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闲脸色煞白,没有一丝血色,被夏辛一句话气得嘴唇直哆嗦。
“吴师兄,为何不说话?”夏辛挑着眉,笑吟吟地说道,“挑唆旁人矛盾,借以实现自己的目的,你就不觉得卑劣,不感到羞耻吗?”
先前吴闲推周小泠那一下,夏辛看得清清楚楚,周小泠的动摇也显而易见。
周小泠坏得简简单单,和夏辛对峙除了瞪眼跺脚再没有别的本事,擂台对赌这样的高招,很显然不是她自己想出来的。
那么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
夏辛左思右想,近来她安分守己,当面呛过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周小泠,另一个就是吴闲。
她很快便想明白了,是吴闲想利用周小泠挫她的气焰。
反正她和周小泠素来不对眼,不管输赢,他都可以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此刻夏辛便是众人视线的焦点,她拿剑抵着吴闲的喉咙,说的每一个字周围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周小泠四肢僵硬地站在台上,夏辛离开很久,寒意才渐渐从她身上褪去。
慢慢的,她发麻的手指恢复知觉,耳朵也重新听见声音,便正好听见夏辛质问吴闲的那几句。
她只是心思单纯,并不是脑子蠢笨,夏辛一说,她便回过神来。
夏辛战败柳兰心的消息正是吴闲告诉她的,也是吴闲断定夏辛获胜的手段不光彩,教唆她与夏辛对赌。
并非第一次这样了,但她直至今日才真正看清吴闲的面目。
周小泠抿紧唇,低头绞着衣角。
比起今日与夏辛交手落败,她内心更多是为自己愚蠢,被人当枪使而感到羞耻。
剑刃抵着喉头,吴闲不敢乱动,但夏辛每说一句,他的脸色便难看一分。
他一直不肯正面答话,面对夏辛咄咄逼人的气势,吴闲眼中阴鸷越来越重,双手攥得咔咔响,指节泛青。
眼看他的羞怒将要溢出,擂台外忽然传来嘈杂声响,众人纷纷回头。
一位长老现身,径直向夏辛二人走去。
夏辛也听见了动静,瞧见来人,不得不收剑回鞘,站直身,唤了声“长老”。
吴闲垂下头,面色阴沉。
长老淡淡扫他一眼,随即视线转向夏辛:“夏执事,掌门人有请。”
视野角落瞥见一道青影,夏辛稍稍蹙眉,没想到丹祖竟然会来看她们小辈比武。
她转身,将要跟随长老离开问鼎台。
那擂台上突然传来周小泠的声音:“夏辛!”
众人视线重新落在周小泠身上,后者涨红脸,眼角泪花隐现,憋了憋,才鼓足勇气开口:“愿赌服输,我周小泠不是输不起的人!”
说完她便深吸一口气,破罐破摔,汪汪汪学了三声狗叫。
然后她朝夏辛躬身,遥遥一拜,大声宣布:“请在场诸位做个见证,从今往后,夏辛就是我姐,她说东我不往西,如有抵赖反悔,有如此石!”
她足尖挑起一块石头,擒在掌间,五指一挫,碎石成灰,风一吹便散去了。
若敢反悔,挫骨扬灰。
这誓言不可谓不毒,周小泠有如此魄力,倒是叫夏辛刮目相看。
众观战之人短暂惊愕,随即一阵拍手叫好,胜败乃兵家常事,拿得起,放得下,不扭捏作态,才是他们修行之人该有的模样。
夏辛见状也不由多看了周小泠一眼,随即笑了开来,扬手打了个响指:“行,以后夏姐罩你!”
言罢,她转身离场。
周小泠看着她背影远去,愣怔出神。
夏辛耳边叮一声响。
系统提示:周小泠好感+10
哦?周小泠?
周小泠也计入了好感系统对夏辛而言真是意外之喜,她一边走,一边托着下颌思量,这条线再磨一磨,她的修为是不是又要提升了?
想到这里,她低头瞅了眼自己的衣兜,这小兽养了好几天,喂了不少东西给它,好感一动不动,还不如周小泠涨得多,简直是个小白眼狼。
夏辛内心愤愤,隔着衣服戳它一下。
小兽动了动,换了个姿势继续睡。
夏辛心里想着事情,不知过了多久,前面带路的长老停下脚步,她跟着站定,这才发现已经远离问鼎台,来到一处幽静的小亭。
青衣落拓的丹祖就坐在亭中,一只手搁在石桌桌面上,指尖轻打着节拍,目光落在远处,背影瘦削,不同于往日颓然,却平添了一抹萧索。
似乎每一次见面,掌门人给她的感觉都不一样,有时飘逸洒脱,有时高深莫测,还有不经意间透露的血雨腥风。
“掌门。”长老拱手,说夏辛带到。
丹祖闻声回头,视线扫向夏辛,对长老道:“你先下去。”
长老告退,离开前还多看了夏辛一眼。
夏辛被瞧得莫名,却未在脸上显露半分,站在亭外恭恭敬敬向掌门人行礼。
“进来,坐下说话。”
掌门人语气如常,夏辛便依言照做,绕到石桌旁,坐在丹祖下手边。
丹祖袖袍一挥,先前还空荡荡的桌面倏地出现一套茶具,他捻起一搓新芽,骨节分明的手掐了个好看的印诀,山中灵雾化露投入壶中,无火而沸。
随即,他再拎起茶壶,倾入杯中,浇灌出茶香。
一杯清茶递到夏辛面前,夏辛受宠若惊,双手捧住杯盏,不明所以。
“西山药园诸务繁杂,你刚刚上任,可还习惯?”清冷淡然的嗓音,似乎只是例行公事体恤下属,但夏辛垂眸看着手中茶盏,直觉应该没有那么简单。
上一任药园管事被丹祖亲手杀死,如果这管事之位当真只是一个闲职,丹祖作为一宗掌门,怎会事无巨细皆亲自过问?
