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 ”小岛元太从鳗鱼饭中抬起头,好奇地问,“你都这么大了也看《假面超人》吗?”
灰原哀低下头, 不动声色地将侦探团徽章给藏了起来。
“叔叔之前不看,”驾驶员从座位上站起, 微笑着举起了手中的枪, “——但是叔叔可以请你们大家一起看。”
——砰!
原本还充满着小孩子打闹声的大巴瞬间安静了下来, 白眼不紧不慢地冒着白烟,坐在前面的女老师瞳孔不住地颤抖,茫然地伸手去碰肩上的那个血洞。
这枪声仿佛是什么信号, 前车门上来了几个面上带着伤疤的男人, 关上了后车门。他们每个人的手中都提着一个大包, 行走之间包与包碰撞发出不小的摩擦声。
“是枪。”
灰原哀低声说。
那些人的包里……装的全部都是枪。
她立即意识到有什么目前他们没办法反抗的事发生了, 脸色苍白,攥着侦探团徽章的手也在发抖。害怕的人太多了, 没人会注意到其中的一个小女孩——然而灰原哀和其他人不一样, 她的害怕源于这些人身上带着那种组织的特别气息。
是组织的人。
如海般的情绪涌过心头, 灰原哀觉得浑身发冷。可就在这个时候,她身上忽然多了其他人的温度。灰原哀抬起头, 只见刚刚还发出尖叫的吉田步美伸出手拥抱了她,哪怕她的身体比灰原哀颤抖得更厉害,语调却还是尽可能地上扬:
“没、没事的,小哀, ”她说, “不用害怕。”
明明她比我更害怕。
灰原哀默默地想, 迟疑地伸出手拍了拍吉田步美的脊背, 轻轻呼出一口气, 让情绪平稳下来,大脑重新开始思考。她在吉田步美耳边小声说:“把徽章藏到座椅缝隙里。”
手机肯定是要被收走的,能让他们能和外界联系的只有看起来不那么明显的侦探团徽章。吉田步美点点头,看了一眼已经开始收联络工具和搜身的那几个人,将徽章取下放在袖子里,小心地卡到座椅缝隙中。
最起码乍然一看是绝对看不出来的。
肩膀被子弹打出了个血洞的女老师脸上不断地冒着冷汗,可还是深吸了一口气,主动站起来和歹徒交涉:“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暂时还没想做什么,只不过请你们在车上待一会儿,”刚刚开枪的驾驶员抛玩着手中的枪,“好好休息吧老师,别到时候没命了,你的学生们谁来管呐?”
搜身的人到了灰原哀和吉田步美的位置。
歹徒们也已经习惯了孩子们的害怕,粗暴地拽起吉田步美的后领,确认身上没带手机后将她背着的书包收走。灰原哀也得到了一样的待遇——不过她带了手机,歹徒将她的手机收走,还漫不经心地打量她几眼。
这大概只是无心,冷汗却浸透了灰原哀的后背。
搜身结束后还没完,几个持枪的歹徒分别站在小学生们的座位间看守。驾驶员随手从口袋摸出了个很小的东西,一按:“为了防止你们有人偷偷摸摸做一些小动作,给我们添麻烦……”
“这样就省事多了。”
灰原哀脸色一变,意识到了什么。可驾驶员一屁股坐在空着的椅子上,悠哉游哉地打量着这辆车,目光在所有小学生身上来回晃荡,显然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那是什么东西?
她借着座椅的遮挡缩起身体,慢慢地摸出了侦探团徽章,刚想说些什么,却听到徽章内传来微弱的杂音。
——那是信号屏蔽器。
她们绞尽脑汁藏起来的侦探团徽章,在这里根本没有信号,也就意味着不能向外界求助!
-
另一边,奶茶店内。
“我不知道。”
“你知道我失忆了。”
“这种问题没有意义。”
安室透隔着盛开的鲜花注视着舟崎遥斗,目光微沉,耳边这三句话来回辗转。
舟崎遥斗那双深绿色眼睛一片平静,可刚刚看到的瞬间波澜绝对不是幻觉。如果这是安室透第一次和舟崎遥斗打交道,可能还会生出“刚刚看错了”之类的想法。但经过和舟崎遥斗的几次会面,安室透果断地排除了这种看起来最大的可能。
既然他说出了这样的话,已经足够证明他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谈下去了。
为什么?
因为他根本不像表面看起来这么平静。
为什么不平静?
