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知棠瞬间跳起来,抓起肉肉的手,欣喜若狂问道:“他没走?”
肉肉一脸坏笑看着她,“小姐,你莫不是真的看上人家了?”
“你猜。”
故作神秘撂下一句,顾知棠提起裙子,以八百米冲刺的架势冲向后堂。远远的,她就看到端坐在桌边的宁皓。相比爹爹和哥哥的言笑晏晏,宁皓的一颦一笑就像儒雅的天神一样。
嘴角不自觉上扬,却对上宁皓突然飘来的视线!
心口猛地一滞,慌忙勒住脚步,嘴角也猛然缩了回去,小脸却刷地涨红。慌乱地看向别处,随即伸手理了理耳鬓的碎发。再次看去,宁皓的视线已然从她身上移开,顾知棠端着的身体这才放松下来。深吸一口气,若无其事地来到桌边就坐。
兀自吃着饭,顾知棠的注意力却全都在对面的美男子身上。她的耳朵像是突然装上了屏蔽器一样,爹爹和哥哥说话的时候,她一个字都听不见。一到宁皓开口,他说的每个字都能准确无误地传进她的耳朵。一边听,她一边想象着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嘴唇在一张一合。
突然,她的脑海中产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放下手中的碗筷,顾知棠拿起桌上的琉璃酒壶,冲顾如山说道:“爹,酒没了,我去拿酒来。”
顾如山瞅了一眼闺女碗里的大半碗米饭,狐疑的眼神扫过顾知棠的脸,“乖女今日好生勤快。”
顾景行看着顾如山,眼珠子挪到桌子对面又挪回来,“爹,你平日里太忙,没大注意。妹子可是一直都这么勤快的。”
闻言,宁皓放下手中的杯盏,轻轻垂下眼帘,嘴角微不可察的一勾。
“等着啊。”
说罢,顾知棠兴高采烈地走了出去。
暮色四合,远处的山涧里偶尔传来三两声鸟叫。顾知棠走在去厨房的路上,看着自己朦胧的倒影随着步伐晃动,嘴里竟然哼起小曲儿。
顾知棠突然想起在马车上,她曾听到宁皓属下说过的话。
“指挥使该不会看上她了吧?”
咬唇偷喜,选择性地将他们猜测,要将她送给张内官的话忽略。
虽然不太可能,但万一努力一下,就可能了呢?
既然不能靠厨艺了,那可得好好表现一下自己的勤快。
只要让她挤进羽林卫的大门,她就不信,凭着她所掌握的奇淫技巧,这位高高在上的指挥使还能坐怀不乱?
看着远处厨房里昏暗的烛火,顾知棠正欲加快步伐,却发现一个黑影悄悄从身后罩了上来。她不禁汗毛倒竖,随即脖子上传来一阵剧痛。来不及发出一声叫喊,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后堂,宁皓右手端起面前的茶欲饮,眉头突然颤了一下,放下茶杯猛然起身,“不好!”
原来耳力灵敏的他,听到外面传来瓷器破碎之声。
奔至屋外,月光下,远处小路上一堆琉璃酒壶的碎片,格外闪亮。
果然不见了那抹灵动的身影!
一路小心观察着,走到酒壶摔碎的位置。从地上的脚印没有看出任何的挣扎痕迹,显然,歹徒对她一击即中,然后悄无声息地将她带走。
月亮从云里出来,借着更为明亮的月光,宁皓倏地注意到一双宽大的脚印,脚尖部分入地尤深。由此推断,歹人武功高强,轻功一流。京城之中,除了宦官一派,竟有人能养得起这等高手?
大脑飞速运转,思索着可能的幕后主使。
恰在这时,顾如山父子赶到,看着碎了一地的酒壶,双双愕然:“乖女”“妹子”
“即刻派人,分头寻找。”
听到宁皓严肃的命令,父子突然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连忙张罗着家丁,举着火把上山去找蛛丝马迹。与此同时,宁皓也带着手下,一并出去查探。
半个时辰过去,一无所获。
按理说,顾如山的千金,在他自己家被人绑了,跟宁皓并无半分干系。就算是承了顾知棠留他吃饭的情,他跟手下黑灯瞎火地忙活这么久,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可那么可爱一个小姑娘,她又做错了什么呢?
