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内迟迟未有人再说一句话,姜忆也不知道景元帝到底想要说什么,只是有关于萧迟她又有些好奇。
“萧迟自沉船事件之后便一直有些闷闷不乐,去塞北的圣旨是辰王求孤下的,孤也问过萧迟,他说他愿意,孤便把他留到元宵之后再离开京城。”景元帝开始说起近日发生的一些事情。
“他性子木讷呆板,眼里也就只容得下你一人,所以孤便想着找你来,希望你能让他不那么……厌恶孤。”景元帝说完便半阖着眸子,姜忆甚至从中感觉到来些许悲哀。
“臣女愚钝,不知皇上是何意,且我与萧迟已经和离,皇上找我怕是有些不合适吧。”虽然好奇,可是姜忆最后还是保留了最后一丝冷静。
“可萧迟对你依旧如以前一样。”景元帝摆弄着手中的小物件看着姜忆,语气也带了几分玩味。
“毕竟,若是萧迟养在孤这里,你应该是孤的儿媳才对。”景元帝云淡风轻的道出了这么一句话。
姜忆久久回不过神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这个消息与她而言实在是太过震撼了些,她本以为萧迟只是在萧家不太讨喜,且知道萧迟身世是所谓私生子的也就只有萧允一个。
“皇上……”姜忆说不出什么话,只是愣愣的看着景元帝。
“萧迟的母亲是罪臣之女,当初孤也想过把她娶回家的,奈何身份有别,孤便没了办法。”
“后来她便嫁给了轻云候,生下了萧迟,那时候孤已经是皇帝了,孤一直都知道的,她是有了身孕才嫁给轻云候的。”
景元帝缓缓把那段早就尘封的往事又再一次开启。
当年萧迟的母亲林韵一家被卷入谋反案中,林韵因为当时的景元帝求情而逃过一劫,被发配到了红意坊去做女工。
后来景元帝也去寻过林韵,只是当时她觉身份有别,一直未见他,是后来的年夜。
景元帝站在雪地里等了她好几个时辰,若不是他倒在了红意坊那间小院里,也不会再有后来那么多的事情。
林韵把景元帝带到了屋子里,后来那几日景元帝总会悄悄跑到这红意坊去见林韵。
那两日的日子林韵总觉得是泛着甜味的,就连景元帝也是那样以为的,他以为可以把林韵娶回家的。
可后来还是逃不过赐婚,当时娶另一个人才是景元帝最好的决定,也他也确实是那样做了。
林韵眼睁睁看着那个说着喜欢自己景元帝娶了别人,郁结于心,后来轻云候找到了她,并且承诺会好好待她。
她本想直接一走了之的,可是轻云候一直待在她的身边细心安慰。
林韵便嫁给了轻云候,轻云候待她很好,只是林韵依旧过不去心中的坎,生下萧迟之后心中郁结不解。
没过多久便在侯府中自杀了,轻云候赶到的时候只有一具上吊自缢的尸体和待在黑漆漆的屋子里眼眶红红的萧迟。
景元帝把那段前尘往事又再一次道了出来,他知道是他太过软弱无能才导致了那些事情的发生。
所以他觉得于萧迟而言愧疚,是因为他真的对不起林韵,也对不起萧迟。
“其实小的时候孤时常偷偷到侯府去看他的,只是隔着很远的地方瞧他一眼孤也觉着开心。”
景元帝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道:“孤也知道轻云候待他不算好,侯府那些人则更甚。可孤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自小时候起性子就不大活泼,孤听闻是遇见你之后,他变得更爱笑了一点。”景元帝说完便一直看着姜忆,他只是想要有一个人,能够帮着萧迟,让他的日子过得好一点。
“他回京也是因为你,孤本以为他是原谅我了才回来的,可他回京之后见我的第一件事就是求孤赐婚。”
“他跪立于大殿之上,神色坚定,孤知道,他这个人和林韵一样固执,认定了什么就是一辈子的,孤是真心祝愿他不要走了孤的老路,能够同你白头偕老。”
“所以孤很快便赐婚了,还赠予他黄金万两,用来迎娶他最爱的女子。”景元帝说完之后看着不远处的一片虚无轻声笑了一下,笑中带着许多的苦涩。
姜忆抬起头看着景元帝,他的两鬓已经有了一丝白发,可他分明还很年轻,或许他是真的觉得愧疚,可是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造成的伤害不会因为他的愧疚而挽回分毫。
而姜忆也不可能帮着景元帝去劝萧迟什么,因为她没有资格让萧迟去原谅些什么,甚至她也永远不可能原谅景元帝的所作所为。
“皇上,我理解你的苦心,可是很抱歉,且不说臣女已同萧迟和离,就算我们两人没有和离,我也不可能去干扰他的任何决定。”