安室透心里已经浮现出了一个可能的答案——
恐怕在舟崎遥斗进入波洛咖啡馆的第一天,当江户川柯南推着他越过咖啡馆大门的那一刻,他和舟崎遥斗的目光在空气中相遇,停了短暂的一瞬便挪开,他对舟崎遥斗毫无印象,但当时舟崎遥斗应该并不是这么觉得的。因此,这样一个警惕心和智商都极高的人,才会说出那样的话——“我给你们走个后门,不但不会跑,老老实实地呆着不动,而且也不会主动伤害你们。”
这已经舟崎遥斗能做出最大的保证了,从一开始他就确定,他和安室透之前的确见过!
所以在安室透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才会是这个反应,立即不安地转移话题,像是猫科动物伸出了爪子,警惕地低吼。
可是安室透确信自己的大脑没有出现过任何问题,也没有被别人动过手脚。
他是真的没有见过舟崎遥斗。
安室透的沉默让舟崎遥斗狐疑地眯起了眼睛,问:“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安室透摊开双手,无奈地一耸肩,“就是在想你之前和我保证过不会跑路,会老老实实地呆着不动,你刚才无论如何也称不上是老实吧?”
舟崎遥斗扫他一眼——觉得安室透的关注点竟然不在案子上有点奇怪。他听见安室透的问话时,喝着芝芝莓莓的动作一顿,抬起眼打量了安室透一会儿,才开口:“这不是还在东京吗,而且就是挺老实的,别有偏见。”
说出这话时,舟崎遥斗在心里叹了口气。
如果那声警笛没有响起,恐怕特其拉就会死在他的手里了——舟崎遥斗心不在焉地想,这不是没杀人吗?多老实啊。
“行,最起码还在东京。”安室透退了一步,知道不能逼得太紧,抱着手臂问,“你刚才说几十条人命的惨案是什么?怎么不报警,反而问我要不要救?”
“警察现在很忙,虽然我很有自信,但没有证据的前提下我不能打包票说推理一定是正确的,惨案一定会发生。我希望我是错的,不过如果真是错的,拜托警察不是很有利于维护我和警察那边,”舟崎遥斗伸出食指和拇指比了个一丢丢,面不改色地胡诌,“这么多的信任。”
安室透:“……”
安室透哑然失笑:“我们之间就没有信任了?”
“有过吗?”舟崎遥斗笑着反问。
——的确没有。到现在安室透也没办法打包票说相信舟崎遥斗这个人,信任对他们俩来说都是太珍贵的东西,不会轻易交付。所以安室透只是依旧坐着,盯着他笑道:“那么希望以后会有,说说你的推理?”
假设舟崎遥斗的推断没有出错,他真的和安室透见过,但是谁都不记得了,只有一点隐约的感觉留存了下来。
那么一直以来他都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在查这个案子的?
舟崎遥斗略微拧起眉。
他没想过安室透会对他一而再再而三地退让,这和前几天有些咄咄逼人的模样相比,简直判若两人。他忍不住在心里猜测,安室透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东西?对他态度和缓会给安室透带来什么好处?
舟崎遥斗不太习惯,压下思绪:“我确认米花综合医院烧伤科的一名护士是爆/炸案的幕后主谋之一。”
“前两天我第一次去医院的时候,作为一名临时接待那么多病人的护士,她的神色太镇定从容。桌上的食品保质期是新鲜的,量多到足够能让她几天不用离开护士台——仿佛她提前知道了接下来会加班加点。如果是因为众所周知的三天一次作案频率,提前准备,可我借了她的手机,她的搜索记录基本上全是那天发生的爆/炸案信息。”
“如果是在案子发生之后才知道的,接待病人就够忙了,偶尔搜搜也就得了,记录怎么会那么多条?”