初秋时节,更深露重。夜风忽过,将宁皓深不见底的视线吹得更为凛冽。
旷野里,一个小男孩的呐喊力透山谷。
“娘亲——父亲——”
四野寂静,夜幕像一张巨大的罩子,从天上硬生生砸下,似乎要将他弱小的身躯尽数吞噬。他茫然四顾,奋力呼喊,除了远处山上传来的自己颤颤巍巍的回音,回应他的,唯有几声令人胆寒的狼嚎。
他的喊声越来越低,最终变成越来越绝望的哭声。寒冷的夜风吸进肺里,他手脚冰冷,上牙和下牙不停打架,身体也跟着不由自主地战栗。他缩紧身体,不敢再乱动,只能用余光扫视周围。
他甚至都不敢呼吸。
蓦地,面前闪过一道黑影,接着他看到两只猩红的眼珠朝自己逼来。
他感觉自己身上每一个毛孔都突然打开,一颗心仿佛要从胸腔里蹦出来般。
不速之客近在咫尺,他颤抖着双腿,在心底呐喊着:
爹,娘,救我啊——
可他知道,没人会来救他。今夜不是它死,就是他亡。
那东西仿佛看透了男孩要跟他决战的心思,眼中红光更盛,亮出锋利的獠牙,猛扑过来。
“指挥使,重大发现!”
侍卫嘹亮的嗓音将宁皓从回忆中拉回。
“说。”
“属下在前面山坡找到一些马蹄印,请指挥使一同前去查探。”
晌午陆家和白家的人都曾骑马而至,甚至宁皓也是带着车马而来,这马蹄印按说算不得什么有用的线索。可他思虑片刻,正色道:“带路。”
得令,手下侧身让出道路,紧随宁皓前去。
手下带着宁皓,在一处山坡停下。山林中树木繁多,这里的杂草比起其他地方更为茂盛,所以湿气较其他地方更为浓重。从这到顾如山的宅院约摸三四里地,荆棘丛生,乱石嶙峋,一看便知是平民百姓不会随意到来的所在。这里的马蹄印,不消说,自然是歹人留下的。
从属下手中接过火把,宁皓俯身,眯眸细看。
果然除了马蹄印,还发现了大码的脚印,与顾知棠失踪的地方发现的脚印十分相似。
正欲下令沿着蹄印追踪,大脑轰然一响。他想起了和父亲的计划。
“想杀掉皇帝,得先除掉张青莲。否则,凭借太子的本事,怕也只能做个傀儡。”
“父亲有何打算?”
“眼下手握兵权的大臣,都跟张青莲沆瀣一气。若是制住他们的家眷,除掉张也并非难事。”
起身,看着远处山上来回晃动的火把,宁皓瞳孔微眯。
顾如山隐居此地,三年中从未卷进朝野纷争,他们一家人至今安然无恙便是证明。
今日来拜访,是受父亲之计,请顾如山出山,坐镇朝中。一来,京城即将有战乱,顾如山身为前朝丞相首徒,有他在,人心自然稳固。二来,若宦官势力瓦解,顾如山的旧部也会跟随而来,他们都将成为自己的势力。
莫非,父亲担忧顾如山不肯相助,便将他的爱女绑了,想以此威胁?
凭着顾如山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风骨,这样怕是只能适得其反。
思及此,将火把塞到属下手里,拽过一匹随行的棕马,一跃而起跨上马背。
回望身后手下:“去跟顾侍中禀告,顾小姐已有下落,让他安心在家中等候。”
“是。”
属下抬头,马蹄声远去,早已不见了宁皓踪影。
京城的轮廓在月光映照下,时隐时现。飞马下山,一路上,幼时那段惨痛的经历不断在宁皓脑海中重现。他曾惧怕黑夜到极致,但是为了那个最终的目标,他早已习惯了与黑夜融为一体,在阴影中不苟言笑。
但是那样一个女孩,不该经历他所经历过的孤独和绝望。透过她清澈见底的眼神,他知道她是纯真的,无邪的,更是无辜的。她是闪着光的,她理应一直闪着光,活在明媚的光阴里。
他恨极了仇人,但他不打算牵扯无辜的人。
皇城御道上,万籁俱寂,所有的商铺,府邸,早已关门闭户。宁皓策马奔腾,一路疾驰,来到紧邻皇城城门的一间宅院前。高高的台阶,四扇黑门上纯金的兽头门环,门上飘逸洒脱大书“余宅”,无一不在彰显着主人不菲的身价。
勒紧缰绳,棕马前蹄高高扬起,随即落地,鬃毛飘忽落下的间隙,宁皓已经越阶来到黑色大门外。他伸手,在门上轻敲两声,再重敲一声,然后再轻敲一声。
吱呀一声,门被人从里面拉开。
越过开门的家丁,宁皓早已穿过照壁,远远看见客厅里灯火通明。谈话声间断传来,宁皓对自己的猜测又多了一分把握,可他不但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心情反倒更为沉重。
不多时,他已经来到厅前。
门口两个守卫见他来了,连忙抱拳躬身行礼:“少主。”
里头的谈话声停顿片刻,紧接着一阵浑厚的声线传来:“我都知道了。你且下去吧。”
接着又高声道:“儿子,夜已深了,不在你府里呆着,怎么跑爹这儿了?”
这当口,一位年轻人已经从里面出来。面无表情的陌生脸孔,对上宁皓的眼神,年轻人微微欠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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