“请恕臣女口无遮拦,臣女认为萧迟应该有不原谅的权利,毕竟身处困境的是他,不是我。”姜忆行了跪礼低着头轻声道。
她不是没有想过这番话很可能会惹怒景元帝,可是她还是要说。
姜忆她是见过萧迟在观月楼那间小黑屋待着时的狼狈模样的,姜忆向着他伸出手时他眼眶还是红红的,整个人都变得迟钝又木讷。
那个时候他好像惧怕任何人,也拒绝接触任何人。
姜忆那时候不理解,为什么被关在小黑屋里会这样的狼狈,会让一个好好的人变得这样脆弱,至少她从来都不怕黑的。
可是现在她突然便明白了,年少丧母,在那间不见天日的屋子里从晚上待到早上没有一个人来见他。
姜忆想他或许是眼睁睁的见着他的母亲死在自己眼前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那时候他又在想些什么呢,姜忆失去母亲的时候还找到陈厘哭了好一阵才消停。
萧迟眼睁睁看着母亲的生命在自己面前消亡的时候,是不是更疼一些。
“请恕臣女无法帮助皇上做些什么,臣女甘愿认罚。”姜忆再一次行礼,道明了她的意思。
大殿之内又是一阵沉默,姜忆没有抬头,也看不见景元帝的表情,只是她想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过了一会儿姜忆才听见前方传来一声沉闷的声音:“你起来吧。”
姜忆应声起身,这才看见景元帝脸上神色,比起找她来时带着的一点点希望,此刻便只剩下了忧愁。
“定国公养出来的人,真真就是固执得紧,劝不动,也动不得。”景元帝摇摇头叹了一口气,然后望向姜忆。
“孤是想过的,让萧迟永远待在塞北好了,回来还平添烦恼,可是孤还是……很想他回来。”
姜忆不语,只是看着不远处的一片虚无,好像看见了萧迟一个人躲在那间小黑屋时候的无奈和无力。
“皇上,你知道吗,萧迟他很怕黑的,可是一到了晚上他总是会走在我的前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姜忆眼眶湿润看着皇上,声音很小的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若是景元帝不提,姜忆肯定一点也记不起来,萧迟虽说怕黑,可每一次萧迟都会走在她前面。
“是吗,你退下吧。”景元帝摇摇头叹了一口气。
“是,皇上。”姜忆最后再行了一次礼便起身离开了大殿。
出宫的那条路是李荣元领着她走的,也是当初她和萧迟进宫时走的那条路。
停了一天的雪又开始不合时宜的下了起来。
“姑娘,天冷了。”李荣元走在了姜忆侧方为她打着伞,是景元帝吩咐李荣元把姜忆送出宫的。
“多谢李公公。”姜忆向着李荣元行了一个福礼后便没了话语。
姜忆第一次觉得出宫的路这样的长,不管她怎么样走都走不到头。
“姑娘,老奴只能送你到这了,剩下的路还请姑娘自己走回去了。”李荣元把伞递给了姜忆然后柔声道。
“多谢李公公,伞只有一把,还是你拿着回去吧,这风雪漫漫的,别染了风寒。”姜忆又把伞推给了李荣元然后笑着说。
李荣元也没有再说话,只是点点头应了一声好之后便转身离开。
姜忆也转身向着另一个方向走着。
雪越下越大,很快姜忆的肩上的头上都落满了雪,她竟也不觉得冷,只是没有什么目的的走着。
按照景元帝所说,萧迟他很早便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再结合萧允听到的萧迟和轻云候争吵的话,姜忆不知道这些年萧迟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他们这些人就是看上去好像什么都有了,萧迟和她生在了京城这样的富贵之家,从小便吃喝不愁。
也没有陈三那样的烦忧,他们若是想,这天地下哪一样名贵的药材都尽可收入囊中。
可是也带走了许多东西,说到底他们也只不过是这茫茫人海中的沧海一粟,面对许多事情也还是做不好,办不到。
“姐姐姐姐,给我吃一点点东西吧,我走了好几天才到这里,我好饿。”在姜忆还在神游之时有一个小姑娘拉住了她的裙便小声道。
姜忆这才低下头看着那个拉着她裙角的小姑娘。
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衣服,到处都有淤青和伤口,看上去也很是虚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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