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泽景看不下去姜忆那一副烦躁数落他的模样便开口道:“你怎么知道我是来找你帮忙的。”
“那你想要做什么。”
“我早就找到了阿穆茳,我只是想来看看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为什么要答应辰王做他的妾。”李泽景语气异常郑重然后抬眼看向姜忆缓缓道。
姜忆被他这么一看浑身都不自在,许久之后才开口道:“找到了那你去找她呀,来这地方烦我是怎么回事。而且我答应做辰王的妾与你何干,用不着羌国王子跑到这里来说我吧。”
“城里都传开了,你同萧迟和离之后转头就去做了辰王的妾,说你不知廉耻,说萧迟被戴了绿帽子。”
“至于我的妹妹,我去找她了,近在眼前。现在你还觉得与我无关吗?”李泽景用手托着腮眉眼噙着笑看着姜忆,好像要从她的表情里面看出些什么不一样的情绪。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姜忆气冲冲的拉住李泽景的手望着他道。
“我没有胡说八道,初见之时我就觉得是你,可是你肩膀往下一点根本没有花朵的胎记。”李泽景也没有反抗,只是抬眸看着姜忆。
当初羌国王宫事变,李泽景的皇叔意欲谋反,起兵进宫当日便是羌国王后诞下小公主的那一天。
李泽景当时不过六岁,事变之时被他的大哥李辰溪在外领兵进宫镇压,把他和王后还有那位小公主送到了一处远离皇宫的隐蔽地方。
李泽景为他的妹妹取了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唤作阿穆茳。
茳芏是长在沼泽和江边的一种植物,茎柔软。李泽景希望她能够活着,能平平安安的等到李辰溪来接他们回家。
也希望她以后能像那种长在江边的植物一样,坚韧又带着勇敢,永不屈服。
后来的一年他们几人便是在那边度过,可惜那时羌国内乱严重,百姓民不聊生,王后在离开王宫后的第三个月便去世。
只留下李泽景一个小孩子和一个还在襁褓之中的婴儿,后来李泽景遇上了一个看上去很面善的人。
他说会好好照顾他的阿穆茳,于是李泽景便把那小婴儿送了出去,李辰溪说过些日子便会来接他们。
可是现在这情况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等到李辰溪,为了让他的阿穆茳活下来,他就只有把她送走。
其实那男人有问过李泽景要不要同他一起离开,可李泽景拒绝了,羌国才是他的家,身为皇室,看着羌国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他不想离开。
最为重要的是,他还要找到李辰溪,告诉他一定要去把他们的阿穆茳接回家的。
再后来李泽景因为一场意外忘记了那个把他的妹妹抱走的是谁,只记得那人叫他记得前往京城去找他。
他记得小时候阿穆茳肩膀往下还有一块红色类似海棠花的胎记,所以在初见姜忆之时他觉着她就是阿穆茳。
所以才会那样急切的想要看到那个胎记,可是他什么都没有看见。
后来是姜忆同萧迟一起前往西南寻医之时他到过一次国公府,直截了当的问出了姜忆的身世。
胎记姜忆是有的,只是会在身体发热时才会显现,所以那个晚上李泽景并没有看见。
李泽景把事情从头到尾的告诉了姜忆,接下来的整个屋子就变得静悄悄的让人觉着窒息。
“所以母亲突然变得无牵无挂想要去寻父亲,就是因为你找到了她,然后她便觉得我以后有了依靠,找到了真正的家人。”过了许久之后姜忆才缓缓开口道。
“她说如果你肯回羌国就让我带着你回去,如果你不想还请我尊重你的意愿,所以现在我来问你了。”
“我知道他们待你很好,你若不愿回去也可以,只是希望你能够记住,你还有两个哥哥在羌国等你。”李泽景本就不期望姜忆能够和他一起回到羌国,姜忆在哪里对他而言都一样,只是他要确认,他的阿穆茳还活着。
“原来……表姐说我和萧迟离开之后母亲就好像没有什么牵挂了,身体也是一日不如一日。”那时候姜忆还不大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分明以前就算再怎么样她母亲都会好好吃药。
可是现在她好像突然明白了,是因为有人来寻姜忆了。
“我很抱歉,我也不知道这件事会对她有那么大的打击。”李泽景微微正色望着姜忆,他当时也没了办法,只有找到姜夫人最后再堵一把。
