,叫了常骁与颖妃,要他们一起护佑大齐,这也是常骁将常逾藏匿起来的原因之一,襄王是戚家护送入京的,所以戚家的人不能碰,可他的身份有异,常骁自然不会让人辱没了皇室血脉,不管他到底是不是想要捧常逾上位,只要有人拿捏着襄王的身份,就算是让其有了后顾之忧。
长安大摇大摆的来到了倪府,东西呢自然是没少带,不过都是些滋补的药材,别人不认识长安不要紧,倪夫人也算是官眷,自然亲自相迎,当然,身后跟着府中的一众女眷,毕竟能和长安公主搭上关系,这对今后家中女子的婚嫁可是百利而无一害。
前几日常逾打着长安的旗号来给倪家小姐看病,长安自然是知道的,当然也得给之前的事找个合适的借口。
长安:“倪夫人不必客气,本是母妃觉得我这些日子不太开心,想给我办场马球会的,我想着与倪家姐姐有过一面之缘,又投机,这才想着邀着倪家的姑娘们一起去,可是不巧,听闻倪家姐姐病了,母妃说,倪家姐姐心善,特意让我来瞧瞧,算是感谢当日倪家姐姐的慷慨解囊!”
长安这话可单独夸奖倪孜,更假意的说要请倪家所有的姑娘,这话说的就等于变相的认可了倪家的女眷,倪夫人自然是喜不自胜的。
倪夫人笑如艳花,拉着长安就往内宅里走:“公主和颖妃娘娘真是高抬了二丫头,不过是举手之劳,若遇上的是我倪家的其他姑娘啊,也会如此的,是不是啊,馥儿?”
“母亲说的是!”
长安之前也没仔细看过这所谓的倪家三小姐,如今这一看,倒是与她母亲一般刻薄尖酸的嘴脸。
长安:“可惜了,皇兄说最近使臣多,便将此事搁置了,我想着也是,待开春暖些再开也不迟,到时邀请倪家姐妹一起,倪夫人可要给我这个面子啊!”
倪夫人听了这话,更是开心,且不说长安如何,就凭这颖妃是圣上的宠妃,她的面子可不是一般人能得的,而且能出入她马球会的人必然都是有头有脸的,正好给馥儿寻门好亲事。
倪夫人:“那是自然!”
长安:“母妃说,倪家姐姐有此善心,定然是夫人教导的好,命我此行啊,给您带了些东西!”
倪夫人:“颖妃娘娘怎如此客气呢!”
看着倪夫人爱不释手的模样,长安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要不是为了我未来的嫂子,我就是喂狗也不给你啊!
长安:“不知倪家姐姐可好些了!”
倪夫人:“伤筋动骨一百天,没那么快好呢,且要将养些日子呢!”
这几日跟着常逾一起进宫的都是文青山,长安也从文青山那听闻了些,说是这倪家二小姐自从回府,便被这倪夫人训斥了,挨了不少打不说,还将人骨头都打裂了,长安也知这倪家二小姐不受宠,可也不至于往死了打啊,无非就是那日没有时时跟在她三妹妹身后,更气人的是,倪大人竟然就纵着,也没出来替倪孜说上半句话,怎么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怎就这么狠心了。
现下长安听到倪夫人说这话,便知道他们倪家肯定没给倪孜找大夫仔细将养,要不是兄长之前派了乔林来,估计此刻都香消玉殒了。
长安:“那我去瞧瞧!”
得知长安前来,倪夫人早就打点好了,自然是不怕的,而且看着长安也不像是来找麻烦的,便应允了。
还没进屋,长安便听到了倪孜的喘咳之声。
倪孜的礼行的有些踉跄:“见过长安公主!”
长安本想扶一把的,可向后瞟了一眼,这倪夫人也不知道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派了这么多人盯着,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要商议什么国家大事呢。
长安:“正巧我带了些药膳,劳烦你府上的人去煎上一副可好?”
长安知道这些眼前,你就算遣走了也保不齐猫在哪里听着,不给他们找些活,眼皮子底下就是不干净。
下人们见状只好拿着东西去做,还不敢有丝毫的懈怠,这可是公主,若是在他们倪府出了事,那满门抄斩都不为过。
长安拉着倪孜往屋子里走:“我和皇兄一样,不拘泥于这些礼节,没有其他人的时候,我就叫你倪家姐姐,你就叫我长安可好!”
倪孜:“多谢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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