夏辛掂量着轻重,回答道:“近几日一切顺利。”
“那就好。”丹祖点头,扫了夏辛一眼,“你对丹道感兴趣?”
话题跳得太快,夏辛险些反应不过来。
当她想起自己无意间见到的几张天阶丹方,瞬间背后发毛,不由自主坐正:“原本不懂,但日前我查阅药田账本时偶然发现一册丹方,看过之后,我便有了兴趣。”
那册丹方虽然是长老交给她的,但这么贵重的东西,她理应警醒一些,不该随随便便翻看。
见她这般紧张,丹祖倏地弯了弯眉眼,这笑容轻松写意,如清风拂过平静的湖面,吹皱一池春水,他好笑道:“我是吃人的老虎吗?”
夏辛一愣。
亭子里吹来一阵风,卷进一片碧叶,丹祖探手一招,将那叶子托在掌间,对夏辛道:“你若想学炼丹,我可以教你。”
一颗心怦怦直跳,夏辛呆若木鸡。
她下意识收紧双手,拇指贴着杯盏边缘,硌得指腹发疼。
突如其来的机缘就像从天上无端掉下来的大饼,砸她一次也就罢了,却一而再,再而三,若说她还天真的以为一切都是偶然,那才是真正的愚蠢。
从什么时候开始,丹祖对她的态度发生了改变?
是她回宗之前,还是那日问起柳兰心,亦或,是雨夜那一次莫名的遭遇?
夏辛感到有些混乱,她问:“为什么?”
为什么会选择她。
“为什么?”眼前的男人重复着这三个字,眼底幽邃,似乎也在询问自己,然后他笑了笑,“或许就是缘分。”
夏辛听得莫名。
但掌门人没给夏辛犹疑的时间,他食指按着那片树叶,轻轻推到夏辛面前:“若你想好了,就拜我为师。”
还有什么需要考虑的?
夏辛低眼,绿叶的脉络以丹祖指尖为起始,向四处延伸,如同一个宗派的延续,一种道法的传承。
她没有沉默太久。
起身,轻轻撩起衣摆:“师尊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遂伏地九叩首,姿态虔诚。
末了,她捧起丹祖面前不曾动过的茶盏,恭敬递上:“请师尊饮茶。”
丹祖接过,一饮而尽。
随后伸来一只手,按住夏辛发顶,掌间灵气氤氲:“闭眼。”
夏辛依言照做,灵台澄澈,有一阵明悟。
片刻后,丹祖收回手,夏辛心中对丹术多了一层感悟,不由神情恍惚,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醍醐灌顶。
“回去吧,好好修炼。”
其声缥缈,如自天边来,与此同时,夏辛耳边响起细微嗡鸣。
系统提示:丹祖好感+5
机械音一晃而逝,夏辛头一回没听清。
她辞别丹祖回到西山,坐进小木屋里,两眼一闭,自然而然进入冥想状态,一坐就是小半个月。
半个月后,她睁眼醒来,感觉自己对万事万物的变化有了新的看法,多了一层玄而又玄的理解,可具体要落到实处,又难以捉摸。
推开门,外面守着几个小弟子,不等她反应便凑上来,一口一个夏师姐叫得亲切。
她拜入丹祖门下,成为宗门大弟子的消息已传遍整个玄阳宗,无数同门守在门外等着拜贺,就连她原先居住的洞府外也不时有弟子经过,看她在不在。
夏辛也不是头回见到这样的阵仗,问剑大会上,搭讪柳兰心不成反与她套近乎的各路师兄师弟比之眼下盛况有增无减。
但当真成为众人视线焦点,她才感受到压力。
她近乎落荒而逃,躲进僻静无人的树丛之中,心里打着盘算,想重新物色一个洞府。
行在路上心不在焉,绕过山道转角时夏辛没注意看路,与一迎面而来的男弟子撞在一起。
她正要道歉,那人忽然抬头,一双深潭般幽邃的眸子刹那看进她的心窝。
“夏姑娘,别来无恙。”
方墨辰弯起唇角,似笑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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