舟崎遥斗皱了皱眉:“除非她提前知道了爆/炸案的相关信息,在那守株待兔等媒体报道。不过这也只是个猜测,当时起了疑心,也不能武断地就这么确定是她。”
“但是事实证明,”安室透侧头望了眼米花综合医院的大楼,“你是对的。”
“可这一次对并不代表下一次是对的,不能抱有侥幸心理。”舟崎遥斗淡淡地说,“对我来说不过只是随便的一个猜测,但对很多人来说是他们的生命和人生。”
“……”
“我采取了一些手段,这个护士在临走前告诉我,今天的爆/炸案犯案时间会在晚上十点整。以我个人对幕后主谋之一性格的推测,今天的爆/炸案应该会分别在两个地方发生,其中一处应该是我出车祸的河滩畔,另一处的范围我也已经提供给警方。只是我刚才一直在想这两个地方之间的关系——歹徒不可能随便选择两个地方。”
“说起来你可能会觉得很天方夜谭。今晚22点有个动画片要播,刚好,帝丹小学的位置坐落在爆炸案的另一处范围里,他们学校一年级的学生今天也乘坐大巴前往植物园。我怀疑歹徒会劫持这辆大巴,开着大巴到河滩畔,等到22点——”
安室透立刻皱起眉:“必须得联系警察。”
“没有证据,”舟崎遥斗摇了摇头,“要不然你试着给大巴的负责老师打个电话?可就算电话不通,也有很多种理由能够解释。假设警方派人过去了,结果这是歹徒的调虎离山计,怎么办?”
“……”这种的确也不是没有可能,凡事都要往最坏的方面考虑,安室透的眉心仍然没有平复,“那就我们去。”
舟崎遥斗拍了拍手:“你去。”
安室透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开口:“你知道我不可能放着这个可能不管,而且相比起现在还在忙碌着找市中心里的爆/炸案发生地和副市长的警察和柯南,我反而比较闲。”
哪怕安室透连着打三份工,但和熬了两个通宵的警察和请了病假的江户川柯南比,竟然还是成了看起来还算比较空的……哦当然,面前的这位看起来比他更空。
所以安室透接着说:“但你看起来也很闲,就算抓苦力也得监工,要不然一起去?”
“为什么?”舟崎遥斗的芝芝莓莓总算喝完了,又拿手机下单了一杯葡萄多肉——感谢发达的手机app技术。他指了指恨不得扎根在这把椅子上的自己,“你看我身娇体弱,走几步路就要休息十五分钟,还忍心让我去对付那么穷凶极恶的罪犯?不瞒你说我昨天车祸的后遗症还没好全,今天本来是打算来医院看看的,结果谁知道这么倒霉,刚进医院就有个女的扑上来说我是来找他的……”
“再说了,你知道我全身上下这套多少钱吗?打打斗斗那种事,万一把衣服给弄脏了,这衣服还娇贵得要命,我自己洗肯定洗坏了,那我损失得多大啊?这年头出来赚点钱是真的不容易,我还想去买辆好车,再买块好表呢。”
虽然打三份工·但依旧不能算是富裕阶层的安室透:“……”
怎么几天不见,舟崎遥斗就从那个吃小学生软饭的小白脸,变成了个挥金如土肆无忌惮的富一代?这是用几天时间去挖了个钻石矿发家致富了?
“我已经想开了,人生在世,钱最重要。”舟崎遥斗语重心长地说,“为了保护人民的资产,所以这种拯救小学生的事还是拜托您一个人去做吧,拜拜慢走不送——”
安室透抢过店员送来的葡萄多肉:“你的所有损失我付。”
舟崎遥斗:“?我点的奶茶!”
安室透继续:“你在车上安心坐着就行,如果和歹徒发生冲突,我一个人上。”
舟崎遥斗:“……?”
安室透:“你的奶茶在我手上。”
舟崎遥斗气势汹汹盯着……那杯葡萄多肉:“…………”
“这些理由不行,”舟崎遥斗不动如山,似笑非笑地道,“就算临时想,也想个有说服力点的吧。”
“暂时想不出别的理由,所以这只是我个人的请求,”安室透想了想,说,“非要说的话,‘希望以后我们之间有信任’?还记得吗?”
他说这话的时候舟崎遥斗还能维持镇定,可下一句便让舟崎遥斗再也镇定不起来。
安室透无奈地叹了口气:“给个机会吧。”
这句话在舟崎遥斗心底掀起了滔天大浪。
他想动,却似乎失去了掌握身体的主动权。这种失去让他更加不安了——没有人知道这句话对舟崎遥斗来说意味着什么,就连舟崎遥斗自己都不清楚它的具体含义,他只能从这句话里隐隐窥见那流逝岁月里模糊的一角。
仿佛此刻夕阳悬在天边,发动机声不绝于耳。
“……行,”他闭上眼睛,从喉咙中挤出了话语,“行。”
他好像是在对安室透说话,又好像穿越了时空,遥遥地对着当年的那个人喃喃。只是他很清楚,这声喃喃永远也抵达不了当年那个人的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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