“除了这些,还有当初在宴会上污蔑你,和初见之时扯了你的衣裳,都是我考虑不周。那时我就是想捉弄你,想让你记起来,我们曾经见过的,可是我是真的想要找到阿穆茳的。”当时李泽景心急,李辰溪每年都到这京城来,可是年年都只得待上一会儿便要离开。
今年已经是他与阿穆茳分别的第十七年了,每一个睡不着的夜里他都在想,若是当初没有把阿穆茳送走就好了。
可是他也护不住阿穆茳,怎样选都是错。
“所以你当初遇见的人是父亲”姜忆的声音有些哽咽,眼睛里也布满了血丝。
好像自回京开始发生的一切都好像有一只莫名的手一直在推着姜忆往前走,姜夫人的离世,她的身世。
她还没来得及接受一件事马上就会有另一件更让她不敢相信的事来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真的,她必须接受这一切。
“是,我那时记不清楚人的模样,后来也忘记了许多事情,但我记得,阿穆茳在京城等我。”李泽景的声音轻轻的,没了以往那种张扬。
“你骗人的,对吧。”姜忆停顿了很长一段时间才一直摇头哽咽道。
李泽景这个人谎话连篇,当时在宴会上还信口雌黄污蔑她,现在她又怎么知道李泽景说的是不是假话。
至少她不相信,她也不想相信。
“你分明已经知道了答案,你的心底比谁都清楚我说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李泽景也没有同姜忆争论,只是起身准备离开。
他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姜忆,怎么做决定是她的自由,剩下的都交给她。
“对了,我们羌国皇室并不真的姓李,准确说羌国人并没有姓,只有名字,而我叫阿穆景。”李泽景把一支木簪放到了姜忆面前。
“这是娘亲让我给你的,是她亲手做的。”
“没关系的,我明日便离京了,若是你愿意便自己到羌国来,若是不愿就算了。”
李泽景说话期间姜忆一直不语,只是看着那支簪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下次再见的话,叫我阿穆景吧。”李泽景见姜忆迟迟未语最后道了一句便离开了那间屋子。
外边的雪依旧还是下个不停,只是他觉着心中泛着的是暖意。
倒是一直在屋子里的姜忆觉得浑身都是冷的,冰得刺骨钻心。
过往十八年来好像在此刻真的就变成了虚幻,她竟然什么都抓不住,她想要问一问姜诚李泽景说的那些是不是真的,可是没有人可以回答她来。
她只能接受这一切,至少无论是姜忆还是阿穆茳,都是有人记得她的,她会知道远在羌国她还有家人存在。
“阿爹阿娘,你们能够看得见吗,你们待我很好,他说若不是因为阿爹你把我带回大泽,我可能就没法活下去了。”
“可是为什么我还是会觉得哪里空荡荡的,总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啊。”姜忆握住了李泽景给她的那支木簪声音哽咽道。
因为不管是姜忆还是阿穆茳,她都是幸运的,遇上了姜诚把她带回京城,把她养大,后来李泽景又到了京城来寻她,说她还有两个哥哥,她的日子分明过得很好。
可是为什么这些天她还是觉着这世上就她一人过得不好,整天都浑浑噩噩,还总觉着自己心中有着必须要完成的事情,可到头来她又觉着什么都做不好。
姜忆从向南居出门时已至夜深,在朱雀大街上了许久又绕到了侯府小院的侧门前,她想现在萧迟应该已经睡下了。
于是她便抱膝蹲在了门前,也不知道要做些什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是蹲着就好,只是知道萧迟离她不远便好。
人为何总是如此,彼此在一起时不珍惜,分开了又是各种怀念,更可笑的是,还是姜忆亲手把萧迟推开的。
姜忆也不知在雪地里蹲了多久,她也没觉着有多冷,只是觉得这样的夜实在是太安静了一些,她都怀疑是不是在某一刻她已经死了,不然为什么也听不见。
“你疯了吗,待在这里也不怕冷死。”迷迷糊糊之间姜忆听见了一声尖尖的声音,好像又刻意压低了许多,不过声音依旧还是尖尖的那种声音。
姜忆本来一直低着的头在那一刻终于缓缓抬起,她看见了一张熟悉不过的脸,提着一盏暖黄色的灯。
“夏挽”姜忆的声音极小,也没什么生气,好像下一刻她就会和那极小的声音一样消散在空气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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